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府叶白荷二人并未走远,故此将文肃与李大仁一番话听的清清楚楚。
文肃亦是心中纠结,自己虽为世子,却到底不是江湖中人,也不好干涉江湖的事情。
他道:“李大仁你恐怕是高看本世子了,本世子虽喜好游历天下,见识各个高人风采,但毕竟去的地方有限,适才若非曹天王邀请,我恐怕也见不到神宫叶姑娘,一句话说完,本世子或许可以出面试试,不过却不一定能成功。全凭运气,至于能不能擒拿住那贼人,本世子更不能确定。”
“只要世子殿下肯出面就行,相信总比我来的有效果的多,”
李大仁倒是收敛了之前桀骜不驯之气,恭恭敬敬,文肃别无他法,便只能应承下来。
“只是却不知道要请什么样的人来帮忙解决此事?”
“面前不就正有三人吗?”
李大仁眼里闪过一丝别样色彩,文肃听罢忙快步追了叶白荷上去,闪身拦在叶白荷身前。
“叶姑娘可否愿意出面帮在下一个小忙?”
挂满客气笑容的那张浓眉脸蛋绝对是世间碰到女子都无法直接拒绝的一张脸,只因这张脸便是代表了世间大部分女子心神向往的全部,权利,地位,以及最为在意的那张皮囊。
张凤府都有些佩服面前的文肃世子,当然,不过是佩服的是文肃这百折不挠的心罢了,寻常男人被人拒绝一次两次便再也生不起继续的心,哪儿能如同文肃这般愈战愈勇?
只可惜文肃世子再一次热脸贴到了冷屁股。
叶白荷不咸不淡道:“世子殿下怎会瞧得起我这弱女子?先前殿下与我聊天时几次三番试探哟是否究竟是神宫传人,真以为我不知道?既然疑心,又何必再找我帮忙?说不定我真是曹天王怀疑的那般也说不定,世子殿下你觉得呢?”
闻言,文肃难得的红了一下脸。
初来大乐坊时候曹蛮便向自己透露了这件事情,九重天虽号称游离王朝之外,但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更何况文肃这般当朝怀远王世子?岂能不恭恭敬敬?因为听说文肃自幼便游览天下,更是拜访过不少名门仙山,定结识不少高人,这其中朝包括神宫,既如此,定能分辨叶白荷真假。
只可惜文肃去过神宫不假,不过历代神宫下山弟子都是神宫悉心栽培,又哪儿有那么容易想见到便见到?关于叶白荷也仅仅只是从传闻中收集信息而已。
只可惜文肃的试探都被叶白荷尽数圆满挡了过去。
“叶姑娘说笑了,我也只不过是受人所托而已,但就凭姑娘这份处变不惊的本事以及大家风范,姑娘这神宫传人身份又岂能做的了假?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才是啊。”
堂堂世子殿下何曾受过这等憋屈?好在见情况不对,一旁萧弄月以及李玄机都上来相劝一番,只道江湖事便是大家事,倘若那不知身份的家伙真得罪了整个朝廷,到时候受波及的还不是自己这些人?毕竟朝廷命令下来,又有几人敢违逆?
如此几张嘴轮番劝说之下叶白荷才算是松了口。
“那等你们找到那个家伙的时候再来通知我,还有这位李大人,先前你在风满楼时候可真是威风的很啊,怎的转眼之间就像是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寻求帮助?”
李大仁倒是没想到叶白荷居然有如此大的来头,虽为虎字军头领,率领王朝除去那支军队的第二大军队,可还真不敢跟面前女子硬碰硬,便只能忍气吞声认了怂,好在叶白荷难得的看了一番文肃面子,不继续讥讽下去。
李玄机有些纠结,按道理此刻比起朝廷的大事,自己师妹伊人被掳走的事情实在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可不说又一直徘徊在心中挥之不去,几番纠结之下文肃早已远去,萧弄月与叶白荷道过别后便回到自己住处,原地只剩叶白荷张凤府与李玄机三人罢了。
“想说却又说不出口才是最为难受的事情。”
张凤府拍了拍李玄机肩膀。
“不过机会总是有的。”
“谢谢。”
比起才刚刚那几位大人物,李玄机只觉得自己太过渺小,一个人最为渺小时候通常会对与自己伸出手的人最容易交好,此时此刻张凤府便是如此,李玄机突然有那么几分觉得自己跟张凤府是朋友的感觉了。
他苦涩笑道:“张兄弟这般奇人怎的也……”
“怎的也做了本姑娘的一条狗是吗?”
