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鹏中将在办公室,望着面前茶杯,袅袅升起的烟雾发呆。
张琅那小子,到底是真天才,还是假天才?
说他是修行天才,其他修行者很快就能学会的法术,他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施展不出来。谢鹏在旁边观察过,张琅的确是施展不出来,而不是藏拙。他念的咒语都完全正确,只要他体内真气充足,必然可以引动外界游离能量,施展出法术来。
但谢鹏发现,他体内的真气非常稳定,丝毫不随着咒语发生共鸣。
太稳定了。
谢鹏曾经以为,张琅的真气深厚,以至于不会随着咒语,产生共鸣。于是让他,体悟当初仙人留下的法术图形,这样强烈的刺激,该不会无动于衷了吧。
可他还是不能有所领悟。
难道就像其他人说的那样,他并不是天才,而是天梯石定期喷发,将积累的过剩能量,一次性消耗出来?
这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那么,我该怎么引导他,把他的潜力发挥出来?怎么样,才能为我,牟取最大利益?
二十年,我的寿元不超过二十年了,如果还拿不到神庭宗完整的修行玉简,几十年的苦修,就将化为泡影,我不甘心,不甘心呐!
早知道是这样,我为还要修行,毕生待在这狗屁仙境内!
如果是在外面,还能享受天伦之乐、荣华富贵,又何必利用每一分闲暇,拼命苦修,浪费光阴,最后浪费的,还有自己的生命!
谢鹏中将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颤抖,脸上一片铁青。
……
张琅在自己的房间里,也在出神。
刚才发生的一幕,是他的幻觉,还是真的发生过?
从理智上判断,好像是幻觉。
人怎么会变成一朵云呢?这太荒谬了,血肉骨骼这都是活生生的细胞组织,怎么会转瞬功夫,变成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形态。
就算是进化,也没有这么瞬间发生的道理。
他更倾向于这是一种障眼法,是迷惑了他的思维判断,让他的思维,代入云雾,把自己当成了一朵云。
好,现在问题出来了。
仙人留下这个法术图形,目的是。
张琅一下从云床上坐了起来。
他由于身份错位,而陷入混乱的思维,变得清晰了起来。
仙人留下这个法术图形,是希望招收进来的仆役、仙童能从中领悟,基本的法术原理,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仙府杂役。
他们没有害人的意思!
且不说有没有能力做到,即便有这个能力,作为一名仙人,也没有无聊到,把体悟法术图形的杂役,变成一朵云彩来嘲笑的恶趣味。
他们最终,还是希望培养出一名合格的仙府杂役。
张琅想到这里,原本疑神疑鬼的思绪,顿时活跃起来,逻辑思维更加顺畅。
领悟,关键是领悟。
靠领悟,那就是精神体验。
他可以确定,在全身观看法术图形的时候,隐约听到的声音,就和在大草原,听到的指引,是源于同一个道理。
只有具有修行潜力的人,才有可能听到。
这是绝大多数人,从法术图形中,领悟到“纵云术”的途径。似乎包括基地权司令员、谢中将等人,都是这样学会这个法术的。
而自己“变成”一朵云,或者说是感觉自己变成一朵云,是感受到图形中,那股隐隐约约的特异能量,无意识与之同步,从而发生的……
张琅一条腿搭在云床边缘,做出下床的动作,思绪却全然忘记了自己想要做的动作,就这样僵硬在云床边,脑子里急速转动。
能量!
就是这特异的能量!
