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女一身端庄,和长盛一起走了出来,距离不远不近,杨翠看得心里拿不准他们的关系,只好先放开两个小家伙的手。
「长盛,这位姑娘是?」
杨翠如今四十左右的样貌,在天工圣地,梦烟萝自然是给她寻了不少天材地宝服用,可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是,她不能修行,这么多年过去,能让岁月延缓,只是留下这么点痕迹,她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长盛看着鬓角细纹的娘亲,此时才好多话堵在胸口。
他一下没说出话来,火女大方道:「凤族火女,见过夫人,我是韩长盛的好好朋友。」
原来是好朋友,就是这一身气度雍容华贵,实在是富贵逼人。
杨翠满脸微笑。
「火女姑娘,你好。」
看见长盛此时的状态,她眼睛一瞪,不满道:「韩长盛!」
「啊?娘,何事?」
「带路!」
风行和小虎神看得古怪至极,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他们的爹爹会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两人窃笑着跟着大家往回走,杨翠一边走,一边对两个小家伙家介绍了杨林森和白雪。
火女心头大乐,杨翠这脾气语调,真的跟曾经她知道的一模一样。
长盛许多话想问呢,此时只能乖乖地带路,一句话都没说,心情十分的好。
不仅是因为翼云子和凤族大尊伤愈,还有家人相逢的喜悦。
杨林森和白雪又分别对火女见礼,这一大家人,算是都认识了。
骊龙看着此时乖顺得不得了的长盛,微微偏头看向红鱼,红鱼抿着笑没说话,只是悄悄点头。
一行人缓缓降落在千星府门口,杨翠忽然肃起面容,问道:「韩长盛,这些年你可见过木瞳?」
有点意外,长盛一下停住脚步,问道:「娘,梦仙子没有告诉你吗?」
听他称呼梦烟萝为梦仙子,杨林森和白雪都十分的意外,杨翠也是像才认识长盛一样,多看了长盛一眼,这才认真道:「我们天天住在秘境里练兵,对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你的事,也是最近,清微那姑娘告诉我们的,你到底见没见过?」
原来是这样。
长盛看看杨林森夫妇,又看向杨翠,温声回答。
「木丫头如今可是木灵之森的公主殿下,几月以前,我才从木灵之森回来,娘,我还有一个妖魂之身留在木灵之森。」
杨翠脸上明明有着对木瞳的思念和担忧,听见长盛这么说以后,她就变得开怀起来,满意地点着头,脸上也没有那样的思绪了。
暗暗记在心里,长盛侧身让路,眼神隐晦地看一眼风行。
鬼精鬼精的风行和自己老爹对视一眼,杨翠却在阶梯前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一旁的看门石兽,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瑞兽,只是伸手触摸一下,便把目光看向头上千星府几个字,回头看着长盛,平静道:「这些年你都住在这里吗?」
算起来,杨翠也算是半生流离,长盛心里一暖,老老实实道:「成家之后,儿子才多有时日在宗门长住,其他时间,都在外面闯荡,很少归家。」
这个时候,杨翠才认真地看着长盛这略带忧郁有坚毅俊朗的脸,点点头。
「以后娘在这里,你就可以放心地出去闯荡了。」
这话本来很平静,长盛却鼻子一,以前的时候,半天不着家都要挨揍。红鱼和宝婵最能理解长盛的感受,也很平静,骊龙挽着杨翠的手,微微笑道:「还有我们。」
抬头看着骊龙,长盛微笑。
此时,得到暗中通知的白雪和长弓,才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出来,君心和冰玉跟在后面。
「韩氏白雪,见过母亲。」
「孙儿玉长弓,拜见奶奶。」
「君心,冰玉,拜见老夫人。」
看着这忽然出现的人,杨翠一脸激动,饶是她这些年其实早就明白了仙界这一摊事情,此时看见这些自家人,都恍若隔世。
尤其是听见君心和冰玉的称呼,她想起了还在临江镇的时候,自己说自己没用了,长盛很快就会娶媳妇儿。
话就像还在昨天,可如今,这大孙女儿,都是一个大姑娘了,她这才切实感受到,自己如果按照凡界的年岁,确实是一个老夫人了。
一个偷偷摸摸的人影从后面出来,看见此时神色往怀的杨翠,脆生生道:「福恩拜见奶奶。」
她这声音灵动清脆,杨翠一下就喜欢上了。
「嘻嘻,师叔好。」
杨翠还以为福恩也是韩长盛的女儿,福恩对长盛这一声称呼让她明白福恩的身份,但丝毫没有减少她对福恩的喜爱,拉着福恩打量起来,可看着身后的风行和小虎神,看着长弓,还有两个奶声奶气的孩子,她忙不过来了。
「好,好,福恩你好,大家都好,都别站着了,都进屋。」
此时的杨翠看着这一大家子,笑得合不拢嘴。
福恩乖巧点头,在杨翠身后牵着宝婵,红鱼放开宝婵的手,领着君心和冰玉,跟在长盛身后,而白雪和骊龙,跟在杨翠身后。
千星府府上陈设,一眼看去,不算富贵,兰竹芳草相间,极为雅致,看着那些各处门楼的字幅,杨翠就知道那是长盛的手笔。只是那上面的氤氲神光,她如今也看不懂。