叶白荷别了文肃之后嘴角便挂着一抹冷笑,只因张凤府之前与曹天王一句话将自己推进坑里,女子总是小心眼的,尤其厉害的女子最为如此,此刻面对还有旁观者李玄机在场的张凤府,叶白荷摩拳擦掌恶狠狠道。
“本小姐今日就要好好收拾一番你这条不听话的狗,让你知道得罪主人的厉害。”
……
……
“呀,张公子,你的脸怎么了?”
不知是清晨还是黄昏,亦不知是本该耕耘的白日或是应该安然入眠的夜晚,当张凤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休息时候,但见黄莺正于池塘一池死水当中搓洗衣裳。
地下城不分白昼黑夜,许多店铺不过只是遵循着累了便关门歇息,歇息够了便开门做生意的定律,如同大乐坊这等一年四季十二个时辰灯火通明的毕竟不多,大乐坊下人分两班劳作,正是该黄莺百灵休息的时候。
张凤府捂着鼻青脸肿差点没掉一颗牙齿的脸蛋讪讪一笑。
“如果我说我是从楼梯上跌倒的你肯定不信,所以我还是不说的好。”
“讨厌,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啊?”
不过二十年龄却出落的亭亭玉立的黄莺迅速去房间拿出来百花谷弟子行走江湖的必备金疮药小心翼翼为张凤府处理着脸上被叶白荷亲自招呼无数疾风骤雨拳头的脸蛋,心疼不已。
“你怎么这么笨,为什么不还手啊。”
“我倒是想。”
张凤府躺在床上胸中抑郁难解,最终只是长舒出了一口气。
“我若是真那样做了,只怕现在已经被曹蛮扫地出门,那么接下来的计划也全都泡汤了,男子汉大丈夫,忍忍很快便会过去。”
黄莺越擦拭那些乌青的皮肤越是心中火冒三丈,干脆咬牙切齿道。
“这是什么神宫传人啊?怎的如此出手狠辣?这还是女人该有的样子吗?”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女人该是什么样子?”
“当然是应该……”
正欲接下话的黄莺却见张凤府并未开口,愣神那么一刹那才猛然回过头,但见身后一张绝对足以让天上星辰都黯然失色的脸正站在门口,一双玉手缠绕着从耳尖垂下来的发丝,一条淡青色长裙长短适中,却不知裙摆蹭到了什么地方的淤泥,沾染上了不少,如此非但不曾让这天上明月美中不足,反而让其身上沾染几分烟火。
好美。
黄莺自行惭秽,几乎下意识便从嘴里说出这两个字,不过一想起这张脸便是面前张公子脸上伤痕的始作俑者,也不知黄莺是哪里来的勇气道:“女子本该温婉贤淑,就算是见过杀戮的江湖女子也不应该如此蛮横才对,人张公子好心好意伺候你,怎的你如此凶狠?莫非……莫非真以为神宫弟子便能为所欲为?”
最后那么一句话说的连黄莺自己都差点听不见,因为她虽嘴上不忿,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神宫传人的确有这个资格在江湖为所欲为。
“怎么?心疼了?姑娘,本姑娘见过不少胆子大的女子,不过如同你这般护犊情深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说罢,叶白荷挽弄着青丝款款而去,黄莺毫不犹豫拦在床上张凤府的身前。
“你……你想干什么?”