他有“变成”一朵云的亲身经历,虽然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对他而言,却仿佛以“云”的形态,存在了千千万万年。
这种特异的能量性质,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无法抹去。
能量……
张琅将一丝真气,顺着手阳明经,运转到食指,从指尖逼出。
云彩的能量形态,云彩的能量形态……
随着他的意念,指尖能量波动,随着他变身为云朵时,记忆下来的能量形态,发生变化。
一股白色烟雾慢慢出现在他的指尖,逐渐向周围扩散蔓延。
他能感觉到,这股白烟和他依然保持着联系,只要他心意一动,白烟便随之作出变化,变成各种形状——以烟雾的形态。
当他大脑处于一片空白,不向白烟发出指令,手指间的白烟,就和其他的烟雾一样,松散、轻柔,身体动作带来轻微的风,也能让白烟轻轻飘动。
而当他有意识控制,白烟便会随着他的想法,某部分收缩、某部分扩展,像天上的云彩一样,变幻出各种形状。
只是,可能他的控制太过生硬,所变换的形状,四不像。
而且边缘的收缩转折,过于突兀,棱角鲜明,人为营造的痕迹非常明显。和天上云彩,自然飘逸的形态,相差悬殊。
张琅一点也不在意,他玩得十分开心。
这是他有生以来,所学会的第一个法术!
或许这个法术毫无用处,或许他领悟的法术,和别人所学的“纵云术”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可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非常开心,脸上荡漾着欣喜若狂的表情,玩得不亦乐乎。
我学会法术了,我真的学会法术了!
我不是一个修行废人!
可能我学习法术,和别人有所不同,但那又怎么样。
手指间的这朵,看起来奇形怪状丑陋的云朵,就证明我同样具有修行才能。
我,是可以修行,并取得成绩的!
张琅兴致勃勃地让指尖的云彩,随他心意,变成各种形状。前些日子积累下来的郁闷、沮丧、怀疑,全都一扫而空。
是不是天才,那又怎样。
去他妈的!
老子就是靠紫色晶体作弊,混进了修行者队伍,那又怎样!
气死你!
就算你们气得暴跳如雷,气得在地上打滚,我也只对你比一根中指,骂一句:“活该!老子就作弊了,又怎么样,你咬我!谁让你没有好运气,也吸收一团紫色烟气!”
你们会的法术,老子也会,只不过是换了个思路,变换了形态。这至少证明,老子也可以修行,也有机会……修仙!
也许,老子这个冒牌修行者,比你们这些修行者,还先修出金丹,修成元婴,飞升成仙。羡慕死你们!
张琅在房间里狂喜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收回喜悦的心情。
“我的法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这太容易了。毕竟我现在还太弱小,要是被其他修行者怀疑,比如……谢鹏中将他们这些高阶修行者,那就惨了!”
上天梯时,广场上的基地成员,还有邓朝表现出来的疯狂,让他深深体会到,一个普通人,是多么渴望,成为一名真正的修行者。
他自己,也有着同样的共鸣。
自己不能修仙,看着其他人施展着自己永远学不会的法术,那种心情,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噬咬,嫉妒之情,几乎无法抑制。
如果自己所学的法术,和其他人都不相同,那就像在一片树林中,耸然树立一根旗杆。
虽然都是笔直向上,可双方的性质,截然不同,一望便知。
要隐藏一根旗杆,最好的方法,是在旗杆上,也伸出枝丫、点缀些树叶、粘上一身树皮,才能冒充。
至少要让别人,认为这是一颗变异的树木,而不会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根旗杆。
张琅心意一动。
他的食指,像是一个吸尘器,运气翻涌,迅速向指尖聚集,转瞬被吸入体内,重新还原为真气,在经脉内运行。
消耗很快啊!
他发现,最后吸收回来,还原后的真气消耗了一大半。
按照墨名的说法,体内修炼出来的真气,叫做“丹气”,消耗以后,很难补充。换另一个修行者,大概都不敢像他这样奢侈地使用吧。
张琅闭目,盘膝坐了一会儿,外界游离能量,蜂拥而来。
丹田上方,黑白两色阴阳气旋,将游离能量粉碎,化作混沌真气,吸收进丹田之内,由反哺回来。
一会儿工夫,损失的真气就补充完毕。
“嘿嘿!这里的游离能量真是充足啊,用修行者的话来说,叫做天地元气充盈吧。在外面需要打坐十分钟,这里只用了一两分钟,就把损失的真气全都补充完满。不愧是仙府,修炼天堂啊!”张琅语带得意,赞叹道。
其他修行者,要知道他这样快,就补充满损失的真气,恐怕会气得说不出话来吧。
下面就是伪装,如何让自己,伪装成一棵树呢?
