冰冷的空气肆虐的在空中游走,那冰凉的感觉一旦触及肌肤,让肌肤本能的战栗,骤然的浮现一片密密麻麻的疙瘩。
无声当中仿佛有狂风怒号,大雪肆虐,卓宁静只感觉自己似乎赤身的站在学弟当中。而就在他眼前,一股接天连地的飓风犹如一只大号漏斗,卷积着狂风,暴雪,伫立在他眼前!
而飓风之上,云端当中,他的父亲高居王座之上,从上而下,平淡的俯视着他。
“唔!”
一声闷哼,卓宁静陡然的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身上瞬间分泌出大片的汗水浸湿了柔顺的练功服,让那珍贵的丝绸练功服牢牢的贴在皮肤上,黏黏腻腻,极为不舒服。
但是卓宁静已经顾不上这些,急促的呼吸着,眼睛努力的瞪大,想要在昏暗当中寻找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很可惜,他失败了。
那原本还能够看到一个轮廓的男人,却仿佛就此消失在了黑暗当中,彻底的与那黑暗融为一体,在卓宁静的视野和灵觉感知当中,都彻底的消失。
仿佛那椅子之上空荡无人,没有人坐着。但是卓宁静知道,那个男人就在那里,他那里也没有去,但是就是如此突兀的从他的感知和视野当中消失。
卓宁静知道自己中招了,这也是他头一次直面那个男人的强大,但是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那个男人的恐怖和可怕。
仅仅只是一个转身,一个眼神,一句问话,那个男人就已经从他的感知当中悄然消失,消失的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并不是那个男人会魔术,只是因为他还不够强!
那个男人已经强到了另一种卓宁静暂时无法理解的境界,不用动手,仅仅只是心念一动,那个男人就已经用他强大无比的精神灵觉彻底的封闭了他所有的感知,包括灵觉。
就犹如一个被扣在罩子里的虫子一般,只能在那个男人划定的范围当中转着圈子,看到的只是那男人想让他看到的。
那男人不想让他看到的,卓宁静自然看不到!
卓宁静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强自的抑制心跳快的已经快要爆炸的心脏,一点一滴的平稳着自己的情绪,和体内那随着情绪而起来的真气。
当他好不容易的努力平静下来之后,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平淡的响起,没有任何情绪,却又犹如最锋利的剑锋,刺进卓宁静的心扉。
“一分二十秒,功夫修炼没到家,你让我失望了。”
卓宁静的呼吸骤然紊乱,眼睛当中不可遏制的爆发了愤怒的光芒,让他想要疯狂的咆哮,疯狂的发泄,但是他没有。
卓宁静知道这一切对那个男人并没有用处,如果他愤怒咆哮,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他一指弹出书房外。
深呼吸一口,卓宁静望着那男人存在的方向,依然执拗而倔强的说道:“父亲,我想您应该给我一个答案!”
静寂片刻,当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他的声音当中已然多出了一丝冷冽,以及周围那骤然锋锐起来的空气。
“这是你对你的父亲应有的态度吗?”
卓宁静没理这些,这话或许往日能够让他低头,但是今天不行。
“我需要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现在只有你能给我!”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派人去追杀他!”
说道最后,卓宁静终究是还是没有忍住心底的情绪,尾音已然有些颤抖,双拳紧握,关节发白!
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卓宁静就已经豁出去了一切,双目闭上,等待着预料当中狂风暴雨的到来!
或许是沉重的一拳,亦或者一记锋利的弹指,然后被狼狈的轰出这个书房!
卓宁静压根没有期望那个男人会给他一个答案,他也同样不仅仅是为了林致远而质问他,或许更多的是为了这些年憋在他心里的憋屈找到了一个发泄的通道,即便有可能会失去一切,但是卓宁静已经憋得太久了,让他完全不在乎这些,让他在他的生命当中,第一次显得如此不顾一切!
空气在流淌,卓宁静似乎能听到空气当中浮尘相碰撞的声音,但是却没有等到他预料当中的打击!
“你说错了一点,我没有派人追杀你所说的那个叫做林致远的小家伙,我只是派人去抓他的一个下属回来聊聊天而已。”
出乎意料的,那个男人骤然收起了所有的锋锐和磅礴,恢复了寻常淡淡的说了一句。而那将卓宁静禁锢的磅礴气势,和强大灵觉,也都在悄无声息当中消息,重新的让卓宁静回到了这个世界!
