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奕者,天下皆为棋子。
正如苍天之下,万物皆为刍狗。
花千树的担心成真了。
在三日之后,十分突兀的,东晋国对东大营发动了一场至始至终最为猛烈的进攻。
由三名先天高手做前锋,东晋国最精锐的斩刀团做箭头,整整三十万大军,突兀而来,蜂拥而上,爆裂一般的冲击着东大营的城墙。
因为突然,所以惨烈。
因为有备,所以凄凉。
花千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些时日所积攒的基业,在城头上一片片的消失掉,化作硝烟,化作尸骸,最终都变尘土。
“再不来……我真的要坚持不住了,该死的陆羽啊!”
花千树咬牙切齿,一边调派军队,一边祈祷。
甚至素袍老者见到这一幕,都只觉得不可思议,并且……放弃了一切希望。
如此猛攻,实为不智,但凡东晋国的将领稍微有些才能,也不会出现这种毫无利益的战局。
东大营固若金汤,想要强攻,需十万大军以上。而东晋国已经从东大营两侧开辟出道路来,虽然会缓慢一些,但并没有达到‘十万大军’的代价。
可是他们却出动了三十万,百万大军的三成,现如今东晋国所有战力的一半,只为了这一座可攻可不攻,攻下来并不能得到太多利益的东大营。
值得吗?
身为将者,首先得会算账,明得失。可这样做,当真是不智。
但他们就这样做了,所以东大营真的很难保住了。/$看);正1,版w章节上l酷匠(a网%B
素袍老者看着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行囊,先是背在身后,然后又放下,叹了口气道:“想我一介书生,却要做出如此忠烈之事,与这东大营共存亡,也相当不智啊。”
一日过后,东大营城墙倒塌一半。
素袍老者命人在休战期加紧修复,只有一夜时间,最好能修复三成,若不然明日便是冲关灭城之时。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极限,利用东大营现有的人力物力,怕是只能做这么多了。
却在这时,花千树再次站了出来。
“我们的黑焦炭还剩多少?都碾碎成粉末。粮库里的糯米还剩多少?七千石?倒是足够了,收集所有锅子,把它们都熬制成糊糊。然后……”
他站到城头之上,看着正在打扫战场,也就是那些抗运两国尸体的人,低头呢喃道:“大玉国的战士哟,你们生时保家卫国,死后理应安息,但……还请你们原谅我,并把你们的所有都交给我吧,这个国……还需要你们的帮助!东晋国的战士啊,你们死了,但作为侵略者所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啊,你们……继续去偿还你们的罪孽吧!”
说完,他猛地仰起头来,大声吼道:“都停下来!将所有的尸体,全部堆到城墙上去!”
一声命令,让所有人都呆滞当场,包括素袍老者。
他赶忙费力的冲上前来,大声吼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死者为大,虐待尸首便是北疆之人都不屑于做,更何况……这尸首之中,还有我们大玉国的英烈啊!”
花千树冷哼一声,说道:“那还请老先生告诉我,这世上……是活着的人重要,还是死掉的人重要些?还是在我们身后,广阔的大玉国版图之上,千千万万的百姓来的重要?”
素袍老者大惊,身体晃动一下,随后质问道:“自然是百姓更为重要,不过……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是要用尸体将城墙挡住吗?哼!无知的小子!这尸体最多只能阻挡一时,只需五六个时辰,尸首就会变成烂泥一样,不用东晋国的人来推,它自己就会崩塌,到时候我们真就再无可守了!再说尸身若不及时掩埋或焚烧……如今冬季刚过,正是春季回暖,万物滋生之时,你就不怕出现癔症,让这全城的兵甲百姓一起陪葬?!”
花千树眉头皱了起来,转头看着他,沉声说道:“若是陆羽在这,说出跟我同样的话,你会这样反驳吗?”
一句话,便让素袍老者语塞。
花千树便不再理会他,大声吼道:“每铺一层尸首,便撒一遍黑焦炭粉末,再倒上一层糯米糊糊,一层层铺下去,直到……这些英烈,这些仇敌,堆积的比城墙还高,让那些东晋的畜牲好好看一看我们大玉国的筋骨,他们侵犯者的下场!”
因为有花家商队的存在,因为有仿佛无尽的粮食和军饷的存在,花千树早以成为这座东大营的主事人。
到如今,真的没有人敢不听他的命令。
于是,那些运送尸首的人就真的照做了。
素袍老者怒急,一边大声吼着‘你不是陆羽’,一边试图阻止众人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来。
可是……
他们还是更听花千树的。
于是,一层层的尸首,就在花千树的命令下,渐渐的堆积起来。
一整夜,仅仅是一夜,东大营竟然再次出现一道城墙,而且更能看到里面无数的头颅和手脚,十分可怖!
“陆羽说过的……”花千树小声嘟囔道:“这种墙,就应该是‘叹息之墙’,但凡出现这种墙壁的地方……那就是炼狱!”
‘叹息之墙’被搭建起来。
直到完成,素袍老者才终于明白这样做的意义。
黑焦炭粉末,具有最好的防腐作用,原本尸身上还有浓重的血腥味,但黑焦炭的粉末一经铺上,那些味道就彻底消失不见了,想象中出现的尸臭,恐怕也不会出现了。
而糯米糊糊加上这黑焦炭粉末,竟然变得比专门的粘合剂还要更有效,不足半个时辰,每一层被铺好的地方,或者说两层尸首,就会被彻底的粘合在一起,不管风吹雨打,都不会出现一丝分离。
一个人的身体,是软的。
一万个人的身体,黏在一起,便是坚韧无比。
“这……”眼看着巨大的城墙,让人看起来就觉得恐怖,普通人更会作呕,吐出隔夜饭的‘叹息之墙’,素袍老者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这……这莫非是陆羽交给花公子的办法?”
花千树转过头来,突然咧嘴一笑道:“不,不是的,是我从一本书上看来的,只不过是惊鸿一瞥,就受益匪浅呐。哦,记得那本书好像叫做什么‘天书’,因为只看过一眼,早已经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