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迁道:“很好,你骂就是。我首次和你会面,是在豫州城外的燕子林中,那时齐大哥已给你害死了,以前我跟你素不相识,怎说是我害得你到今日这步田地?”
李夫人恨恨的道:“哈,你说在无锡城外首次和我会面,就是这句话,不错,就为了这句话。你自高自大,自以为能耐天下第一的傲慢家伙,直娘贼!”她这么一连串的大骂,又是半晌不绝。
陆迁由她骂个畅快,直等她声嘶力竭,才问:“骂够了么?”
李夫人恨恨的道:“我永远不会够的,你……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
陆迁道:“不错,就算是皇帝,又有什么了不起?我从来不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刚才……刚才那个人,武功就比我高。”
李夫人也不去理会他说的是谁,只是喃喃咒骂,又骂了一会,才道:“你说在豫州城外首次见到我,哼,洛阳城里的百花会中,你就没见到我么?”
陆迁一怔,洛阳城开百花会,那是两年前的事了,他与崔士元等江湖兄弟同去赴会,猜拳喝酒,闹了个畅快,可是说什么也记不起在会上曾见过她,便道:“那一次齐大哥也是去的,他可没带你来见我啊。”
李夫人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有什么神气了?那天百花会中,我在那黄芍药旁这么一站,会中的英雄好汉,哪一个不向我呆望,哪一个不是瞧着我神魂颠倒?偏生你这家伙自逞英雄好汉,不贪女色,竟连正眼也不向我瞧上一眼。”
“倘若你当真没见到我,那也罢了,我也不怪你。你明明见到我的,可就是视而不见,眼光在我脸上掠过,居然没停留片刻,就当我跟庸脂俗粉没丝毫分别。伪君子,不要脸的无chi之徒。”
陆迁渐明端倪,道:“是了,我记起来了,那日芍药花旁,好像确有几个女子,那时我只管顾着喝酒,没功夫去瞧什么牡丹芍药、男人女人。
倘若是前辈的女流英侠,我当然会上前拜见。但你是我嫂子,我没瞧见你,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失礼?你何必记这么大的恨?”
李夫人恶狠狠的道:“你难道没生眼珠子么?恁他是多出名的英雄好汉,都要从头至脚的向我细细打量。有些德高望重之人,就算不敢向我正视,乘旁人不觉,总还是向我偷偷的瞧上几眼。只有你,只有你……”
“哼,百花会中一千多个男人,就只你自始至终没瞧我。你是当今江湖中的第一把好手,天下闻名的英雄好汉。”
“洛阳百花会中,男子汉以你居首,女子自然以我为第一。你竟不向我好好的瞧上几眼,我再自负美貌,又有什么用?那一千多人便再为我神魂颠倒,我心里又怎能舒服?”
陆迁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小不喜欢跟女人在一起玩,年长之后,更没功夫去看女人了,又不是单单的不看你。比你再美貌百倍的女子,我起初也没去留意,到得后来,可又太迟了……”
李夫人尖声道:“什么?比我更美貌百倍的女人?那是谁?
那是谁?”陆迁道:“是端王爷的女儿,吴懿的姐姐。”
李夫人吐了口唾沫,道:“呸,这种贱女人,也亏你挂在嘴上……”
她一言未毕,陆迁抓住她的头发,提起她身子重重往地下一摔,说道:“你敢再说半句不敬她的言语,哼,教你尝尝我的毒辣手段。”
李夫人给他这么一摔,几乎昏晕过去,全身骨骼格格作响,突然纵声大笑,说道:“原来……原来咱们的陆大英雄,陆少侠,是给这个蹄子迷上啦,哈哈,哈哈,笑死人啦。你做不成大理寺的爪牙,便想做他国的驸马爷。陆少侠,我只道你是什么女人都不看的。”
陆迁双膝一软,坐入椅中,缓缓的道:“我只盼再能看她一眼,可是……可是……再也看不到了。”
李夫人冷笑道:“为什么?你想要她,凭你这身武功,难道还抢她不到?”
陆迁摇头不语,过了良久,才道:“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抢她不回来了。”
李夫人大喜,问道:“为什么,哈哈,哈哈。”陆迁低声道:“她死了。”
李夫人笑声陡止,心中微感歉意,觉得这个自大傲慢的陆少侠倒也有三分可怜,但随即脸露微笑,笑容越来越欢畅。
陆迁瞥眼见到她的笑容,登时明白,她是为自己伤心而高兴,站起身来,说道:“你谋杀亲夫,死有余辜,还有什么说话?”
李夫人听到他要出手杀死自己,突然害怕起来,求道:“你……你饶了我,别杀死我。”
陆迁道:“好,本来不用我动手。”迈步出去。
李夫人见他头也不回的跨步出房,心中忿怒又生,大声道:“陆迁,你这狗贼,当年我恼你正眼也不瞧我一眼,才叫齐副帮主来揭你的疮疤。齐副帮主说什么也不肯,我才叫白高堂杀了他。你……你今日对我,仍是丝毫也不动心。”
陆迁回过身来,冷冷的道:“你谋杀亲夫,就只为了我不曾瞧你一眼。哼,撒这等漫天大谎,有谁能信?”
李夫人道:“我立刻便要死了,更骗你作甚?你瞧我不起,我本来有什么法子?那也只有心中恨你一辈子罢了。”
“别说少林那帮秃驴对你奉若天神,普天下又有谁敢得罪你?也是老天爷有眼,那一日让我在齐副帮主的铁箱中发现了老帮主的遗书。”
“要偷拆这么一封书信,不损坏封皮上火漆,看了重行封好,又是什么难事?我偷看那信,得知了其中过节,你想我那时可有多开心?”
“哈哈,那正是我出了心中这口恶气的良机,我要你身败名裂,再也逞不得英雄好汉。”
“我便要齐副帮主当众揭露,好叫天下好汉都知你是海外的胡虏,要你别说做不成金镖侠,便是在中原无法立足,连性命也是难保。”
陆迁明知她全身已不能动弹,再也无法害人,但这样一句句恶毒的言语钻进耳来,却也背上感到一阵寒意,哼了一声,说道:“齐大哥不肯依你之言,你便将他杀了?”
李夫人道:“是啊!他非但不听我话,反而狠狠骂了我一顿,说道从此不许我出门,我如吐露了只字,要把老娘斩成肉酱。他向来对我千依百顺,几时有过这样的疾言厉色?”。
“我向来便没将他放在心上,瞧在眼里,他这般得罪我,老娘自有苦头给他吃的。”
“过了一个多月,白高堂来作客,那日是八月十四,他到我家来过中秋节,他瞧了我一眼,又是一眼,哼哼,其中的意思我怎能不晓得?于是我放开了自己,却引得这老色鬼更加为我着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