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得二人相斗良久,劲风扑面,锋利如刀,惠好抵挡不住,正要退到第一二层冰窖之间的石阶上,猛听得噗的一声响,顺情魔女一声痛哼,给丰梓月推得撞向坚冰。
惠好叫道:“罢手,罢手!”抢上去连出两招“七星掌”,化开了丰梓月的攻击。顺情魔女顺势后跃,蓦地里一声惨呼,从石阶上滚了下去,直滚到二三层之间的石阶方停。
惠好惊道:“前辈,前辈,你怎么了?”急步抢下,摸索着扶起顺情魔女上身。
只觉她双手冰冷,一探她的鼻息,竟然已没了呼吸。惠好又是惊惶,又是伤心,叫道:“师叔,你……你……你将师伯打死了,你好狠心。”忍不住哭了出来。
丰梓月道:“这人奸诈得紧,这一掌未必打得死她!”
惠好哭道:“还说没有死?她气也没有了,前辈……师伯,我劝你不要记恨记仇……”
丰梓月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一晃而燃,只见石阶上洒满了一滩滩鲜血,顺情魔女嘴边胸前也都是血。
修练那“九州八荒玄妙功”每日须饮鲜血,但若逆气断脉,反呕鲜血,只须呕出小半酒杯,立时便气绝身亡,此刻石阶上一滩滩鲜血不下数大碗。
丰梓月知道这个自己痛恨了数十年的师姊终于是死了,自不禁欢喜,却又有些寂寞怆然之感。
过了好一刻,她才手持火折,慢慢走下石阶,幽幽的道:“姊姊,你当真死了么?我可还不大放心。”
走到距顺情魔女五尺之处,火折上发出微弱光芒,一闪一闪,映在顺情魔女脸上,但见她满脸皱纹,嘴角附近的皱纹中都嵌满了鲜血,神情甚是可怖。
丰梓月轻声道:“师姊,我一生在你手下吃的苦头太多,你别装假死来骗我上当。”
左手一挥,发掌向顺情魔女胸口拍了过去,喀喇喇几声响,顺情魔女的尸身断了几根肋骨。
惠好大怒,叫道:“她已命丧你手,又何以再戕害她遗体?”
眼见丰梓月第二掌又已拍出,当即挥掌挡住。丰梓月斜眼相睨,但见这个“中原武林第一风流浪子”眼大鼻大,耳大口大,广额浓眉,相貌粗野,那里有半分英俊潇洒,一怔之下,认出便是在雪峰上负了顺情魔女逃走的那个和尚,右手一探,便往惠好肩头抓来。
惠好斜身避开,说道:“我不跟你斗,只是劝你别动你师姊的遗体。”
丰梓月连出四招,惠好已将北斗七星掌练得甚熟,竟然一一格开,挡架之中,还隐隐蓄有坚实浑厚的反击之力。
丰梓月忽道:“咦!你背后是谁?”
惠好几乎全无临敌经验,一惊之下,回头去看,只觉胸口一痛,已给丰梓月点中了穴道,跟着双肩双腿的穴道也都给她点中,登时全身麻软,倒在顺情魔女身旁,惊怒交集,叫道:“你是长辈,却使诈骗人。”
丰梓月格格一笑,道:“兵不厌诈,今日教训教训你这小子。”
跟着又指着他不住娇笑,说道:“你……你……你这丑八怪小和尚,居然自称什么‘中原第一风流浪子’……”
突然之间,拍的一声响,丰梓月长声惨呼,后心“至阳穴”上中了一掌重手,正是顺情魔女所击。
顺情魔女跟着左拳猛击而出,正中丰梓月胸口“膻中”要穴。这一掌一拳,贴身施为,丰梓月别说出手抵挡,斜身闪避,仓卒中连运气护穴也是不及,身子给一拳震飞,摔在石阶之上,手中火折也脱手飞出。
顺情魔女蓄势已久,这一拳势道异常凌厉,火折从第三层冰窖穿过第二层,直飞上第一层,方才跌落。
霎时之间,第三层冰窖中又是一团漆黑,但听得顺情魔女嘿嘿嘿冷笑不止。
惠好又惊又喜,叫道:“前辈,你没死么?好……好极了!”
原来顺情魔女功亏一篑,终于没能练成神功,而在雪峰顶上又被丰梓月断了一腿,功力大受损伤,此番生死相搏,斗到二百招后,便知今日有败无胜。
待中了丰梓月一掌之后,劣势更显,偏偏惠好两不相助,虽然阻住了丰梓月乘胜追击,却也使自己的诡计无法得手。
情知再斗下去,势将败得惨酷不堪,一咬牙根,硬生生受了一掌,假装气绝而死。
至于石阶上和她胸口嘴边的鲜血,那是她预先备下的鹿血,原是要诱敌人上钩之用。不料丰梓月十分机警,明明见她已然断气,仍是再在她胸口印上一掌。
顺情魔女一不做,二不休,只得又硬生生的受了下来,倘不是惠好在旁阻拦,丰梓月定会接连出掌,将她“尸身”打得稀烂,那是半点法子也没有了。
幸得惠好仁心相阻,而丰梓月见到这“中原第一风流浪子”的真面目后,既感失望,又是好笑,疏了提防,她虽知顺情魔女狡狠,却万万想不到她竟能这般坚忍。
丰梓月前心后背,均受重伤,内力突然间失却控制,便如洪水泛滥,立时要溃堤而出。
尧天神脉武功本是天下第一等的功夫,但若内力失制,在周身百骇游走冲突,却又宣泄不出,这散功时的痛苦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顷刻之间,只觉全身各处穴道中同时麻痒,惊惶之余,已知此伤绝不可治,叫道:“梦君,你行行好,快在我百会穴上用力拍击一掌!”
这时上面忽然隐隐有微光照射下来,只见丰梓月全身颤抖,一伸手,抓去了脸上蒙着的白纱,手指力抓自己面颊,登时血痕斑斑,叫道:“梦君,你……你快一拳打死了我。”
顺情魔女冷笑道:“你点了他穴道,却又要他助你,嘿嘿,自作自受,眼前报,还得快!”
丰梓月支撑着想要站起身来,去解开惠好的穴道,但全身酸软,便要动一根小指头儿也是不能。。
惠好瞧瞧丰梓月,又瞧瞧顺情魔女,见她受伤显然也极沉重,伏在石阶之上,忍不住发出痛苦声。
惠好只觉越瞧越清楚,似乎冰窖中渐渐的亮了起来,侧头往光亮射来处望去,见第一层冰窖中竟有一团火光,脱口叫道:“啊哟!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