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都是误会，我是白活这么多年了，有眼无珠！”王捕头脸上挂满了谄媚的笑容，迅速收刀入鞘，两只手捧着铁腰牌，弓着腰快步走到小莜面前，恭恭敬敬地将腰牌双手奉上：“怎么都想不到府……”

　　他还没把话说完，小莜就用凌厉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王捕头瞬间就醒悟过来，眼前这尊大佛并不想让自己把她的身份点破，忙把嘴巴闭上，生生地把差点吐出口的话全都吞了下去。

　　法闻方丈都活到这个岁数了，走过的桥比有些年轻后生走过的路还多，刚刚目睹了王捕头抓过令牌后的表情，哪里还不明白小莜的身份非比寻常。

　　为了青莲寺着想，他也不想和大人物结仇，忙满面笑容地走过来道：“不知小莜姑娘对青莲寺的事情有何高见？”光看他的表情仿佛刚刚大雄宝殿里的刀光剑影完全不曾出现过似的。

　　“这方面我一窍不通，一切都听杜公子的。”反正已经把腰牌给王捕头看过了，小莜也就不准备继续扮演杜群的表妹了。

　　经过差不多一炷香功夫的商议，大雄宝殿里就产生了一个针对阿更被杀案和圆鉴失踪案组成的侦缉司。小莜是名义上的统领，但是侦缉的脏活和累活她肯定是不会碰的，都交给杜群和王捕头去做。青莲寺这边因为方丈和两位长老年事已高，已经吃不消做这种事，所以就由知客僧圆性参与其中，为整个侦缉司在青莲寺的行事提供方便。

　　按照杜群的想法，除了侦缉司以外的僧人都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僧舍里面打坐念经，不要随处走动，免得再生事端。

　　在他看来这是老持沉重的做法，毕竟杀人凶手还在青莲寺当中，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再度行凶，如果方丈和长老能用高压手段把青莲寺里的秩序控制住，那就能把凶手再度行凶的可能降到最低。

　　但他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就遭到了反对。这一回法闻方丈和瓦岗军一脉的两位长老意见空前一致，向侦缉司表示，青莲寺的每个僧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这才让青莲寺得以维持下去，不说别的，伙房里的蔬菜已经吃完，米缸也快见了底，要是没有人下山采买，恐怕大家连晚膳都吃不上。

　　最后在杜群的坚持下，青莲寺的住持长老才勉强同意，除了采买、烧饭这些必要的寺务外，其余寺务一律停止，僧众尽可能不要离开僧舍，若是发现可疑人物要立即上报侦缉司。

　　与青莲寺谈妥之后，大雄宝殿里的和尚们便作鸟兽散了，顾居士向杜群和王捕头道了一声后也管自己回屋去了。杜群就带着其余三个人前往山神殿，从昨晚上开始阿更的尸体就停放在那里。

　　王捕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造型狰狞恐怖的东白山神，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过当杜群和圆性一起揭掉盖在阿更尸体上的草席和白布时，他才发现刚刚看到的那尊神像也不算特别恐怖了。

　　王捕头在口中骂了一句，然后往口中塞了两块薄薄的姜片，这才俯下身仔细查看起尸体的伤口来。

　　“五处伤口的创面都很平滑，”杜群在边上向王捕头介绍，“王捕头是衙门里的行家，肯定知道一个人脖子里有好几块的骨头，要想做到一刀砍下阿更的头颅并且留下这样平滑的伤口，就要让刀刃直接从两块骨头连接的地方准确地砍过去。要做到这一点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衙门里的刽子手阿桂倒是有这种手艺，不过他也不可能上这种穷乡僻壤来砍头。”王捕头嘟囔着直起身子。

　　“杜公子，这么说的话，凶手在此之前已经砍过不少头颅，在砍头这方面技艺娴熟了？”小莜在边上眨巴着眼睛问道。

　　“这也不一定，”杜群摇了摇头，“凶手不见得要亲手砍过头颅，只要对脖颈那几块骨头的结构熟悉就行。你可别忘了青莲寺里有一支是瓦岗军出身。战场上斩首记功，李密身边的亲兵都是骁勇善战之辈，斩获的首级不见得就比一个刽子手少。进入青莲寺落发为僧之后将这门砍人脑袋的手艺传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王捕头，接下来我们要重点注意一下青莲寺悟字辈的僧人。”

　　王捕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模样对杜群的看法很赞同。圆性见圆字辈的僧人基本被排除嫌疑，暗暗松了一口气。

　　“杜公子，在下心中还有一个疑问。”王捕头一遍将白布和草席重新覆盖在阿更的尸体上，一边问杜群：“凶手为什么要在杀死阿更之后，把他的头颅和手足都剁下来？光是砍头、砍手、砍脚这些个动作就要花上不少时间，更何况还要把砍下来的脑袋和肢体藏起来。要知道凶手可不是在集市优哉游哉地买东西，但凡在干这些事情的时候被其他人撞见，都意味着功亏一篑。”

　　“凶手会不会是想把师父传授给他的砍头功夫学以致用，平时寺里都是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他也不好下手，好不容易来了几个山外来的香客，他就选了其中最木讷的阿更下手了？因为用来练习的脑袋只有一颗，所以他先拿阿更的胳膊和小腿做了练习？”圆性也做出了大胆的推测。

　　“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杜群这么说还算是客气的了，他心底里根本就认为圆性是在胡说八道：“昨天在禁地里发现尸体以后我就想过这个问题，但怎么都想不出个头绪。我们毕竟不是凶手，而砍下阿更头颅的可能性很多，要一一去印证排查实在太费功夫。我觉得要想破开青莲寺的迷雾，还是要从阿更入手，找到他和青莲寺的联系。阿更失踪的时候我们都在房间里休息，凶手能叫开阿更的门又把他一路骗到禁地里去，说明凶手和阿更之间并不陌生。”

　　“你确定凶手去敲过阿更的门么？”小莜有些怀疑地说道：“阿更的房间就在我们边上，我怎么没听到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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