他再次把一丝真气,从指尖逼出。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以后,这次能量同步的速度快了一些,三五分钟左右,真气就化作云气,在指尖缭绕。
张琅控制着云气,降到脚下。
教官施展纵云术的时候,云气不就是在脚下么。
云气在间萦绕,把脚背都遮住了,却没有让他的身体,漂浮起来。
“是真气太少了?”张琅皱了皱眉,大方地再次放出一丝真气,转化为云气。这次他一次放出了体内三分之一的真气,云气把小腿都遮住了。
还是没有飘起来。
“怪了!我的云气就和别人,差这么多?”张琅挠挠头。
他站在房间里,静静地思索。
云气在他间缠绕,时而随着他的身体,下意识移动,而轻轻飘荡。
“也许是这样?”
张琅的思维笼罩着整个云气,就像这团云气,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由曾经“变身”云朵的经历,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感觉。在他的控制下,云气向他脚下聚集。脚下一小块地方,渐渐凝结成一个脚印的形状,并还在继续凝实。
“感觉到了!就是这样!”
张琅惊喜地发现,脚下真气转化的云气,开始有实质化的转变。
一团柔软,像凝胶一样的东西,被他踩在脚下。云气缩小了三分之二,退缩到脚背,将双脚包围,在他身下,形成一团尺许见方的小小云团。
他的身体,被托了起来。
“有趣,太有趣了!”张琅哈哈地笑起来。
他现在,才真正切身享受到了法术,所带来的便利,和施展法术的乐趣。
张琅控制着这团云,把他的身体继续托起来,用力向上飘。
脚下,尺许见方的小云朵,把他托起到离地八九十公分,就再也无法飘起来了。张琅再次咬牙加大输入,把体内一半的真气都转换成了云气,身体还是无法向上提升哪怕一厘米。
“看来这就是极限了!”张琅遗憾地收回了一小部分真气。
纵云术,果然是纵云术。
他只能踏着一小朵云,飘起八九十公分,在地面漂浮移动。仙人可能是考虑到杂役的资质,没有教给他们更高级的功法,要想靠加大真气输出,把“纵云”,转变成“驾云”,享受云游四方的乐趣,还是力有不逮啊!
张琅只想了想,就笑起来。
要是修仙真这么简单,靠一个最基础的法术图形就能修成金仙,那些杂役们,也不会那么努力,想要位列门墙,成为仙人弟子了。
“这样就行了。”
他玩了一阵,熟悉了操纵云团的方法,心痛消耗的真气,就要将真气收回。
望着云气向指尖收缩,重新转换为真气,被纳入经脉,张琅愣了一下,大叫一声,硬生生中断了真气返回。
“不对!其他修行者,是靠体内丹气,引动外界游离能量形成。法术有一定的时效性,过了时间便会自动消散,可不是被吸回体内!我这样做,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别人,我所谓的‘纵云术’,和他们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这,这该怎么办?”
张琅冥思苦想,猛然眼睛一亮。
他像刚才控制云气的方法,让云气进到鞋子里,托着脚底板。其他的云气,被他收入,紧贴着小腿肌肤,凝缩成薄薄的、凝胶一样的物体,就好像皮肤厚了一圈,有裤腿掩饰,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
就这样,被凝缩成凝胶状的云气,从小腿,一直贴身连到上身,从肩部,顺着手臂,到达手指。
薄薄的凝胶状云气,贴着手心掌纹,就算张琅能感觉到,可也仔细察看了好一会儿,才分辨出来。
有这一层凝胶状云气,紧贴在身上,张琅感觉自己,好像穿了一件紧身服。
在他意念控制下,身体漂浮起来,离地仅有一寸左右。
脚底的云气太薄了,力量不足,他觉得主要上托的力量,来自于。好像有一个人,在下方抱着他的脚,硬把他举起来一样。
“去!”
