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鸾双眉微蹙,心道:“你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我既不知你门派,又不知你姓名,怎知你最擅长的是什么绝招?不知你有什么‘道’,却如何破解?”
他略一沉吟之际,那大头老者已冷笑道:“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朋友们散处天涯海角,不理会中原的闲事。山中无猛虎,猴儿称大王,似你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也说什么‘金镖侠,青衫士’,呵呵!好笑啊好笑,无chi啊无chi!”
“我跟你说,你今日若要脱身,那也不难,你向三十六洞每一位洞主,七十二岛每一位岛主,都磕上十个响头,一共磕上一千零八十个头,咱们便放你六个娃儿走路。”
一贯士憋气已久,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道:“你要请我家少主人说你的绝技,破你的神通,又叫他向你磕头。你这门绝技,我家公子爷可学不来了。嘿嘿,好笑啊好笑,无chi啊无chi!”
他话声抑扬顿挫,居然将这大头老者的语气学了个十足。那大头老者咳嗽一声,一口浓痰吐出,疾向一贯士脸上射了过来。
一贯士斜身一避,那口浓痰从他左耳畔掠过,突然间在空中转了个弯,托的一声,重重的打在一贯士的额角正中。
这口浓痰劲力着实不小,一贯士只觉一阵头晕,身子晃了几晃,原来这一口痰,正好打中在他眉毛之上的“阳白穴”。
方青鸾心中一惊:“这老儿痰中含劲,那是丝毫不奇。我这三哥中毒后功夫未复,避不开也不希奇。奇在他这口痰吐出之后,竟会在半空中转弯。”
那大头老者呵呵笑道:“方青鸾,老夫也不来要你说说我的门道,讲讲别家武学,只须你说出我这一口痰的来历,老夫便服了你。”
方青鸾脑中念头飞快的乱转,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忽听得身旁韩凝儿清亮柔和的声音说道:“端木岛主,你练成了这‘归去来兮’的五斗米神功,实在不容易。但杀伤的生灵,却也不少了吧。”
“我家师哥念在你修为不易,不肯揭露此功的来历,以免你大遭同道之忌。难道我家师哥,竟也会用这功夫来对付你吗?”
方青鸾又惊又喜,“五斗米神功”的名目自己从未听见过,小师妹居然知道,却不知对是不对。
那大头老者本来一张脸血也似红,突然之间,变得全无血色,笑道:“小娃娃胡说八道,你懂得什么。‘五斗米神功’损人利己,阴狠险毒,难道是我这种人练的么?但你居然叫得出老爷爷的姓来,总算很不容易的了。”
韩凝儿听他如此说,知道自己猜对了,只不过他不肯承认而已,便道:“海南岛五指山赤焰洞端木洞主,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端木洞主这功夫原来不是‘五斗米神功’,那么想必是从地火功中化出来的一门神妙功夫了。”
“地火功”是赤焰洞一派的基本功夫。赤焰洞一派的宗主都是复姓端木,这大头老者名叫端木元,听得韩凝儿说出了自己的身分来历,却偏偏给自己掩饰“五斗米神功”,对她顿生好感,何况赤焰洞在江湖上只是藉藉无名的一个小派,在她口中居然成了“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更是高兴。
当下笑道:“不错,不错,这是地火功中的一项雕虫小技。老夫有言在先,你既道出了宝门,我便不来为难你了。”
突然间一个细细的声音发自对面岩石之下,呜呜咽咽、似哭非哭的说道:“端木元,我丈夫和兄弟都是你杀的么?是你练这天杀的‘五斗米神功’,因而害死了他们的么?”
说话之人给岩石的阴影遮住了,瞧不见她的模样,隐隐约约间可见到是个身穿黑衣的女子,长挑身材,衣衫袖子甚大。
端木元哈哈一笑,道:“这位娘子是谁?我压根儿不知道‘五斗米神功’是什么东西,你莫听这小姑娘信口开河。”
那女子向韩凝儿招了招手,道:“小姑娘,你过来,我要问一问你。”突然抢上几步,挥出一根极长的竹杆,杆头三只铁爪已抓住了韩凝儿的腰带,回手便拉。
韩凝儿给她拉得踏上了两步,登时失声惊呼。方青鸾袍袖轻挥,搭上了竹杆,使出“剑气意转”功夫,已将拉扯韩凝儿的劲力,转而为拉扯那女子自身。
那女子“啊”的一声,立足不定,从岩石阴影下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冲到距方青鸾身前丈许之处,内劲消失,便不再向前。
她大惊失色,生恐方青鸾出手加害,脱手放开竹杆,奋力反跃,退了丈许,这才立定。
韩凝儿扳开抓住自己腰带的铁爪,将长杆递给方青鸾。方青鸾左袖拂出,那竹杆缓缓向那女子飞去。那女子伸手待接,竹杆斗然跌落,插在她身前三尺之处。
韩凝儿道:“南海椰花岛黎夫人,你这门‘采燕功’的确神妙,佩服,佩服。”
那女子脸上神色不定,说道:“小姑娘,你……你怎知道我姓氏?又怎知道我……我这‘采燕功’?”
韩凝儿道:“适才黎夫人露了这一手神妙功夫,长杆取物,百发百中,自然是椰花岛著名的‘采燕功’了。”
原来椰花岛地处南海,山岩上多产燕窝。燕窝都生于绝高绝险之处,黎家久处岛上,数百年来由采集燕窝而练成了以极长竹杆为兵刃的“采燕功”。
同时椰花岛黎家的轻功步法,也与众不同。韩凝儿看到她向后一跃之势,宛如为海风所激,更无怀疑,便道出了她的身分来历。。
黎夫人被方青鸾一挥袖间反拉过去,心中已自怯了,再听韩凝儿一口道破自己的武功家数,只道自己所有的伎俩全在对方算中,当下不敢逞强,转头向端木元道:“端木老儿,好汉子一人做事一身当。我丈夫和兄弟,到底是你害的不是?”
端木元呵呵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南海椰花岛岛主黎夫人,说将起来,咱们同处南海,你还是老夫的芳邻哪!尊夫我从未见过,怎说得上‘加害’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