卓宁静来不及看一眼这重新恢复在他眼前的世界,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那男人所坐的地方,看着他抛出了一番如此普通而又不寻常的话语。
而那看似平常的话语,也瞬间加剧了卓宁静心中的某些猜测,让他的心再次的往天平的另一端倾泻。
从来没有和他妥协过的父亲,这次却罕见的没有因为他的质问直接将他轰出去?
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依然笼罩于黑暗当中的男人,卓宁静嘴唇翕动着,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断然的扭头离开了书房,重重的闭上了书房的门,让这片空间再次恢复了寂静!
“呵。”
片刻之后,一个细微的声音于无声处打破了死寂,让整个书房再次生动了起来。
那笼罩于黑暗当中的人影微动,转动椅子,已然面向了阳处。那张瘦削而俊朗的面孔旋即暴露在了阳光下。
从窗户当中看着卓宁静怒气冲冲的下楼,开车轰鸣着离开,那个男人就这样静坐于书房当中,眼神微动。
“那个臭小子,就这样冲动的跑到我的面前质问我,以前教他的敛息静气的功夫全白费了。”
“只是那臭小子忍了这么多年,这次是实在忍不住了才说出来了。”
轻声的叹息自寂静当中升起,阳光下,那张从未在卓宁静面前暴露出任何脆弱情绪的面孔,陡然的攀爬上了一丝疲惫。
“还真是累啊,这些年千方百计的让两个孩子恨着我,在他们面前永远不能是一个慈父,带着冰冷理智的面具,真的很累啊思君。”
“或许,还有那个孩子,这二十多年只怕他已经恨我入骨髓了。”
那个男人眼神微微恍惚,似乎看到了资料照片上那个英气勃勃的青年,一缕最深沉的感伤一掠而过。
两张各有特色,却同样风华绝代的俏脸悄然在他的眼前浮现,笑靥如花,让他忍不住伸出双手去触碰那两张娇颜,然而,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气,和温热的阳光。
娇颜骤然幻灭,回过神来,一切不过是幻灭一场。
那男人的动作骤然凝固,犹如一尊雕塑,透露着最为深沉的绝望和悲伤。
片刻之后,那男人缓缓的收回双手,整个身子缓缓蜷缩起来,犹如在母亲子宫当中的婴儿,努力的蜷缩着自己的身子,一缕呢喃随风荡起。
“真的好想你们啊,好想好想再见你们一次。”
“我还想拍拍宁静的肩膀,告诉他,他已经做的足够好,让思君抱着我的胳膊撒娇,甜甜的叫一声爸爸。”
“只是,为了不让两个孩子发现那些事实,我只能选择这样做啊!”
“我多想亲眼看一眼致远,跪拜一下老父,但是我不能啊。”
“抓那个叫杜陵的家伙回来,我只是想从他的口中多知道一些致远的事情啊……”
低声的呢喃犹如梦吟,与微风当中轻轻回荡,旋即归于沉寂。
窗口处,微风骤起,一缕细微的清风悄然吹入室内,将那遮挡阳光的厚重窗帘悄然荡起,大片淡金色的阳光撒入书房,同时,也照亮了那书桌上两个方形的相框。
相框之上,两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笑靥如花,眼波温柔的望着前方,那温柔内敛的眼波仿佛跨越了时间,自相框当中悄然浮现,投注在了那蜷缩着身子,犹如一个孩子一般的男人身上。
……
世界犹如一部永不停转的机器一般,永远不会因为谁而停下自己的脚步。无数波澜兴起于惊涛,旋即又沉寂于流水,除了鱼儿,没有谁会在意。
救了杜陵之后,林致远将那货扔上车,直接离开了现场。至于处置后事的事情,自然有别人操心,用不着他动手。
杜陵腰杆笔直,丝毫不顾身上的疼痛,坐姿标准的坐在后边,眼神一偏都不敢偏。
坐在一个一流巅峰的高手,和一名宗师中间,杜陵罕见的没有了之前在林致远面前曾经有过的奸猾,老实的如同一个乖宝宝。
在面对足以将他干掉数十遍的强大力量面前,杜陵表达出了自己对那力量的尊重和敬畏,识趣的一言不发,尽管心里有无数好奇几乎快要爆炸,也依然沉默不语,任由林致远开车带他离去!
卡宴在林致远的操控下,在错综复杂的沪上市区当中来回奔腾,最终缓缓停下。
而杜陵的神经也在这一刻瞬间绷紧,他知道,正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