他脚下一蹬,做了一个蹬步奔跑的动作。
眼前蓦然一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嘭”地一声响,他的身体重重撞在对面墙壁上。
他的鼻子,正好和木墙亲密接触。
一阵酸楚从鼻子传递出来,他觉得眼睛一酸,眼泪哗啦啦就流了出来。
“嗤……我……呜……怎么会这样……嗷,好痛,好痛!”张琅被云气托着,半躺着飘在离地几公分高的空中,额头鼻梁一阵剧痛,眼泪止不住从眼眶中泉涌而出。
在他眼前,金星乱闪。
他现在才明白,云气是怎么使用的了,不过这是撞墙以后才领悟的。
云气,只是一团向上托起的力量。
如果没有外力作用,云团只会漂浮在空中。天空中的云彩移动,是有风在吹着它走。
用意识控制,让它移动当然可以,但这个速度也就略比普通步行快一点。要想快速移动,还需要其他力量推动——比如蹬脚。
云气托起了他的身体,这个时候,他的身体等于没有重量。
他蹬脚的力量有多大,他飞出去的速度就有多快!
刚才撞墙那一下,张琅猜测不会被自行车慢,也就是说,每秒钟的移动速度,少说也有五六米。
好在他没怎么用力。
要不然,以他以前蹬地纵身,也能跳出七八米的力量,他的速度能达到五六十公里。
就和骑摩托一样。
如果说汽车是铁包肉,机车是肉包铁,那他这就是纯肉身,自助式交通工具。张琅想到自己全力奔跑,撞在墙壁上的下场,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没有防抱死系统,没有安全气囊,以后我岂不是只能用电瓶车的速度奔跑!听说以后,电瓶车不能上人行道,必须在机动车道行驶,那我可怎么办?跑步也带一个头盔么?”张琅发出一声哀号。
他看着墙壁。
仙人造的东西就是结实,他的额头撞出了一个包,这木头做的墙壁,纹丝不动,连灰都没被震下来。
也不知道是木头,几千年不朽不说,还这么硬。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
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些木头做的房间,虽然历千年不朽,却只要一推门,绝对会发出“吱呀”的响声。哪怕他们在门轴上了许多润滑油,也不能避免。就好像是为了弥补房门的隔音效果,敲门没人听见,所以靠“吱呀”的开门声,来提醒房间主人注意:有人来了。
张琅念头一转,放弃云气的上托力道,扑通一下躺倒在地上。
进来的是叶盛波。
几天没见了,三十来岁的叶盛波仿佛爆发了第二春,整个人成天喜气洋洋,充满了精气神,比小伙子还要精神抖擞。
“张琅,闷在房间里发呆?快快,跟我出去,我们小队在和第一小队对练,他们以前就有修行基础,我们哪是对手,被他们打得好惨!快来帮我们!”叶盛波像是没看到他摔倒在地上的动作,也没看到他红肿的额头,兴冲冲把他从地上来起来,就硬向外拖。
张琅知道他是好心。
刚来到天河仙境,秦彦均等人为自己全员通过考核,而兴奋不已。同时也因为张琅,被认为是全基地,最具修行天分的天才,而感到由衷高兴。
可很快,张琅就成为全基地最尴尬的人。
教官一再引导,还专门给他开小灶,他仍然一个法术学不会。其他修行者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其中讥讽,自是难免。
秦彦钧等人,倒是感激他,在考核途中的帮助。可惜他们还在学习基地的正式功法,将以前所练的气,转化为修行者的真气。
他们以前的练气,说来和张琅的养身功从性质上来说,是一样的。
都是强化生命能量,加以凝聚。
当然,军方传授的功法,效果要比张琅的养身功,要好得多。
进入天河仙境,他们就从教官那里,得到了一本《炼气(第十九版)》。通过修炼,激发修行潜质,将以前所练的生命能量,转换为修行所需的真气。
这个过程,长的要一年多,短的也要几个月。
对秦彦均等人而言,修行是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们现在连正式的修行者,都不是,也不知道该如何给张琅出主意。
他们初来乍到,每天要花大量时间,在真气转化上。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时常来找张琅聊天,不说自己在练功上的体悟,纯粹是聊天。说他们在军队里,见到的趣闻。其目的,就是宽慰张琅,让他不至于过于寂寞。
叶盛波一面拉着张琅往外走,一面嘴里说个不停:“教官也太偏心了,把我们四个,还有一名武警总队来的陈林、以及两个研究所选拔出来的小女娃,七个连真气都没转化出来的普通人,编成二队。而把墨名和另外两个,原来就是散修的人编成一队,让我们两个队,练习对战,我们怎么赢得了,被他们三人打得落花流水。你说我们以前在队伍上,都是尖子,老秦还是营长,被几个小子打得北都找不到,能不窝火?”
