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准备迎接夜晚的剑修们,早于山下城中的修士察觉到长盛的举动,他们齐齐仰头看着天穹之上那神圣的眼眸,体内的本命飞剑再也压制不住,纷纷化作虚幻的剑气离体,没入到神仙的后背之中。
百万剑仙如同石化,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火源秘境内,长盛的一众妻室正与百花仙讨论百花飞绣的技艺,察觉到整个秘境忽然充满烟火的气息,他们也如扶风的人们一般,齐齐举头。
一座巨大的城池从天而降,带着满城烟火,她们看见了长盛所化的神像。
「这下好了,夫君偶然成神,司衍圣地更有理由要来宗门捣乱了。」
紫蛇轻飘飘说出成神两个字,把大家都惊在原地。
百花仙还拿着手里流云飞线,她们身躯之中的神性却化作灿烂的光辉,迅疾地越过下沉的城池,没入火源秘境的高空。
原以为看见自家宗主成神就是一件荣幸至极的事,欢呼的人们看见在那巨大的神像身边,出现一个百花环绕的女子影像,她带着花环,与宗主一样面向深空,刚刚在天际远处露面的太阴星,恰好传来一道庞大的洁白光束,化作一团光芒,轻轻笼罩在女子头上,那圣洁的白光就如大道赐给她的霞帔。
朦胧的月色和星光从深空浮现,就如夜里的萤火,渐渐汇聚成一道道温和的光芒缠绕在女子身边,化作道韵凝裳,披挂在她高大的背影上。
最让人看得心神陶醉的是,月华化作了各色花瓣在飘落,幻化现生,人们就像在观看一场唯美的落花雨。
扶风上空的女子美极了,男子也十分好看,秘境里百花仙们都哭了,长盛的一众妻室很开心,眼底,也有着羡慕。
就这么定定看了看忽然醒悟得道的花灵,紫蛇微微回神,第一个飞出了火源秘境,到了云间洞府,才看家君心和冰玉已经一左一右,护卫在长盛和花灵身边。
「夫人!」
两人小声呼唤,紫蛇高兴地看着一脸平静的长盛和花灵,他们此时也如入定了一般。
「哼,这么多人看见你们的婚礼,我也吃醋了。」一直十分有女王温柔气息的紫蛇一下变得十分娇憨,把君心换个冰玉都看得瞪直了眼睛。
双人与共的神像大概在高空出现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女子的身影渐渐消散,城里欢呼的人群还是止不住心里的喜意,尤其是城里的女子,大多哭红了眼睛,但她们真的在笑着。
长盛的神像在花灵的神像消失后,背后开始诞生一大片清亮的光辉,那是无数虚幻的剑气。
带着百万剑仙的支持,长盛一步跨远,消失在深空之中。
火源秘境消失,月亮挂在扶风的正空,城里渐渐恢复了平静,整个扶风灯火通明,今夜的人们没有睡意,扶风的烟火里都是喜意。
长盛只是想着趁着这次合道的机会,先拜访一下千隆师兄,询问他几位师兄师姐的方位,可当他赶到西陲的时候,看见千隆提着一把长剑,正警惕着自己。
看见是长盛合道远游,千隆哭笑不得,成神后,在长盛面前从来不带一丝感情的他,终于是破防了。
「小师弟,你这是要来向我讨教三招吗?」
「不敢,师兄,我就是来问问几位师兄的方位,要是师兄不敢说,就当师弟没有来过。」
看见千隆的情绪变化,长盛直接把不敢两个字都说出来。
「你啊,成为神明还这么不庄重,我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千隆说得不快,长盛真的不敢问了,千隆都不敢说,他那儿还敢问?
