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情魔女一听,登时脸现喜色,精神大振,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短管,说道:“你将这管子弹上天去。”
丰梓月的咳嗽声却越来越急。惠好不明原由,当即将那黑色小管扣在中指之上,向上弹出,只听得一阵尖锐的哨声从管中发出。
这时惠好的指力强劲非凡,那小管笔直射上天去,几乎目不能见,仍呜呜呜的响个不停。
惠好一惊,暗道:“不好,师伯这小管是信号。她是叫人来对付丰师叔。”忙奔到丰梓月面前,俯身低声说道:“师叔,师伯有帮手来啦,我背了你逃走。”
只见丰梓月闭目垂头,咳嗽也已停止,身子一动也不动了。惠好大惊,伸手去探她鼻息时,已然没了呼吸。
惠好惊叫:“师叔,师叔!”轻轻推了推她肩头,想推她醒转,不料丰梓月应手而倒,斜卧于地,竟已死了。
顺情魔女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小妖女吓死了,哈哈,我大仇报了,妖女终于先我而死,哈哈,哈哈……”她激动之下,气息难继,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但听得呜呜声自高而低,黑色小管从半空掉下,惠好伸手接住,正要去瞧顺情魔女时,只听得蹄声急促,夹着叮当、叮当的铃声,惠好回头望去,但见数十匹骆驼急驰而至。
骆驼背上乘者都披了淡青色斗篷,远远奔来,宛如一片青云,听得几个女子声音叫道:“主上,属下追随来迟,罪该万死!”
数十骑骆驼奔驰近前,惠好见乘者全是女子,斗篷胸口都绣着一头黑鹫,神态狰狞。
众女望见顺情魔女,便即跃下骆驼,快步奔近,在顺情魔女面前拜伏在地。
惠好见这群女子当先一人是一个老妇,已有五六十岁年纪,其余的或长或少,四十余岁以至十七八岁的都有,人人对顺情魔女极是敬畏,俯伏在地,不敢仰视。
顺情魔女哼了一声,怒道:“你们都当我已经死了,是不是?谁也没把我这老太婆放在心上了。没人再来管束你们,大伙儿逍遥自在,无法无天了。”
她说一句,那老妇便在地下重重磕一个头,说道:“不敢。”
顺情魔女道:“什么不敢?你们要是当真还想到祖奶奶,为什么只来了……来了这一点儿人手?”
那老妇道:“启禀主上,自从那晚主上离宫,属下个个焦急得了不得……”
顺情魔女怒道:“放屁,放屁!”
那老妇道:“是,是!”
顺情魔女更加恼怒,喝道:“你明知是放屁,怎地胆敢……胆敢在我面前放屁?”那老妇不敢作声,只有磕头。
顺情魔女道:“你们焦急,那便如何?怎地不赶快下山寻我?”
那老妇道:“是!属下九天九部当时立即下山,分路前来伺候主上。属下昊天部向东方恭迎主上,阳天部向东南方、赤天部向南方、朱天部向西南方、成天部向西方、幽天部向西北方、玄天部向北方、鸾天部向东北方,钧天部把守本宫。属下无能,追随来迟,该死,该死!”说着连连磕头。
顺情魔女道:“你们个个衣衫破烂,这三个多月之中,路上想来也吃了点儿苦头。”
那老妇听得她话中微有奖饰之意,登时脸现喜色,道:“若得为主上尽力,赴汤蹈火,也所甘愿。些少微劳,原是属下该尽的本分。”
顺情魔女道:“我练功未成,忽然遇上了贼妖女,给她削去了一条腿,险些儿性命不保,幸得我师侄惠好相救,这中间的艰危,实是一言难尽。”
一众青衫女子一齐转过身来,向惠好叩谢,说道:“先生大恩大德,小女子虽然粉身碎骨,亦难报于万一。”
突然间许多女人同时向他磕头,惠好不由得手足无措,连说:“不敢当,不敢当!”忙也跪下还礼。
顺情魔女喝道:“惠好站起!她们都是我的奴婢,你怎可自降身分?”
惠好又说了几句“不敢当”,这才站起。
顺情魔女向惠好道:“咱们那只无色指环,给这贼妖女抢了去,你去拿回来。”
惠好道:“是。”走到丰梓月身前,从她中指上除下了无色指环。这指环本来是虚云子给他的,从丰梓月手指上除下,心中倒也并无不安。
顺情魔女道:“你是尧天神脉的掌门人,我又已将长生咒、北斗七星手、回天落日掌等一干功夫传你,从今日起,你便是罗刹峰清灵宫的主人,清灵宫……清灵宫九天九部的奴婢,生死一任你意。”
惠好大惊,忙道:“师伯,师伯,这个万万不可。”
顺情魔女怒道:“什么万万不可。这九天九部的奴婢办事不力,没能及早迎驾,累得我屈身布袋,竟受乌老衰这等狗贼的虐待侮辱,最后仍是不免断腿丧命……”
那些女子都吓得全身发抖,磕头求道:“奴婢该死,主上开恩。”
顺情魔女向惠好道:“这昊天部诸婢,总算找到了我,她们的刑罚可以轻些,其余八部的一众奴婢,断手断腿,由你去处置吧。”
那些女子磕头道:“多谢主上。”
顺情魔女喝道:“怎地不向新主人叩谢?”众女忙又向惠好叩谢。
惠好双手乱摇,道:“罢了,罢了!我怎能做你们的主人?”
顺情魔女道:“我虽命在顷刻,但亲眼见到贼妖女先我而死,生平武学,又得了个传人,可说死也瞑目,你竟不肯答允么?”
惠好道:“这个……我是不成的。”
顺情魔女哈哈一笑,道:“那个闺中姑娘,你想不想见?你答不答允我做清灵宫的主人?”
惠好一听她提到“闺中姑娘”,全身一震,再也无法拒却,只得红着脸点了点头。
顺情魔女喜道:“很好!你将那幅图画拿来,让我亲手撕个稀烂。我再无挂心之事,便可指点你去寻那梦中姑娘的途径。”。
惠好将图画取了过来。顺情魔女伸手拿过,就着日光一看,不禁“咦”的一声,脸上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再一审视,突然间哈哈大笑,叫道:“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两行眼泪从颊上滚滚而落,头颈一软,脑袋垂下,就此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