张琅笑着,随口和他说笑,两人向外走去。
秦彦均等人不忿,这都是托词,就是希望能让他借着对练的机会,泄泄心头的火气。
他当然不会戳穿他们的好意。
毕竟一同历尽艰难,来到这里,通过最后的考验,彼此之间,都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如果不出意外,未来几年、几十年,他们将都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兄弟。
编成小队,彼此对练,是他们来到仙境以后,便接受的训练之一。
虽然大家都是修行者,但高级管理层都是军人出身,自然而然便带着浓厚的军人色彩,在修行中也体现得很明显。
在一个正规的修仙门派中,大概一名万年不出门、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子,只要他能炼成金丹,就会被认为是一名出色的修行者。
现在不是这样。
团队合作精神,和强烈的攻击性,是管理层判断一名新成员,是否是一名合格的修行者,最基础的要求。
几名一同前来,同一水平的新成员,被分配为一个队。
他们早上,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向教官请教修炼的要点,解决修炼中遇到的问题,然后集体讨论彼此修炼中的体会。
下午,就是按小队,对练的时间。
五点钟结束对练,晚餐过后,时间自由掌控。可以休息,可以聊天,可以娱乐,当然,绝大多数队员,不会偷懒,都在自己的房间里,进行修炼。张琅曾在和秦彦均的聊天中,听他无意中说到,他多数是一直修炼到深夜,才会倦极而睡。
仙境里,实行着近乎军事化的管理。
通过常年不断的配合、对战,培养彼此之间的默契,与协同作战能力,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战斗力水平,这就是仙境管理层的考量基础。
军队,永远是战斗第一。
要不是要考虑到每个人修炼,都需要一个绝对不受干扰的静室,估计他们住的地方,也会被安排成几个人共用一个房间的军营式管理吧……
对练的地方,不在别处,就在院落群里,专门开辟了一个院子,作为训练场。
仙人造的建筑,太结实了。
他们就算全力出手,也别想损坏哪怕一块砖、一片瓦。
对比当初住在这里的杂役们,可以在木墙、床板上刻字,差距太大了。他们这些后来的修行者,连仙人的杂役都不如!
要是当初的仙人还在,只需要派一名仆役出手,就能将他们全部轰出去。
张琅一进入院落,就看到秦彦均他们几个人,被墨名为首的二队,耍得团团转,晕头转向,只能无力地招架。
几名教官则站在一旁,不是出声提醒对战双方,应该如何站位、如何判断形势、如何调整阵形、如何应对岌岌可危的局面。主要的提醒对象,是秦彦均他们所在的二队。对墨名他们,只是简单说一下注意事项。
当墨名他们控制不住,出手过重的时候,他们会催动脚下的云气,迅速移到面前,架住他们的攻击。然后就在此让开,让他们继续对练。
墨名他们三人,经过这半个来月,基本上已经掌握了纵云术。
纵云术的速度说来并不是特别快,但它的前进后退,躲闪腾挪,不需要作出腿部动作,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催动脚下云团,改变位置。
因此,他们的动作,显得特别诡异,特别难以判断。
也特别的……飘逸潇洒。
张琅想到论坛上,曾经争论过的机甲控制,某些人坚持,只要熟练,手控比思维控制更快、更灵活。但眼前的事实证明,即使是经过简短训练,半吊子的思感控制,也超过手速流。
就像他刚才看到的那样。
秦彦均作为二队队长,担负着主要的防守任务。
一名修行者,踏着云团,正对着他发起攻击。正当他准备招架的时候,对方忽然就飘到了他右手,攻击姿势不变,但方向变了。
就在秦彦均迟疑是否变招的时候,另一个修行者脚下的云团,突兀间横移数米,从谢成面前瞬移到秦彦均面前,一拳击在他下巴上,打得他头一昂,仰头栽倒。
而墨名的控制,比两名队友还要流畅,脚下云团折来折去,迅即穿过秦彦均他们的防守队形,抬头踢脚,把其他人纷纷击倒,一个不留!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流畅舒展。
既有出人意料之处,又在情理之中,身形飘逸,防不胜防。
“停!”
