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娘情知自己倘若加入战团,徒劳无益,当即退开几步。只见南海煞神右手握着一把短柄长口的奇形剪刀,剪口尽是锯齿,宛然是一只鳄鱼的嘴巴,左手拿着一条锯齿软鞭,成鳄鱼尾巴之形。
步相尘斜眼向这两件古怪兵刃瞧了一眼,右手钢抓挺出,蓦地向南海煞神面门抓去。南海煞神左手鳄尾鞭翻起,拍的一声,将钢抓荡开。
步相尘出手快极,右手钢抓尚未缩回,左手钢抓已然递出。只听得喀喇一声响,鳄嘴剪伸将上来,挟住他钢抓一绞。
这钢抓是纯钢打就,但鳄嘴剪的剪口不知是何物铸成,竟将钢抓的五指剪断了两根。总算步相尘缩手得快,保住了钢抓上另外的三指,但他所练抓法,十根手指每一指都有功用,少了两指,威力登时减弱,心下甚是懊丧。南海煞神狂笑声中,鳄尾鞭疾卷而上。
突然间一条青影从二人之间轻飘飘的插入,正是楚三娘到了。她左掌横掠,贴在鳄尾鞭上,斜向外推,步相尘已乘机跃开。
楚三娘道:“老三、老四,干甚么动起家伙来啦?”一转眼看到楚三娘的容貌,脸色登时一变。
楚三娘见她手中又抱着一个男婴,约莫三四岁年纪,锦衣锦帽,唇红面白,甚是可爱,才知她适才下山,原来去寻觅婴儿。楚三娘见到她眼中发出异样光芒,忙转过头来不敢看她,只听得那婴儿大声叫道:“爸爸!爸爸!山山要爸爸。”
楚三娘柔声道:“山山乖,爸爸待会儿就来啦。”楚三娘想到草丛中那六具童尸的可怖情状,再听到她这般慈爱亲切的抚慰言语,登时打个寒战。
步相尘笑道:“三姊,老三新练成的鳄嘴剪和鳄尾鞭可了不起啊。适才我跟他练了几手玩玩,当真难以抵挡。这七年来你练了甚么功夫?
能敌得过老三这两件厉害家伙吗?只怕你也不成罢。”他不提南海煞神冤枉自己害死了他门徒,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想引得楚三娘和南海煞神动手。
楚三娘上峰之时,早已看到二人实是性命相搏,决非练武拆招,当下淡淡一笑,说道:“这七年来我勤修内功,兵刃拳脚上都生疏了,定然不是老三和你的对手。”
忽听得山腰中一人长声喝道:“兀那妇人,你抢去我儿子干么?快还我儿子来!”声音甫歇,人已窜到峰上,身法甚是利落。这人四十来岁年纪,身穿古铜色缎袍,手提长剑。
南海煞神喝道:“你这家伙是谁?到这里来大呼小叫。我的徒儿是不是你偷了去?”楚三娘笑道:“这位老师是‘望月崖’东宗掌门人左子穆先生。剑法倒也罢了,生个儿子却挺肥白可爱。”
楚三娘登即恍然:“原来楚三娘在无量山中再也找不到小儿,竟将望月崖掌门人的小儿掳了来。”
楚三娘道:“左先生,令郎生得真有趣,我抱来玩玩,明天就还给你。你不用着急。”说着在山山的脸颊上亲了亲,轻轻抚摸他头发,显得不胜爱怜。左山山见到父亲,大声叫唤:
“爸爸,爸爸!”左子穆伸出左手,走近几步,说道:“小儿顽劣不堪,没甚么好玩的,请即赐还,在下感激不尽。”他见到儿子,说话登时客气了,只怕这女子手上使劲,当下便捏死了他儿子。
南海煞神笑道:“这位‘无恶不作’楚三娘,就算是皇帝的太子公主到了她手中,那也是决计不还的。”
左子穆身子一颤,道:“你……你是楚三娘?那么宋三娘……宋三娘是尊驾何人?”
他曾听说“四大恶人”中有个排名第二的女子楚三娘,每日清晨要抢一名婴儿来玩弄,弄到傍晚便弄死了,只怕这“宋三娘”和楚三娘乃是姊妹妯娌之属,性格一般,那可糟了。
楚三娘格格娇笑,说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我便是楚三娘,世上又有甚么宋三娘了?”
左子穆一张脸霎时之间全无人色。他一发觉幼儿被擒,便全力追赶而来,途中已觉察她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初时还想这妇人素不相识,与自己无怨无仇,不见得会难为了儿子,一听到她竟然便是“无恶不作”楚三娘,又想喝骂、又想求恳的言语塞在咽喉之中,竟然说不出口来。
楚三娘道:“你瞧这孩儿皮光肉滑,养得多壮!血色红润,晶莹透明,毕竟是武学名家的子弟,跟寻常农家的孩儿大不相同。”一面说,一面拿起孩子的手掌对着太阳,察看他血色,啧啧称赞,便似常人在菜市购买鸡鸭鱼羊、拣精拣肥一般。
左子穆见她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似乎转眼便要将自己的儿子吃了,如何不惊怒交迸?明知不敌,也得拚命,当下使招“白虹贯日”,剑尖向她咽喉刺去。
楚三娘浅笑一声,将山山的身子轻轻移过,左子穆这一剑倘若继续刺去,首先便刺中了爱儿。幸好他剑术精湛,招数未老,陡然收势,剑尖在半空中微微一抖,一个剑花,变招斜刺楚三娘右肩。
楚三娘仍不闪避,将山山的身子一移,挡在身前。霎时之间,左子穆上下左右连刺四剑,楚三娘以逸待劳,只将山山略加移动,这四下凌厉狠辣的剑招便都只使得半招而止。山山却已吓得放声大哭。
步相尘给南海煞神追得绕山三匝,钢抓又断了二指,一口愤气无处发泄,突然间纵身而上,左手钢抓疾往左子穆头顶抓落。左子穆长剑上掠,使招“万卉争艳”,剑光乱颤,牢牢将上盘封住。当的一声轻响,两件兵刃相交,左子穆一招“顺水推舟”,剑锋正要乘势向敌人咽喉推去,蓦地里钢抓手指合拢,竟将剑刃抓住。
左子穆大吃一惊,却不肯就此撒剑,急运内力回夺,噗的一下,步相尘右手钢抓已插入他肩头。
幸好这柄钢抓的五根手指已被南海煞神削去了两根,左子穆所受创伤稍轻,但也已鲜血迸流,三根钢指拿住了他肩骨牢牢不放。
步相尘上前补了一脚,将他踢倒,这几下兔起鹘落,一个名门大派的掌门人竟无招架余地。
南海煞神赞道:“老四,这两下子不坏,还不算丢脸。”
楚三娘笑吟吟的道:“左大掌门,你见到我们老大没有?”。
左子穆右肩骨被钢指抓住,丝毫动弹不得,强忍痛楚,说道:“你老大是谁?我没见过。”南海煞神也问:“你见过我徒儿没有?”
左子穆又道:“你徒儿是谁?我没见过。”南海煞神怒道:“你既不知我徒儿是谁,怎能说没有见过?放你娘的狗臭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