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盛和杨林森来到白家,白玉成被邀请到几家庆祝去了,二人被引到客房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白玉成到了白霜家,这次可没空着手,直接带了五两银子,五贯铜钱。
杨林森没客气,都收下了。
几人会客厅落座。
“白镇长,这次在你刚刚上任就来打扰,是想问问安稳村受灾严重,看看镇里能不能有些赈灾办法,冬天眼看就要到近前,村里没有粮食和衣物的话很难过冬,主要是没有遮风避雪的住所。”
杨林森说完,喝了口茶,静待着白玉成开口。
“林森,咱们说敞亮话,我也是上任才知道郡守知县下令各地官府囤积粮食衣物,才明白为何最近街上相关铺子早早关了门,早都被收集拉县城去了。而县城对村里灾情的态度,你我大家都知道,没说话就是态度了,难啊,安排三四百人的吃穿住用,你知道的,镇里接纳不下啊!”
长盛二人知道这是实情,安稳村才比临江镇少一百多号人,这几百人塞进来真的不是开玩笑,吞不下。
长盛拱手问到:“白大伯,镇里的粮食也全都拉走了吗?”
“这倒没有,还有一批还在镇上粮仓,由县里的人看守,还有不少,不过前几日上任镇长离开时带走了这批粮食具体账目,此时恐怕已经到了户曹大人或者知县大人案头,我们动不得。”
“大伯放心,尽管把剩下的粮食匀一批给村里,我们叫人晚上撵马来拉走,可以连夜拉到木棉寨上去的岔路口,然后我们连夜背回村里,不易被人发现。少了多少不会有人追究的,也没人会知道少了粮食。到时候县里会不会来运粮车都很难说呢。”
白玉堂心头大震,在座的白家众人也无不暗惊,长盛这句话可把他们吓得不轻。
他们知道其他几家主事人前几天或多或少出了点问题,连选举现场都没能去。
昨夜谈起的时候几家也几乎都认定是前任镇长留下那些人鱼死网破搞的鬼,而现在没有那些人的影子。
前任镇长是好几天前去的县城,若真的是如长盛所说没人会知道这批粮食的事,那这件事信息量就太大了,偏偏长盛还说给他们知道,结合选举一事,白玉成不敢轻视。
算了,事到如今,只能让白家跟着赚一笔了,到时候自己再扣一批,能剩多少剩多少吧,刚刚上任,谁相信自己做手脚?
“好好好,我尽快安排,另外村里的粮盐供给档头应该已经断了吧,记得买点盐带回去。明天叫白霜带你们去潘家,他们有买盐门路。”
“那更好了,多谢白大伯。”
说完正事,吃过午饭,杨林森和长盛借口上街看看,长盛趁机溜回村子去了,准备安排村里的驮马到镇里驮运粮食。
村里很多人家有养驮马,用来播种季节驮草粪上山种庄稼,收割季节再驮回粮食。
大家凑了凑,一共六十匹健壮驮马,长盛看得直乐,乖乖,这六十匹驮马开到镇上还不得粮仓都搬空?
夜色很安静,天上银河通亮,道路两边的远山在夜色里就像伏在大地上的巨兽。
近百人小心地赶着马匹,出村的路难走,出了村,要到岔路口路才好走,可以容纳一辆马车通过。
众人到了半夜赶到镇上,进镇的时候所有马蹄都裹布,防止惊醒镇上百姓,免去很多不必要的窥探。
白玉成看着如流水排队而来的马队,想哭的心都有了,搬完了够不够?自己还打算着让白家跟着发财呢。
“长盛,你们这速度当真够快,这一次就能清空了。”
“我也没想到就这么点粮食,白大伯,实在不好意思了,以后我们定有回报的。”白玉成心想,吃饭都成问题了,还谈啥报答,不过还是说道:“不碍事不碍事,万一到时县里有人来,我就说早就没了,作为你们支持我的回报,这点是应该的,对了,我叫人打开镇上的库房,财银不多,你们拿走十贯吧。”
长盛眼睛一亮,这敢情好。
他们本就打算留下几匹驮马在镇上采购物资,油盐、布匹,重中之重是牛皮纸,有这笔钱又解决了一部分问题。
牛皮纸是一种很厚的压实草纸,宽大厚实,用桐油浸泡过,防风防霉放水包装都大有用处,这样只要大家搭的草棚厚实,加点牛皮纸在关键部位遮挡风雪,会好过很多吧?