初训部的教官停下对练,怒气冲冲地对着才爬起来的秦彦均等人,大吼大叫:“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和具有机动力的修行者对战,一定要保持阵形,稳守反击,稳守反击记不住吗!你看看你们的队形,松散得可以跑过一匹马,这样怎么做到相互保护?
苏亦琴,你刚才在晃荡,逛自由市场?
明明谢成在保护秦彦均的侧翼,苏畅在保护他的左翼,你在队里穿来穿去做。就是你,把队形搅得一团乱,简直是乱弹琴!”
教官口中的苏亦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还是父母呵护的对象,被教官冷嘲热讽的一通臭骂,眼睛里的泪水,一下就流了出来,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引导张琅的女教官走了过去,安慰着小姑娘,她嗔怪地说道:“人家还是个小孩子,你骂那么难听干?”
“难听?我这是在为她好!修行是,是拿命,去搏一个未来!要想修炼有成,成仙得道,逍遥自在,在成仙之前,你就要付出自己的一切,拿命去拼、去搏!没有这样的觉悟,她还不如趁早死了这条心!”斥骂苏亦琴的教官黑着脸,一点也不给女教官情面。
“再来!”
他没等张琅、叶盛波走下台阶,就黑着脸对叶盛波骂道:“去叫个人要这么久?你俩谈情说爱呢!如果不是你缺阵,造成阵形松散,秦彦均他们会败得这么快?还不快归队!”
叶盛波一吐舌头,飞快跑回队里。
他的修行属性是金,也就是说,这个队伍定型以后,他就担当着主要的攻击输出角色。秦彦均属土,稳固战线,承受攻击,叶盛波就是队中暗藏的杀手,给予轻敌的对手,致命一击。
至于那名来自武警总队的陈林,则担负着吸引对方火力,掩护他顺利发动进攻的任务。
教官给他分配的任务很重,也很危险。
要求他在必要时候,将不惜牺牲,也要帮助叶盛波,完成绝杀!
两名研究所选拔来的小女孩,还没有发现适合她们发挥的地方,暂时以保护自身为主。她们只要学会适应队形,不搅乱其他人的防守、进攻线路,就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教官要求她们,在谢成、苏畅面临对方突然袭击的时候,能够出手帮他们招架一下。
刚才苏亦琴,就是走错了路线,造成谢成没有及时赶上,帮助秦彦均减轻防守压力,才会让小队,迅速被对方瓦解。
张琅走到训练场边,举起右手:“报告!我申请加入二队!”
他走进来,场上的教官、所有的人,便看见了。
对于这个棘手的人物,教官们很是头痛。
谢鹏中将对张琅满怀期待,对他们交待过很多次,要多多引导,耐心帮他找问题,迅速成长。可他们已经很耐心了,还是没有发现他身上的闪光点。
说实话,他们非常怀疑,天梯石的爆发,根本就与这个小子无关。
他就是一个冒牌货,是混进修行者队伍中的滥竽充数者!
该怎么安排他,没有人知道。
几个教官都面有难色,聚在训练场边,低声商量了一阵,答应了张琅的请求。
毕竟他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有修行者的能力,混在墨名他们三人中间,不但不会帮助他们,反而会打乱他们的步调。
还不如跟着秦彦均他们混。
不过,秦彦均他们总归,是会将真气转化出来的。
他们以后的攻击方式,也会向墨名他们这些正规的修行者转化。到那时,张琅又该如何安排呢?
