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我都没感到预期中的疼痛，睁开眼，笙允满面泪花，手臂颤抖的拿剑指着我。
“咣当”一声，她扔掉手中的剑，跪在地上抱头痛哭，嘴里念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下不去手，我明明那么恨你……我是敢杀你的，可是我看到那张和我一样的脸，我就怕的再也不敢动一下。”
她的哭声悲切，一声声嘤咛都好似刀子刮在我的心脏上，胸口深处那枚种子又开始扎根发芽，我的整个身体如撕裂般疼痛，上前想要搀扶住跪在地上的笙允，却被她一把狠狠推开：“你别过来，你滚啊，离我远点。我恨你，为什么你生了和我一样的脸，为什么，你的身份明明那么卑贱……呜呜……”
笙允哭的泣不成声，我嗓子沙哑，想张口说话，却发出声音，肩膀上的伤口裂开，又重新开始流出血液。猩红的血液刺痛了我的双目。
我忽而想起当初的九天宫阙祸乱，我的脸与麟雲儿那般相近，导致夜白错爱上我，因为这张脸迷惑了谷司的性命，害他搭了性命。
因了这张脸，笙允失了幸福，世界上因此又多了一个无依无靠之人。因了这张脸，我不知造下多少罪孽，更不知将来会有多少无偿的变故发生。
我很怕，心里生出一万种痛恨，怒骂老天爷玩弄人。又抱怨世事不公，我的眼中全被猩红染目，耳边全是笙允悲伤凄厉的哭声，响彻云霄。
我淡淡笑了一声，幽冷的月光淡淡洒在我的身上，走上前，蹲下身，我捡起笙允扔下的那把剑，异常艰难的开口，粗哑生涩的声音从我身体中发出：“既然因了这张脸造成这样多的错事，笙允，我知道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今日我愿自毁容貌但愿能消解你的怨恨。”
说着，我将将长剑划破自己的面颊，早已痛得麻木，我甚至连手上的动作都面的麻木不仁，没有一丝疼痛，没有一丝感觉。
只有满心的悲伤与绝望。
不知道手中的剑柄胡乱划了多少下，笙允的哭声停止了，她回过头，我瞧见她一脸震惊的表情，仿佛瞧见了我内心的情绪，我对她坦然一笑，释然道：“欠你的我已还你，嫣非离的容貌已毁，从今往后这张脸只属于笙允，再也不会有人说你我相像。”
我绝望的转过身，眼角不断涌出泪水，混着鲜血从儿下巴滑落，嫣非离的生活从此归为平静，再也不被俗事打扰……可是，夜白在哪？
夜白，我好想夜白。
他真的葬身在蛇腹之中了吗？我不愿相信，可我想不出任何一个能让夜白消失不见的理由，哪怕任何一个荒谬的借口我都愿意相信。
笙允从身后追了上来，她的声音带着愤怒与不甘，紧紧扯住我的肩膀，我浑身是伤口被撕裂的剧痛，强忍着疼痛转过头道：“你还有事吗？”
笙允泪流满面，哭成了一个泪人，不甘心的对我歇斯底里的大声吼道：“你真的还清了吗？谷司死了，就算你还我了又怎么样，他不爱我，可他根本不爱我！到底为什么不爱我。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沉默，我没有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在我的内心深处，最对不起的便是谷司，我亏欠的永远还不清，谷司之于大概便像是笙允之于谷司吧。
佛说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求不得，爱别离。
笙允求不得，又失去了所有。我为她感到悲伤，可我自己呢？我的夜白在哪里？
不敢想下去，紧接着我瞧见笙允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摆在我面前，那是一条双鱼环形玉佩，颜色秀气，质地纯净，做工却有几分粗糙。
别人不认得，我却眼熟的很，那是很早之前我遗失的一块玉佩，虽然不值钱可一直戴在身上，多少也生出感情。丢失那几日我还特地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于是事情便那样过去了，久而久之却也忘记了。
“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这？”我奇怪道，当下想伸手去拿，笙允却不给我，紧紧的护在手心中，如数家珍般，小心翼翼的对待着，神色痴迷不似往常。
这神态我在朝霞公主的脸上曾经见过，那是谈起阿盛时，朝霞公主露出模样，如含苞待放的怯懦少女，眸子里却带着一抹弄得化不开的愁怨。
“这上面有谷司的气息。”笙允情意浓浓的说道，不知怎么眼泪汩汩流下，竟然化作两道血痕从双颊划过。
她的瞳孔黝黑，映着月光，我从她的眸子中竟隐约瞧见自己的模样，形容狼狈，枯槁。我不敢再去看，静静的盯着笙允这张美丽的面容，努力将一眉一眼都铭记心中。
以后我再也没有好看的容貌，骄傲的资本。反正我一向喜欢偷窥美男，又从未真的近身过，又何必在意外表呢？这么自我安慰着。
却瞧见笙允不知为何周身散发出白色柔和的光芒，紧接着光芒变成巨大的能量将玉佩托起在半空中。悬在玉佩周围的光芒竟然像是有灵性一般，化作一只只萤火虫四散开去，漂荡在丛林间，山野间，高空云雾中，潮湿土壤下。
许久后我见到那些白色的柔和光芒拖着许多游丝般的魂魄回来，当下我瞬间明白了什么，立即大声叫道：“笙允，不要这样做！”
笙允一意孤行，白色的柔光将谷司未散的的三魂七魄全部收集起来，
那些游历的魂魄不安的在空气中碰撞，挣扎，却被白色的光芒老牢牢束缚住。
紧接着，我看到笙允竟然那串双鱼玉佩作为原身，将全部的魂魄打入玉佩，那些游历的无意识的谷司的玉佩挣扎着在空气中嘶吼，尖叫。
笙允的修为根本压制不住，我大吼了一声：“笙允，放弃吧，谷司的神元在你之上，这么做无异于隔靴搔痒啊！”
“你闭嘴，你懂什么叫爱吗？你个自私狭义的女人！”笙允不顾一切的对我声嘶力竭，她的嗓子已经沙哑，还带着哭腔。
我哑然，只看到笙允将浑身全部的白色光芒贯彻进那块玉佩之中，用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压制那些魂魄回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