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正害怕的倒还不是对方武功奇高,而是适才那人所出的招数竟是“锁喉擒拿手”。
这门功夫是皇兄的家传绝技,除了皇室子弟之外,无人会使。老隐士和皇兄相交已久,自是明白他的武功家数。
老隐士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凝目向那人望去,但见他身形甚高,和皇兄一般,只是黑暗中瞧不清他相貌。
那人仍是不言不动,阴森森的一身鬼气,老隐士觉得颈中隐隐生疼,想是被他指甲刺破了。他定了定神,问道:“尊驾可是姓马?”那人便如是个聋子,全不理会。
老隐士道:“小yin妇,点亮了蜡烛。”李才人道:“我动不得,你来点罢。”
老隐士却怎敢随便行动,授人以隙?又想:“这人的武功明明比我为高,他要救越王李贞,不用等旁人前来相帮,为何一招之后,不再追击?”
这般又是良久寂静无声,老隐士突然之间察觉到一件怪事,房中虽是谁都不言不动,呼吸之声却是有的,李才人的呼吸,越王李贞的呼吸,自己的呼吸,可是对面站着的那人却没发出呼吸之声。
老隐士屏住呼吸,侧耳静听,以他的内力修为,该当听得到屋中任何人的透气之声,可是对面那人便没有呼吸。
隔了好久好久,那人仍是没有呼吸。若是生人,岂有不透气之理?老隐士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音:扑、扑、扑、扑……
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响,感到自己胸口在剧烈颤动,这颗心似乎要从口腔中跳出来,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向那人扑去,破甲锥连连晃动,刺向那人面前。
那人左手一掠,将老隐士的右臂格在外门,右手疾探而出,抓向他咽喉。老隐士已防到他会再施“锁喉擒拿手”,一低头,从他腋下闪了开去。
那人却不追击,就此呆呆的站在门口。老隐士举锥向他腿上戳去,那人直挺挺的向上一跃避开。
李才人见这人身形僵直,上跃时膝盖不弯,不禁脱口而呼:“僵尸,僵尸!”
只听得腾的一声,那人重重的落了下来。老隐士心中更是发毛:“这人若是武学高手,纵起落下的身手怎会如此笨拙?难道世间真有僵尸么?”
老隐士微一犹豫,猱身而上,嗤嗤嗤三声,破甲锥三招都刺向那人下盘。那人的膝盖果真不会弯曲,只直挺挺的一跳一跳闪避,看来他连迈步也不会。
老隐士刺向左,他便右跃闪开,刺向右,他就躲向左。老隐士发觉了对手的弱点,心中惧意略去,可是越来越觉得他不是生人。又刺数锥,对方身法虽拙,但自己几下变化精妙的锥法,却也始终没能伤到他。
突然之间,后颈一冷,一只冰凉的大手摸了上来。老隐士大吃一惊,挥锥猛力反刺,嗤的一声轻响,刺了个空,那人的大手却已抓住了他后颈。
老隐士全身酸软,再也动弹不得,只有呼呼呼的不住喘气。李才人大叫:“能休,能休,你怎么啦?”
老隐士如何还有余力答话,只觉体中的内力,正在被后颈上这只大手一丝丝的挤将出来。
蓦地里一只冰凉如铁的大手摸到了他脸上,这只手当真不是人手,半分暖气也无。
老隐士也忍不住叫道:“僵尸!僵尸!”声音凄厉可怖。那只大手从他额头慢慢摸将下来,摸到他的眼睛,手指在他眼珠上滑来滑去。
老隐士吓得几欲晕去,对方的手指只须略一使劲,自己一对眼珠立时便给他挖了出来,这只冷手却又向下移,摸到了他鼻子,再摸向他嘴巴,一寸一寸的下移,终于叉住了他喉咙,两根冰冷的手指挟住了他喉结,渐渐收紧。
老隐士惊怖无已,叫道:“李治兄弟,饶命!饶命!”李才人尖声大呼:“你……你说什么?”老隐士叫道:“大元兄弟,都是这贱yin妇出的主意,是她逼我做的,跟我……跟我可不相干。”
李才人怒道:“是我出的主意又怎么?皇兄,你活在世上是个脓包,死了又能作什么怪?老娘可不怕你。”
老隐士觉得自己刚才出言推诿罪责之时,喉头的手指便松了些。自己一住口,冰冷的手指又慢慢收紧,心中慌乱,听得李才人叫他“皇兄”,更认定这怪物便是皇兄的僵尸,叫道:“李治兄弟饶命!你老婆偷看到了上头下来的遗令,再三劝你揭露他的身世秘密,你一定不肯……她……她这才起意害你……”
陆迁心头一凛,他可不信世间有什么鬼神,料定来人是个武学名家,故意装神弄鬼,使得老隐士和李才人心中慌乱,以便乘机逼问他二人的口供。
果然老隐士心力交瘁,吐露了出来,从他话中听来,皇兄乃是给他二人害死,李才人更是主谋。
李才人所以要谋杀亲夫,起因在于要揭露自己的身世之秘,而皇兄不允,“她为什么这样恨我?为什么非推倒我不可?她如为了想要丈夫当帮主,就不该害了丈夫。”
李才人尖声叫道:“皇兄,你来捏死我好了,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脓包样子!半点大事也担当不起的胆小鬼!”
只听得喀喇一声轻响,老隐士的喉头软骨已被捏碎了一块。老隐士拚命挣扎,说什么也逃不脱那人手掌,跟着又是喀喇一声响,喉管碎裂。他大声呼了几口气,口中吸的气息再也吸不进胸中,手脚一阵痉挛,便即气绝。
那人一捏死老隐士,转身出门,便即无影无踪。。
陆迁心念一动:“此人是谁?须得追上去查个明白。”当下飘身来到前门,白雪映照之下,只见淡淡一个人影正向东北角上渐渐隐去,若不是他眼力奇佳,还真没法见到。
陆迁心道:“此人身法好快!”俯身在躺在脚边的凝露肩头拍了一下,内力到处,解开了她的穴道,心想:“李才人不会武功,这小姑娘已足可救她父亲。”一时不及再为阮玉宁等人解穴,迈开大步,急向前面那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