教官们不去想这样复杂的问题。
到时候,如果张琅还跟不上步调,干脆再让他跟着新一批队员练吧。
“你的属性是什……”黑脸教官说了半句话,就一挥手,前言作废!要知道张琅的属性是,他们也不会这么头痛了。
“你的动作很快,应该能跟上他们的队形变化。”黑脸教官头痛了半天,才说道,“干脆你就拖在队尾,先观看他们的阵形转换,适当的时机,你可以从侧面,冲出阵形,是保护还是攻击,你随机应变吧。”
黑脸教官已经认定张琅会是淘汰者,干脆不给他安排位置。拖在后面,不会影响秦彦均他们的阵形转换。
至于冲出去,是不是送死,那又有关系呢?
反正有谢鹏中将亲自关心他,这小子真幸运!
两个小队相距并不远,中间地带,只有十米左右,启动以后,两三秒钟就能冲过去。
“开始!”
教官一声令下,秦彦均他们小队,像下山猛虎一样,呼啦一下就冲了上去。所有的人都不顾队形,连刚才哭泣的小姑娘苏亦琴,也是咬着嘴唇,扑了上去。
张琅吃了一惊。
对方可都是修行者,他们这样猛冲,如何保持队形严整。那不是给对方各个击破的机会吗?
他慢了一步,就脱离了队伍。
好在云气还裹在他的腿上,他脚尖轻轻一点,身体就飘了出去,不快不慢地跟在队伍后面,随时准备化解对方的攻击。
场外的教官,相互看看。
这个“天才”的动作真不慢!他明显没有和小队合练的经验,落后了一步,但一步就跨了上去,而且眼睛盯着对面的一队,双手握拳,做好了防备的动作。
如果是一般的特战部队,这应该是顶尖高手了。
可惜这是修行者,是法术的天下!
“跑起来!跑起来!快速接近他们,趁他们还没来得及施法,冲上去、缠住他们,击倒他们!你们的机会只有现在,在他们施法前,发动全力攻击,让他们念不成咒语!”黑脸教官的声音在咆哮,充满了煽动力和力。
其他几个教官,却对着墨名他们大喊大叫。
“你们在愣着干,等着挨拳头?你们是修行者,不是拳击冠军,你们的依仗,是你们的法术!快退,拉开距离,不要给他们机会!”
“快念咒!要学会在跑动中念咒!战斗不是儿戏,丁点疏忽,丢掉的就是你们的小命!敌人不会等到你们法术准备完毕了,才会发动攻击。所以,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学会,在跑动中施展法术!”
“混帐!你在往哪跑?你挡住了墨名的后退路线,你他妈想害死他吗!”
七嘴八舌的怒吼,在院落的各个角落响起,吵得张琅也听不清。
墨名他们三人,飞快地后退,拉开和秦彦均他们的距离。他们三人原来就是修行者,速度要比秦彦均他们快多了,虽然被追得狼狈,但还是轻易逃了开来。
他们一面跑,一遍在教官的催促中,快速地念着咒语。
一名修行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素质不过关,被秦彦均他们追得鸡飞狗跳,念咒念到一半,忽然忘记了,傻傻地站在原地。直到叶盛波恶狠狠地扑到面前,才像个女人一样,尖叫一声,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尖叫不止。
外面的教官,实行的是人盯人的教学方法,负责教他的那名教官,气得跳脚,看样子,恨不能上去,一脚把他踹飞。
张琅在犹豫。
以他现在的速度,要想追上墨名他们,一拳一个,将他们打倒,那太容易了。
可这似乎,不是教官想要看到的。
他们是想利用这种训练,让秦彦均他们,亲身感受到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是怎么一回事。邓他们以后成长起来,才能选用正确的战术。
再等等吧。
他不紧不慢,始终跟在队伍后面,虽然队形已经完全散开,他还是尽力保证自己,能处在谢成和苏畅的身后。
这样在危急时刻,他能及时上前援手。
墨名的确是一队三人中,功底最深厚的人。他飞快就念完了咒语,身体一顿,脚下忽然冒出一个云团。
“收拢!”
