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主动出击,完全打‘乱’了圣皇大人的节奏,虽然内心不悦,但表面上没有显‘露’丝毫,平静地说道:“准奏。”
“臣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出差,为了帝国万年基业东奔西跑,谁料回到帝都才发现,父母被‘奸’人所害,双双被贬为平民,一众‘交’好的袍泽也纷纷受了牵连,革职的革职,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这让臣的内心甚是忧桑。我这么不辞辛劳,为国为民赴汤蹈火,到头来连自己的家人朋友都难以保全。岂不让人气馁?长此以往,还有谁愿意忠心为帝国效力?”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纯粹是为了个人‘私’事在外奔忙,跟帝国万年基业有啥关系?”大皇子宋思明‘阴’阳怪气地说道。
“在君子眼中,举世滔滔皆是君子,在小人眼中,举世滔滔,皆是小人。”宋立不动声‘色’道:“福王殿下终日在家纳福,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从来也没见你为了帝国基业出什么大力。正所谓以己度人,福王终日为‘私’事‘操’劳,大概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都在为个人‘私’‘欲’奔‘波’吧。”
“宋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诽谤本王……”宋思明被宋立噎得脸‘色’铁青。实际上,宋立这番话不偏不倚戳中了他的死‘穴’。圣狮帝国以武勇立国,每一代登基的皇帝必须为帝国立下赫赫功勋才行。宋思明志大才疏,圣皇不是没给他机会让他立功,以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德行,也从来没办成过一件大事。也就是在平定忠亲王叛‘乱’的过程中,跑到靖南王军中佯装了一回人质,这才捞了点好处。
宋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他伤疤,等于是赤‘裸’‘裸’地打脸啊。
“是非自有公断,公道尽在人心。宋立所言句句属实,请问福王殿下,哪句是诽谤?”宋立目光灼灼,‘逼’视着宋思明。金丹后期强者的威压不自觉地散溢出来,宋思明那点三脚猫的修为哪里抵受得住,只觉得头脑嗡嗡响,眼前直冒小星星,若不是勉力支撑,恐怕就要一屁股坐倒在地丢大丑了。在这种威压之下,宋思明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圣皇大人内心一阵叹息。他不明白,自己是如此英明神武,为什么生出来的儿子这么脓包?宋星海是那么懦弱无能,生出来的儿子却又这么优秀?俗语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宋思明和宋立正面‘交’锋,只是一个回合便被杀得丢盔弃甲,里子面子丢了个‘精’光。连带着他这个做父亲都脸上无光。圣皇知道,宋立故意羞辱宋思明,也是在表达他内心的愤怒。无论是谁,从外面回来突然发觉家中发生了这么大变故,都会像宋立这样失去控制的。
如果不是失去了控制,没有一个正常的臣子会在金殿至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羞辱圣皇的儿子的。
小子,到底还是年轻啊,只要你失去控制,就会‘露’出更多的破绽。那样就更容易对付了。
宋立又何尝没有自己的算盘?他知道圣皇步步紧‘逼’,布置了这么多陷阱,就是为了‘逼’他失去分寸,既然圣皇大人这么愿意看到他失控,那他就在适当的时候表演一下“失控”,既能痛骂皇子一顿,又可以‘迷’‘惑’一下对手,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每时每刻都在斗智斗勇,外人自然傻傻看不清楚。
“咳咳,”圣皇咳嗽了两声,淡淡道:“宋爱卿为国‘操’劳,朕都看在眼里。然则功是功,过是过。圣狮法典扉页便注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宋星海位高权重,乃是朕依赖信任的重臣。倘若不是有确凿的证据,朕又怎么忍心办他呢?”
宋立拱手道:“臣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陛下所说的证据,都是我父亲原部下的机要枢密使赵元提供的,可是经过臣的调查,赵元提供的所有证据都是他一手炮制出来的,全部都是诬陷!臣今日正是为我的父亲伸冤来了!臣要求,和赵元当面对质!”
圣皇顿时愕然。没想到宋立抢先出击,竟然撂出这么一着好棋。‘奶’‘奶’滴,赵元现在生不见人,活不见尸,连根‘毛’都找不到,怎么能跟人对质?看来宋立这小子袭杀赵元,并不单纯是为了清理‘门’户,宣泄心头之恨,这接下来还有后招啊。
“简直一派胡言!”宋立话音甫落,刑部尚书铁律明便站起来驳斥,顿了一顿,恭声说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刑部尚书铁律明也是圣皇新近提拔的心腹,这个人一站起来,宋立知道戏‘肉’来了。他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静待大戏开锣。
圣皇大人颔首道:“铁爱卿请讲。”
铁律明恭声道:“昨夜三更前后,伯爵赵元被人闯入府中袭杀,试问一个死人,又如何能和你当面对质?”
