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通方丈手持金鼎禅杖立于高台之上,在他的眼中,这场少林派的无妄之灾,仍是吉凶难料。
回想前人创派至今,历经无数波折磨难,无论如何也断不能葬送在自己手中。
正所谓口诵佛号佛不保,唯有捉刀护自身。这一战,即使最终闹它一个鱼死网破,也要誓死保卫住面前这片清净之地。
玄悟在接到方丈命令后,亲率戒律院弟子于寺门外摆开铜人大阵,等待官军攻山。
说实话,对于这场最终之战能否护住少林命脉,他心里也没有底。不过,师父经常常教导他道:“凡事若不去坚持一下,又怎知结果如何呢?”
这一次面对朝廷无视寺内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大军压境,倒行逆施,已是犯下了天下之大讳。
武林之中,为此干戈浩劫,骚乱四起,人人自危,对李唐天下的江山社稷来说无异于是自取灭亡之道。
莫非真如那传闻所言,牝鸡司晨起,阴阳祸乱生?或许,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了吧。
玄悟注视着眼前的铜人大阵,此番对敌可谓是赌上了少林派的全部家底,若是失手,这百年古刹必将毁于一旦。
想到自小出家入庙,五岁幸得戒律院首座惠能禅师点化,习练武艺,至今已有二十余载。
虽说身上能耐平平,但早已将这少室山视做自己的归宿,眼下杀劫将至又怎能不痛心疾首?
“杀啊!剿灭乱党贼僧!”
他这边正想着,山前突然喊杀四起,玄悟立刻紧走两步,身子一飘,跃到一颗大石之上,极力张望。
但见一众军兵,由数名顶盔贯甲的将军率领,已攻入山前。之前布下的前哨防线被他们大力一冲,瞬间溃散,无数少林弟子葬身在锋利地屠刀之下,景象之惨,让少室山顿时化为无边修罗炼狱。
“诸位僧众,血战在即,且听我号令,布阵入位!”
话甫落,三十名龙虎武僧分化三行。
头一行,罗汉降魔长棍手中握,只待敌军敢进前,开山劈石碎肝胆。
第二行,金刚怒目铁杵问清浊,混元一气丹田聚,武动乾坤震罡山。
第三行,冷面慈航单掌拦妖魄,拳赛猛虎腿如龙,席卷烈风势不同。
“呔,识相的速速束手就擒,也可免去尔等刀兵之苦。违者,本将军定斩不饶!”
奔袭而来的百胜将辛辟端坐马上,以手中长枪一点面前众僧,厉声喝道。在他身旁的三位偏将面目冷峻,根本没将这少林派区区三十人的“铜人大阵”放在眼里。
冤家聚头,无需多言,玄悟怒擎掌中齐眉棍,朗声言道:“阿弥陀佛,无道的贼军!我少林派乃是佛门清修之地,哪里容得下尔等撒野?若想血洗宏化寺,需先过了贫僧这一关。”
“呵呵,好个自不量力的贼秃,给我冲!”
辛辟一声令下,上百官军一拥而上,宛如一支追风利箭直击铜人阵中。众僧见状,也不示弱,各自施展身上能为,与他们战在一处。
别看敌众我寡,这三十僧人亦非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此阵之所以叫铜人大阵,并不是往来变化多么复杂,而是这群阵中之人都已修得一身刀枪不入的硬功,普通兵刃根本伤不得他们分毫。
大将督后,辛辟在马上清楚看到,自己手下的这群军士向来能征惯战,但遇上了眼前恶僧却是久久不能取胜。
更有甚者,才不多时的功夫,已然伤亡数十人,看来这江湖之中的少林派果真有些门道。
“众将官,都闪作一旁,看本将军亲自破他!”
长枪御风,乾坤震动。只见这辛辟自马鞍桥上高高跃起,双足连踏,运使掌中宝器瞬间划出一道血路。
也不知道这人使的什么法子,众僧虽勇,一旦碰上他手中的枪锋,金钟罩立时破功,不过数个回合,已连斩多名武僧。
玄悟和尚见势不妙,知道这名将官定有异能在身,倒拖齐眉棍劈开面前拦路的官军,径直冲了上来。
“呔,贼将休的猖狂,看贫僧棍法如何!”
一声断喝,棍携劲风,自辛辟头上掠来。百胜将也不是徒有虚名之人,立刻调转手中银枪向外来架。
二物相交,只觉手上触到一股大力,霎时间震的两臂酸麻。
紧要关头,怎可让步?辛辟二目圆睁,枪势回环,欲以枪攥来砸玄悟后心。招行过处,激荡起气浪连连,好生厉害。
再看玄悟,齐眉棍运起少林绝技,猛地回身一摆,恰似长龙出海将那枪攥硬生生磕了出去。
紧跟着步伐虚踏,身形已转至辛辟后身,趁其不备,一袭重棍拦腰甩出。眼看正要得手之际,忽被一条大刀截住,侧目观瞧,之前围在这贼将身旁的三人皆已赶到。
当下形式瞬间变化,即便玄悟和尚武功尚可,以一敌四也不免渐落下风。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这里看似拖住了一支攻山的队伍,可此次毕竟不是只有这一股人马。
与此同时,在宏华寺后方,神风营头领八臂上将田奉卓早就部署妥当,以辛辟为诱饵正面佯攻,自己则带领大队人马抄后路来剿宏化寺。
果不出其所料,这一计展开过后,宏化寺后方守备空虚,正趁了他的心意。
为免其中有诈,登顶之后田奉卓火速命令弓箭手,燃起火箭,欲以火势逼出寺内众僧,来一个以逸待劳。
顷刻间,箭雨铺天,浓烟四起,好好的一处古刹圣地,经此一役顿化无边火海。
“启禀方丈,大事不好,藏经楼火势太大,已然无法挽救,这宏化寺内留不得了。”
“唉,罪过罪过,也罢,且随老衲出去与官军决一死战!”大小僧众闻言,将惠通方丈护在身后,整带兵刃,鱼贯而出。
“哈哈哈,尔等乱贼,本将军奉天子圣谕特来讨伐,今日便是少林派的劫数,给我杀!”
打斗声,嘶喊声,响彻少室山顶,一时间众僧与官军的斗争已至白热化阶段,看来这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