不用教官吩咐,作为队长的秦彦均,就判断出了形势,立即下达命令。
踢踢踏踏,所有的人,迅速以他为基准点,向中心靠拢。这就是小队的第二作战模式:防守反击模式。
苏亦琴小姑娘先前在训练中,耗费了太多体力,一阵猛冲之后,速度迅速降了下来。
虽然她咬着牙关,跌跌撞撞向队中赶,还是落在了后面。
就在这时,另外一名修行者,也念完了咒语。
他在刚才逃命的时候,绕到了秦彦均他们后面,见到苏亦琴落单,眉眼一喜,催动脚下云团,就像她杀过来。
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
她眼角余光,看到了后面猛扑过来的修行者,虽然还是咬着牙,拼命向队伍聚拢,祈求其他人的保护,但两行泪水,刷地就流了下来。
她的表情,显得无比绝望。
张琅看到她凄婉绝望的表情,心头一阵火起。
你一个修行者,和一个小姑娘较真!
对练,练的是稳固阵形的破阵之法,又不是训练你如何欺负一个女孩子,你一个大男人,还是一名堂堂修行者,还要不要脸!
他脚下一点,本来前冲的身体,违反常理地倒退回来,恰好落在苏亦琴的身侧。
他一把抄起对方,脚下再一点,将她带回到队伍里,原来应该站的位置。
“嘿!”
身后传来那名修行者,全力一击时发出的吼声。只可惜他的目标,已经不在眼前。这一拳他愿想,一下就将对方击倒,无法站立起来,结果拳头打在空气里,用力过度,差点没造成关节脱落。
“谢谢!”在他臂弯间,传来一声低低的感谢。
“不谢!”
张琅来不及客套,他看见墨名已经和秦彦均交上了手。墨名倒是按照指令,没有靠修行者的力量强项,硬把秦彦均击倒。
可是他的速度太快了,脚下的云团,被他催得出神入化。
瞻之在前,焉乎其后,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眼看拳头就要和秦彦均相碰,云团忽然来个九十度转折,绕到谢成面前。要不是陈林及时帮着化解,谢成的颧骨上,就要狠狠挨上一下。
一时间,队伍前像是忽然出现了三四个墨名,只看到无数的拳头在挥动,向队伍打过来。
每个人,都感觉这拳头,是冲自己来的,都在拼命招架。
虽然大多数人都架了个空,但他们已经失去了方寸,谁该防守、谁该助攻、谁该协防,全都乱成了一团。
尽管暂时,他们挡住了墨名的这轮攻击,可明显所有的精力,都被他一个人牵动,无法观察到整个局面。
张琅观察到了。
他看见,那名尖声逃命的修行者,在教官的呵斥下,重新念起了咒语,眼看即将完成。
他看见,身后的那名修行者,愤怒地看着他的背影,大吼了一声,用力甩了甩手臂,再次催动云团,从后面追上来。
他看见,墨名向那名修行者使了一个眼色,眼光瞟向了既在全力帮助秦彦均,又在拼命保护自己的叶盛波。
他看见,后面那名修行者,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又向自己狠狠地瞪了一眼,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向着侧面飘了过去。
然后,他动了。
他只说了一句:“挥拳!”
“?”苏亦琴茫然地问了一句,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空气就用力打出去。
他在苏亦琴背上推了一掌,手心掌力一吐,苏亦琴的身体整个横飞出去,拳头,也向着侧面,击打出去。
而这时,那名修行者,刚刚从队伍侧面飘飞而过,打算和墨名做配合,趁墨名吸引走正面的精力,从后面偷袭叶盛波。
就在这时,拳头打了上来。
冲平拳。
一个标准的冲平拳,打在他的右脸腮帮子上。
他一个倒载冲,仰天倒在地上。
他的眼睛很迷茫,不知道这一拳是从地方击打过来的,倒在地上,才短促地,喊了一声:“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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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一千四的大章,算是还清欠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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