驮着粮食的马队由杨涛杨洪带队押送回村,保长和长盛他们留下来继续在镇上采购物资,终于把空着驮兜的马队塞满,众人回村。
大家把粮食堆放在山神庙,一时间怎么分粮食的问题让人头痛。
有的人家只有一两口人,有的有五六口人,人均平分吧,大小不一,人口多寡不一,这是大家的粮食,按户分吧还是不好说公平。
实在没办法,只得先集体生活,集体开灶做饭,做好一起吃。
经过几个月的改造,神庙周围被砍开好大一块地,大家的草棚也很紧实牢靠了,加上牛皮纸,住人足够,只是稍微简陋。
日子归于平静,马上要入冬了。
长盛如今不惧寒冷酷热,但是娘亲不行。
他打算和娘亲到镇上过冬,打定主意不让娘亲再做以前那些辛苦的农活。
母子商量后,他打算把大黑送给二林的爹娘,肥猪直接宰了熏成腊肉,可好好费了两天功夫,大黄和猫咪早都在大水过后不见了,希望它们都活得好好的,其他的,也没啥好带。
长盛和娘亲来到庙里,准备暂时和师父他们告别。
“杨翠,你和长盛就在村里过冬过年吧,不然你们去长盛外婆家过年也是不错的。要是去了镇上,举目无亲,过年的时候冷冷亲亲像什么话?咱山里人,不管有钱没钱,就讲个过年热闹团员,不论吃好吃歹,关起门来,几天年就过去了。富人家过,贫家也是过,待到来年开春,大家好好找个地方,重新建个村子,就安稳了。”
杨翠缓缓说道:“他大伯,我想让长盛到镇上学塾读书,反正明年也是要去的,不如趁要过冬街上空出的房子便宜,现在就去租下来,到时候还可以省下些钱,让孩子提早熟悉熟悉环境,不认生的话明年踏进学塾要踏实些。反正也没啥家当好搬,若不是老天爷不给饭吃,谁也不想奔波,等来年重新建村,我们还会回来一起出力的,可不要不通知我们哟。”
“言重了,肯定会通知的,要不带点粮食盐油去吧?肉食的话你们前几天才宰猪,倒是足够明年了,我叫他们去收收帮你们带到镇里去。”
长盛接话道:“师父,让几位师兄帮我们把猪肉运到镇里就行了,山路不好走,找两匹驮马就行了。”
实在是长盛的储物镯空间装不下,不然也不想劳烦大家。
“好,今天下午好好吃一顿,算是给你们践行,感谢你们对村里的贡献,明早再走,不要推辞,当得起,就这么安排!”
长盛母子回到雨棚。
保长已经通知大家,今晚加餐,欢送长盛母子去镇上安家读书。
其实大家共患难这么久,都舍不得他们离开,只是关系到孩子的前途,千百个挽留的话语都说不出口,读书,是离开祖辈生活的大山的希望,即便你读了书再回来,但那不一样。
只有识字有知识的人才不会珍惜自己的所学,不识字的人,甚至愿意用生命去换后辈读书识字的机会,人生就是那么不平等,你珍惜的,恰恰是有些人最不在意且理所当然的。
傍晚吃饭的时候并无饮酒,实在是就那么点存货大家都不够分到半杯,长盛直接拒绝了大家饮酒相送的盛情。
过年的时候大家喝起来,更有滋味吧?
幸好经过秋收忙碌和镇长选举一事,集体的存粮还是很多的,明年种子播撒下去,加上山间野果猎物,够大家平安接续了,长盛也觉得小小满足。
到了晚上,三四百号人围着一堆巨大的篝火,无酒相庆,跳着村里流传下来的舞蹈为长盛母子祝福。
这些天前前后后长盛家出力很大,大家也经过磨难更团结,一场欢送会,渐渐变成了大家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篝火晚会,大家暂时忘了灾情的痛苦,忘了居无定所的哀戚,兴致很高。
若是酒量足够,大家都该醉得差不多了。
忘掉痛苦,展望未来,总要往前奔,人活着才有意思。
狗蛋在人群里找到长盛,拉到僻静处坐下。
“长盛哥,看我有啥好东西,来走一个!”狗蛋偷偷装来一壶酒,先递给长盛。
“好吧,走一个!”
第一次喝酒,入喉刺激火辣,长盛好不容易压下酒气悄悄打嗝,喝了递给狗蛋,狗蛋也照着来一口。
“长盛哥,等我学好武艺,你们学好学问,我就来镇上找你,到时候你和我,还有娘娘腔,我们结伴去京城逛逛,像大伯一样去闯闯江湖,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再找几个漂亮媳妇儿,我狗蛋这辈子就满足了,等老了我也回村里,也和村里的孙子辈吹牛,再给我爹娘上上香,我就没啥遗憾了。”
“好啊,到时候我们结伴游览国家河山,看一看京城风光。不过我们都读书,你不读书的话被二林欺负咋办,总不可能被他欺负一辈子吧?”
“那有啥,他打不过我,嘴皮子再厉害都没有用,师父说了,好好揣摩《学识启蒙》上的道理,足够用一辈子,有的人学的多,不如有的人学得好。”
“德行!你会识字,我在镇上会给你买书带回来的,你都要看,到时候我回来要检查的。”
“我就对打架吃的感兴趣,你不是为难我吗?”
“杨山,你是伯伯婶婶老来得子,他们肯定希望你很有出息,你别只想着打架。”
狗蛋见长盛认真喊自己的名字心里就一怵,一起学的识字,自己就是说不过长盛哥,谁叫他是长盛哥呢?
“省得了省得了!”
二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很快狗蛋就倒在长盛腿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