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道:“这矮胖子是吐蕃国人么?他又为甚么要害你们性命?”
南方煞神向地下吐了口唾沫,说道:“我们四方煞神乃是西楼兰国中数一数二,不,不,是数三数四的高手,你们大家自然都是久仰的了。这次皇上替公主招驸马,吩咐国内的高手四下巡视,不准闲杂人等前来捣乱。”
“哪知那吐蕃国的王子蛮不讲理,居然派人把守楼兰国的四处要道,不准旁人去招驸马,只准他小子一个儿去招。我们自然不许,大伙儿就打了一架,打死十来个吐蕃武士。所以嘛,如此这般,我们三方煞神和吐蕃国的武士们,就不是好朋友啦。”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算有了点头绪,但韩凝儿为甚么要自寻短见,却还是不明白。
南方煞神又道:“韩姑娘,我师父来啦,你们还是做夫妻罢,你不用寻死啦!”
韩凝儿抬起头来,抽抽噎噎的道:“你再胡说八道的欺侮我,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陆迁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转头向南方煞神道:“徒儿,你不可……”
南方煞神道:“做什么!”
陆迁道:“你……你别再胡说八道了。不过你救人有功,为师感激不尽。下次我真的教你几手功夫。”
南方煞神睁着怪眼,斜视韩凝儿,说道:“你不肯做我师娘,肯做的人还怕少了?这位大师娘,这位小师娘,都是我的师娘。”说着指着李霜霜,又指着杏儿。
李霜霜脸一红,啐了一口,道:“咦,那个丑八怪呢?”
众人适才都全神贯注的瞧着惠好救人,这时才发现孙知义和吴懿已然不知去向。
陆迁道:“大哥,他们走了么?”
笑忘春道:“他们走了。你既答允了他,我就不便再加阻拦。”
言下不禁茫然,不知吴懿随孙知义去后,将来究竟如何。
南方煞神叫道:“老大、老四,咱们回去了吗?”眼见陆远山和步相尘向西而去,转头向陆迁道:“我要去了!”放开脚步,跟着陆远山和步相尘径回灵州。
杏儿道:“韩姑娘,咱们坐车去。”扶着韩凝儿,走进吴懿原先坐的驴车之中。当下一行人齐向灵州进发。傍晚时分,到了灵州城内。
其时楼兰国势方张,拥有二十二州。黄河之南有灵州、洪州、银州、夏州诸州,河西有兴州、凉州、甘州、肃州诸州,即今甘肃、宁夏、绥远一带。其地有黄河灌溉之利,五谷丰饶,所谓“黄河百害,惟利一套”,楼兰国所占的正是河套之地。兵强马壮,控甲五十万。
楼兰士卒骁勇善战,史书有云:“用兵多立虚岩,设伏兵包敌,以铁骑为前军,乘善马,重甲,刺斫不入,用钩索绞联,虽死马上,不坠。遇战则先出铁骑突阵,阵乱则冲击之,步兵挟骑以进。”
楼兰皇帝虽是姓李,其实是胡人拓跋氏,太宗在位时赐姓李。楼兰人转战四方,疆界变迁,国都时徙。灵州是楼兰大城,但与中原名都相比,自然远远不及。
这一晚笑忘春等无法找到宿店。灵州本不繁华,此时中秋将届,四方来的好汉豪杰不计其数,几家大客店早住满了。笑忘春等又再出城,好容易才在一座庙宇中得到借宿之所,男人挤在东厢,女子住在西厢。
陆迁自见到韩凝儿后,又是欢喜,又是忧愁,这晚上翻来覆去,却如何睡得着?心中只想:“韩姑娘为甚么要自寻短见?我怎生想个法子劝解于她才是?唉,我既不知她寻短见的原由,却又何从劝解?”
眼见月光从窗格中洒将进来,一片清光,铺在地下。他难以入睡,悄悄起身,走到庭院之中,只见墙角边两株疏桐,月亮将圆未圆,渐渐升到梧桐顶上。
这时盛暑初过,但甘凉一带,夜半已颇有寒意,陆迁在桐树下绕了几匝,隐隐觉得胸前伤口处有些作痛,知是日间奔得急了,触动了伤处,不由得又想:“她为甚么要自寻短见?”
信步出庙,月光下只见远处池塘边人影一闪,依稀是个白衣女子,更似便是韩凝儿的模样。陆迁吃了一惊,暗叫:“不好,她又要去寻死了。”当即展开轻功,抢了过去。
霎时间便到了那白衣人背后。池塘中碧水如镜,反照那白衣人的面容,果然便是韩凝儿。
陆迁不敢冒昧上前,心想:“她在少室山上对我嗔恼,此次重会,仍然丝毫不假辞色,想必余怒未息。她所以要自寻短见,说不定为了生我的气。唉,陆迁啊陆迁,你唐突佳人,害得她凄然欲绝,当真是百死不足以赎其辜了。”
他躲在一株大树之后,自怨自叹,越思越觉自己罪愆深重。世上如果必须有人自尽,自然是他陆迁,而决计不是眼前这位韩姑娘。
只见那碧玉般的池水面上,忽然起了漪涟,几个小小的水圈慢慢向外扩展开去,陆迁凝神看去,见几滴水珠落在池面,原来是韩凝儿的泪水。
陆迁更是怜惜,但听得她幽幽叹了口气,轻轻说道:“我……我还是死了,免得受这无穷无尽的煎熬。”
陆迁再也忍不住,从树后走了出来,说道:“韩姑娘,千不是,万不是,都是我陆迁的不是,千万请你担代。你……你倘若仍要生气,我只好给你跪下了。”他说到做到,双膝一屈,登时便跪在她面前。
韩凝儿吓了一跳,忙道:“你……你干甚么?快起来,要是给人家瞧见了,却成甚么样子?”
陆迁道:“要姑娘原谅了我,不再见怪,我才敢起来。”
韩凝儿奇道:“我原谅你甚么?怪你甚么?那干你甚么事?”
陆迁道:“我见姑娘伤心,心想姑娘事事如意,定是我得罪了方公子,令他不快,以致惹得姑娘烦恼。下次若再撞见,他要打我杀我,我只逃跑,决不还手。”
韩凝儿顿了顿脚,叹道:“唉,你这……你这呆子,我自己伤心,跟你全不相干。”。
陆迁道:“如此说来,姑娘并不怪我?”
韩凝儿道:“自然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