想想清微和林雪,他就怂了。
「师兄,那我可以去承仙台看看吗?」
「也不行,青
龙祖地如今只有一条通道与横斗观相连,你这太惹眼,被有心人看见了不好。」
这话简直太通俗了,长盛愕然,一句话都没说,扭头走了。
机缘巧合的是,如今携带一身剑气的他,感应到了西陲深空里的一缕剑气波动。
走过那些被虚空兽摧毁的星辰碎石带,长盛的神像透过戮仙罡气,看着眼前命星上的一个孩子,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内心十分愉悦,长盛刚刚转身,就察觉一股对众生十分不友好的力量降临在西陲深空,心底悚然一惊,他巨大的神像骤然消散,浑身剑气激散,远在云间洞府的长盛和清微山脉里的百万剑修同时醒来。
看见他被惊吓的神色,紫蛇走到了他的前面,打出结界保护着他。
「到秘境再说。」
长盛却一把拉住紫蛇的手,摇头道:「不,扶风,必须今日离开!」
心里惊悚的感觉持续,长盛根本不敢耽搁。
还在欢庆的扶风,传遍了暮鼓的声音。
长盛张开秘境于高空,他还没有开口,心意先至,扶风的人们就愕然抬头看着上方。他们看不见此时的宗主,却都听见了宗主在说什么。
而长盛被自己吓在原地不敢置信,他猛然看向身后,疑问道:「青儿?」
黛青从大殿里走出来,对长盛盈盈一拜,微笑道:「恭喜夫君体会众生,成神之道在望!」
他没想到火源秘境与扶风重叠,自己居然能「窥探」城里众生的心神,只感觉脸皮发热,他一把把面具扯了下来。
紫蛇和黛青这才看见,原来他之前一直戴着面具。
「扶风的子民,今日,扶风将与宗门秘境融合,气象安稳,一切如旧,大家不必惊扰。」
他的声音同时响起在扶风城每一个人的心底,同时飘进他们的耳朵。
「黄莺师姐,扶风怎么是一个空间秘境?是不是师姐他们早就把它为我准备?」长盛苦笑着小声询问,可山脉里,黄莺与青禾站在洞府之前,看着他,就是不回答。
没有回答,长盛就当是了。
「师姐,他这次如果不顺利怎么办?」
青禾吐着舌头询问身旁的黄莺,黄莺把目光看向长盛身边的花灵,无声而笑。
「哎呀,师姐,你不会是被他们的婚礼乐傻了吧?我问你话呢?」
这才回神咳嗽一声,黄莺一本正经道:「提前了些,能不能融合都好,有天道之石,还有先天镜,他这要是还不能融合,打断他的腿。」
在空中的长盛忽然就听见黄莺清脆的声音说出这句话,被吓得一激灵,连带着互相融合的火源秘境和扶风城都晃了一下。
紫蛇和黛青被惊了一下,长盛赶紧示意道:「无事,无事,黄莺师姐逗我呢!」
他自我打趣,心里却紧张。
因为清微和林雪,以及后来宝婵的原因,清微剑宗之内,女弟子的声音一直比较大,这些师姐,除了风灵,长盛谁也不敢惹。
月华当空,长盛明明已经看见火源秘境彻底关闭,扶风也和火源秘境彻底融合,可他们的脚下,依旧还有一个灯火璀璨的扶风城,这把站在云间洞府的人都看傻了。
「怎么会,明明连护山大阵都被挪进了火源秘境!」
无论长盛和紫蛇印什么办法试探,无论黛青如何聆听众生的声音,他们三个都无法区分出眼下的扶风和秘境里的扶风的区别。
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像是真实的一样,甚至长盛的神魂两地感应,看见此时秘境里的扶风,不论是走在街上的人,还是亮起的灯火,都与脚下的扶风一样。
他们明明是假的,可他们
明明是真的。
就算高估神明手段,可长盛也未听闻过,哪一个神明的手段可以作答如此以假乱真。
「不用试探了。」
紫蛇隔空击打仙力杀了一个小兔子,看见那兔子的灵光消散,她心疼得不行,在某一瞬间,她也以为是真的,但那灵光消散速度太快,这是假的。
长盛十分开心,不断摇头,叹道:「原来师姐他们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如此的话,剑宗换个面貌,也不是不能接受。」
以假乱真,金蝉脱壳,不伤一人一物,有何不可?
长盛可还记得刚刚黄莺刚刚「假装」说漏嘴呢,自己融合提前了些?是要在我被百宗诘难,然后避无可避一战之后吗?不过,这样,好像也不错,有清微山脉的师兄们撑腰,百宗不一定敢动手啊。
心里那惊悚的感觉还是没有退却,长盛收了火源秘境,这才发现花灵安静地站在一边,她一直没说话。
「嗯?我们的小花灵怎么?」
强自按下心里的感觉,长盛当着大家的面,故意取笑花灵。
花灵此时委屈极了,紫蛇好奇问道:「夫君不知刚刚神游之时发生了什么?」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紫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盛微笑,看向紫蛇,道:「刚不就是我去了西陲遇见师兄吗?对了,我感应到了师叔的剑意。」
见花灵都快委屈哭了,紫蛇赶紧道:「先到秘境再说。」
可这时候,冰玉嘟囔着道:「公子刚刚醒来的时候还拉着花灵夫人的手呢,这时候就忘记了发生了什么,哼,男人。」
她就是这么娇气,长盛不说什么,谁也说不得什么。
一拍头,长盛歉然,拉着花灵的手,几人遁进火源秘境。
「花灵,刚刚并非我大意,等我回来再说。」
解释了一句,长盛往外唤了一声宝婵,主仆二人火急火燎从清微剑宗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西陲。
千隆巨大的神像浮现在千岳之地的透明结界上,看着西陲深空之中那一团巨大的阴影。
长盛和宝婵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那阴影开始缓缓消散,在更深的星空里,又有几团阴影飘来。
「师兄,这是万妖界离开的影响吗?」
千隆的巨像化作虚化的千隆站在长盛面前,看着深空。
「师弟,宝婵,真正的战争,开始了,这就是天道紊乱之时,众生业力的波动。如此异象,幽冥界定然自顾不暇,清微师姐留下的扶风结界已经被你融合,守卫扶风,也靠你。」
看着深空里那笼罩着广袤星域的阴影,长盛点头,却十分想吸收它。
「众生业力太多,贪婪之噬并非万能,等你真正成神,再来此尝试便可。」
随着千隆的话落,那些阴影停止了移动,就笼罩在几片大小不一的星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