这毕竟是长盛居住了许多年的地方,杨翠一路走一路看,只觉得每一片砖瓦都是喜人的,她就看不够。
后方的长盛十分理解杨翠的心情,挥挥手,大家就悄无声息离开了,只剩他陪在杨翠身后。
这明朗风光,就足以让人心情大好,杨翠更是回到儿子所在的地方,心情畅快,站在院子里闭着眼睛呼吸了一会儿,杨翠才睁开眼睛认真看,就如要记下这里的一草一木。
长盛一路对她介绍着各处芬芳,便领着她,慢慢,往前厅走去,她知道自家母亲,也有许多话在心头,只是现在,自己长大了,娘亲老了。
柳儿此时刚刚在前厅摆放好茶水,局促的双手纠结在一起,刚刚在门口张望,就看见长盛陪着杨翠慢慢一路走来,这时候,敲好杨翠也看见她了。
奔着小步子快速跑了过去,柳儿见面就拉着杨翠的手,紧张道:「韩氏柳儿,见过娘亲。」
杨翠一愣,柳儿不像白雪骊龙一样礼节十足,也是真情实意,但她却对柳儿这拉起自己手的举动,大生好感。
「好,好。」
「柳儿想着要见到娘亲有些紧张,就露在前厅收拾家里,这,娘亲勿怪,柳儿下次就不紧张了。」
柳儿这妇人装扮偏偏如女儿家娇憨,杨翠倒是真的乐得不行。
「好啦好啦,都是一家人,这小子好福气哟。」
长盛抿嘴憋住笑,也跟着点头,柳儿一下就放松下来,对这个刚刚见面的婆婆,她其实最害怕最不堪的,是自己曾经的身份。
一瞥前厅摆放的茶水数量,长盛一呆,看向柳儿。柳儿看见他的目光了,可此时杨翠正拉着她,她可没有胆子在杨翠面前跟长盛传递什么情报。
也罢,如此也好。
「娘亲,还有几人要来,让柳儿先招呼这你,儿子去外面等等。」
正要跨步进屋的杨翠一顿,看着长盛,长盛苦笑。
「罢了,罢了,如今我儿长大成家。」
说着,她的两鬓开始浮现白丝,长
盛想要制止,可微微伸手,就无言了。
「干什么?今后你们一大家子陪着我,难道还不值得我白几根头发吗?」
杨翠这举动,就跟他故意蓄起浅浅的胡须,是差不多的道理。
她才不会惯着长盛这些内心的敏感,她知道长盛如今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太真性情,反而容易滋生祸端。
听着杨翠这熟悉的语气,长盛头皮一麻,一拜,就出去了。
他刚刚走到门外,就看见一个少女两手搭在肩上的长剑上,优哉游哉地往千星府走来,不是小锦儿是谁?
「呀,姓韩的,你不会是这就被家法了吧?」她一脸好奇地看着长盛,长盛指了指她的样子。
「哼,本姑娘就是这副样子,见了老夫人也是这样,哎喂,你怎么守在这里,和它们作伴吗?」
小锦儿看了看两旁的看门兽,长盛能感觉到小锦儿这段时间的身上的变化,更有隐藏的杀意,整个人变得更冷。
司风的担子都压在小锦儿和锦时的身上,她这个宗主修为不是最高的,想要服众,难免要亲自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危险的事情让风影他们去做,你还这么年轻,沾染一身杀意。」
面对他这疼惜的话语,小锦儿也只是满意地享受了一刻,就变化神色反驳道:「你少来,我可是为了光复我们水龙宗,才不是为了帮你。」
看她这样嘴硬,长盛不分说,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她正要躲开,长盛慢慢道:「不许躲。」
她就这么站定了,也不知道被长盛摸摸头,是喜欢,还是感受折磨。
让长盛意外的是,妙音和绯月结伴来了,她们两远远地对长盛示意,黛青就从后看跟着过来,他一脸莫名。
「清微仙子告诉我,娘亲他们,其实在师姐上次去仙海的时候,就带回来了,所以,夫君不必意外。」
听着黛青的声音,长盛仰头看向云端,笑道:「要不我们再等等?」
绯月却摇摇头。
「我问过了,她不愿意来,说是,不想便宜你。」
微微意外,长盛点点头。
「走吧,进去。」
黛青还未跨过门槛,便道:「夫君,此次回来,我便是鸣沙山山主了。」
长盛一下明白过来黛青话语里的意思,妙音也附和道:「今后,我也住在千星府,镇妖塔的话,让侯子看着,师姐钦定。」
「你们倒是轻松了,只有我一个人远在幽冥,好夫君,你可要多来看看我。」接过二人的话,绯月忽然搞怪,长盛此时却明白了清微师姐的打算,心里微微一叹,也算是认同这样的操作了,毕竟,大战之日不远了。
杨翠独坐高堂,宝婵和红鱼分立左右,没有分出大小位置,右边是绯月,妙音,小锦儿,空了三个座位。左边是长盛,白雪,柳儿,黛青也空了两个座位。
长盛对自己这边多出来的座位有些莫名其妙,看向柳儿,柳儿也只好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道。
看着堂下的人儿,杨翠看着空出来的座位心神走得很远,看着外面的天空。长盛和几个女子还以为她是要酝酿什么,一直小心地听着。
过了许久,杨翠才收回目光。
「可惜,你爹爹看不见这样的场面了,死得早啊。」
这?
长盛知道自家娘亲为何会如此言语,他也知道那时候孤儿寡母过得辛苦,也是因为自家奶奶四处碎嘴说自家娘亲是个扫把星,他此时微微沉默,知道娘亲算是卸下了心里的使命和包袱。
「娘!」他只是呼唤一声,杨翠抬手打断了他,神色依旧有些回想。
老韩家如今有这么多儿媳妇,孙儿一辈也有好几个了,枝繁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