“你猜……”
叶白荷再度难得的一笑,虽无梨涡,那张脸的笑容却充满迷幻,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别……别过来,再过来我要叫人了,”
黄莺几乎忘记了作为江湖女子,遇见危险叫救命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初出江湖的那些小女子身上,而事实上她也的的确确是才出江湖。
张凤府怕接着如此下去恐怕叶白荷这妖女真不知又会弄出什么花样来,忙起身拦在黄莺身前,强有力的手臂将黄莺温柔的搂至一旁,四眼相对,呼吸灼热,如此让人面红耳赤的一幕到底只不过是呼吸之间而已。
黄莺羞怯,意犹未尽,又觉得脸颊滚烫。
张凤府淡定,从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一般。
“没事了,谢谢你。”
张凤府声音低沉,鼻青脸肿的脸蛋挂着一抹笑意。
“这里的事情有我就行,你没必要拉扯进来,更何况面前这位就算再怎么对我也不会杀了我,区区女子的粉嫩拳头,我又岂会放在眼里?”
“听到没有?小妹妹,人家都说了你是一厢情愿,你还如此护着你身前这小情郎吗?”
叶白荷一句话让黄莺更加小鹿乱撞,低着满脸绯红的头迅速跑出张凤府房间之后,却又鬼使神差的想要回去瞧一瞧究竟,不过想起屋子里那令人讨厌却又让世间女子望尘莫及的神宫传人,黄莺到底只能恼怒的跺跺脚离去。
虽受了叶白荷一阵拳打脚踢,但张凤府受的不过只是皮外伤罢了,也心知叶白荷并不会真起了杀心。
至少……目前互相利用的情况下是不会的。
“没想到你这家伙艳福倒是不浅,是不是觉着方才我应该下手更重一些,打的你伤筋动骨,如此一来别人姑娘就不得不整日守候在你床边了?”
“艳福嘛倒的确是不浅,至少在我看来天下间能随时随地让神宫传人挂在嘴边记在心上的男人绝对足够让任何男人羡慕,至于伤筋动骨,我看还是算了嘛,那样我就没法为你跑腿做你的狗了。”
“咦……”
叶白荷有些惊讶,做你的狗这四个字从张凤府嘴里说出来竟罕见的没有应该有的那般顺从,反而充满玩味。
某些时候,面前这家伙看起来还是比较顺眼的,比如,跟某位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相比。
“废话就不要多说了,你在曹蛮面前出卖我,我只是如此揍你一顿已经算是给足了你面子,若换成别的男人,只怕我早就一刀将他砍了。”
“你说的出卖在我看来并不算是出卖,他既走有心疑你,你且顺水推舟即可,更何况……其实只要有我在,你大概是没必要担心自己被拆穿,这才是我那般行事的原因。”
“哦?”
叶白荷美眸一转,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才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丢给张凤府。
“吃了它会好的快些。”
张凤府婉拒道“谢谢,我已经抹过药了。”
叶白荷冷笑道:“那是别的女人的药,不是我的,既然我错怪了你,我就当该为你做点什么,必须用我的药,否则我现在就过去杀了你那位可人儿。”
赤裸裸的威胁,张凤府心知叶白荷绝对说得出做得到,不禁一阵头大。
“这算是打一棒子又给一颗糖吃吗?”
“不算。”
叶白荷拍拍手出了房门。
“应该是打一棍子又给一坨屎吃才对,因为狗不会吃糖,只会吃屎……”
妖女。
张凤府于心中暗骂一句,却又不得不顺从吃了叶白荷那玉瓶里的丹药,至于玉瓶,想着从叶白荷手里拿出来的东西应该不是简单的宝贝,干脆直接收了起来,毕竟里面还有好几颗丹药。
“你不好好休息又来找我做什么?就算是战马也有疲惫时候,更何况是人?”
张凤府心下好奇,出了门便问叶白荷。
彼时叶白荷正背对着张凤府,看向大乐坊深处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一片漆黑,她冰冷道。
“你说的不错,战马都疲惫的时候,更何况是人?人再厉害也要休息不是吗?在一个人休息的时候往往会疏忽大意,因此最容易被趁虚而入。”
张凤府思索片刻后道:“所以你选择不休息?”
叶白荷摇摇头。
“你错了,我选择不休息是因为有的人这个时候正在休息,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