“什么?赵元已经死了?”宋立将“震惊”这个表情演绎地入木三分!
“是的,他已经被杀了!”铁律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朕册封的伯爵都敢杀!”圣皇大人怒道:“只要查出他是谁,从严惩处,决不轻饶!”
宋立冷眼旁观,从观众的角度来讲,圣皇大人的演技还是不错的。这件事情他肯定早就知道了,却表现得好像刚刚得到消息一样。看人家那眼神,那表情,堪称收放自如,情绪散发从内到外,再从外到内,如果不是到了另一片时空,宋立都怀疑丫是不是看了《演员的自我修养》这本书……
“得到消息后,臣趁夜未眠,组织得力干将全力侦破这个案子。据调查取证,臣认为,嫌犯已经初步确认,此刻就在大殿之上!”铁律明声音洪亮,言语铿锵,自有一番刑部扛把子的威严!
“什么?还有这等事?”
“太不可思议了!这朝堂之上都是帝国要员,还有杀人犯?”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简直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听到这样的消息,大臣们一下子炸开了锅,大殿之内如同飞进来几千只苍蝇,震得宋立的耳膜都有些嗡嗡响。
嘿,还真特么会演!宋立压根就不相信这些人不知道这个消息,能在帝都‘混’到这个份上,谁都不是吃素的。伯爵赵元被杀这么大的事,如果这些人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他们也不配站在大殿之上,早就被政治对手搞得连灰渣都不剩了。在帝都‘混’,最要紧的就是消息灵通,无论大事小事,能够第一时间掌握情报,这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应对,谋求利益最大化。
他们明明就知道这个消息,但却都表现得好像第一次听到那样,震惊,愤慨,难以置信,种种情绪惟妙惟肖。宋立再前世听说过一句话:政客就是最好的演员。此言诚不欺我。
以圣皇为首的这帮老家伙,全都可以提名参与奥斯卡影帝的评选。前提是如果他们能够集体穿越到另一个时空的话。
“是吗?铁爱卿不妨说说,嫌犯究竟是谁,哪怕他位极人臣,朕也绝不姑息!”圣皇猛拍龙案,怒声说道。
“这个嫌犯不是别人,正是官拜九郡督抚使,御赐明王爵位的宋立!”铁律明双目炯炯地直视宋立,没有半分惧怕的意思。
“喂,我说铁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大家熟归熟,你‘乱’讲话我会告你诽谤的!”宋立“霍”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指着铁律明厉喝一声。他其实一点也不生气,这样的戏码在他脑海中已经过滤了无数遍,一点都不新鲜,也不会意外。只是既然大家都在飚演技,他也就勉为其难配合一下,在适当的时候,展现一下自己的愤怒。
“我跟你不熟!”铁律明冷冷说道:“刑部办案,没有证据不会随便冤枉人!”
“是吗?那你有什么证据?是人证还是物证?拿出来给我看看。”宋立嘴角一撇,伸手跟铁律明要证据。
“是啊,铁爱卿,宋立为帝国立下赫赫功勋,乃是有功之臣,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不能随便冤枉他。这样会让忠心为国效力的臣子们寒心的。”圣皇沉声说道。不过在宋立看来,这番看似维护他的话语充斥着假惺惺的味道。弦外之音,不就是说如果有确凿的证据,就可以随便冤枉他了吗?
“启禀陛下,臣有人证!”铁律明高声说道:“案发当晚,伯爵赵大人正在自家大厅欣赏歌舞,逃出来的舞姬曾见到凶手本人,而且在大厅‘门’口随‘侍’的仆人也听到了凶手和赵大人的对话。”
“这件事非同小可,朕要亲自审讯。铁爱卿,把人证都带上来!”圣皇面沉如水,沉声说道。
“没错,本王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诬陷于我。”宋立大喇喇地坐回椅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
一直未发话的云琳冷冷道:“我虽然不再是王妃,但炼丹大师的头衔,却是谁也削不掉的。如果有人看我儿势单力孤,就想随便编排他的不是冤枉他,那我可万万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