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龙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人的是非功过,暂且不说。本王倒对于他最后的起兵造反一事有点看法。如果他偏安于南方,不对大清江山存觊觎之心,也许就可以安然度过晚年了。只要封地和爵位不失,谁也不能拿他怎样。”
宋立知道战龙是代入到吴三桂的角‘色’当中了,虽然前面的经历不尽相同,但是成为藩王之后,战龙的做法和吴三桂有颇多相似之处。同样的拥兵自重,同样的不服朝廷管辖,经营国中之国。
战龙这么说完全在宋立的意料之中,他淡淡一笑,继续说道:“王爷,常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吴三桂没有反意,可是那位大清的皇帝就会任由他偏安南方吗?一个强有力的帝国政fu,是绝对不能容忍有人经营国中之国的。”
“吴三桂之过,就在于他不识时务,如果他能早早‘交’出领地和兵权,接受朝廷削藩,下半生应该可以做个太平王爷,一生享尽富贵荣华。可是,权力这东西就是毒‘药’,一旦沾上了,再想让他放手,那可就难了。”
“可以说,吴三桂明知道自己造反也不能成功,多半是死路一条,可他还是义无返顾地选择起兵了。归根结底,不就是放不下‘权势’二字吗?所以他死了,死得毫无价值。王爷觉得,身败名裂和做个太平王爷,哪一种选择更好呢?”
以战龙的智慧,自然知道宋立是借这个故事来影‘射’他。其实这些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他也知道以圣皇大人的秉‘性’,绝不会容忍南方三郡成为管辖之外的独立王国。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和朝廷之间,迟早会决出生死。
尽管坐拥雄兵五十万,可是这些兵力自保有余,真要起兵造反,估计失败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成功。就像他前面和儿子分析的那样,他们起兵造反,没有任何名正言顺的借口,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师出无名,那就是‘乱’臣贼子,谁会和你们站在一边?
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接受朝廷的削藩,‘交’出领地和兵权,回到帝都去做个富贵王爷。圣皇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如果他主动接受削藩,圣皇肯定会给他一生富贵。帝王心术,有威也要有德。如果你把向你屈服的人都杀了,以后你的敌人都会和你玩命的。
可是,正如宋立所说,权力这东西就像毒‘药’,只要沾上了,就很难放下。南方三郡如此富足,他在这里如鱼得水,虽然不是圣皇,但在南方三郡之中,他的权势地位和圣皇无异,有不少人就只知道靖南王而不知道圣皇是哪根葱。
‘混’到他这个份上,突然让他把这一切都放弃,回到帝都做个富贵闲人,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选择……选择……”战龙喃喃道:“这可真是个艰难的选择……”
“其实我觉得,如果在前期不是那么贪婪,局面还不至于如此糟糕。”宋立深深地看了战龙一眼,仿佛看进了他的心里:“也有一些藩王,他们就不会像吴三桂那样招帝王猜忌。”
“想一想,藩王有自己的领地,有自己的兵马,本身就容易引起帝王的猜忌,你还要掌控领地内的人事任免权,赋税权,那你置帝国政fu于何地?该圣皇干的事儿你全替他干了,那你让他干什么?回家养老吗?”
“所以说,贪婪,才是祸患的根源。聪明的藩王,就知道进退。有兵马,但不会太多,自保可以,但远攻却无力。赋税权绝对分得清楚,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该是朝廷的一分不多拿。甚至还要主动吃点小亏。人事任免权绝对不能碰,朝廷爱派谁就派谁,不要随意安‘插’亲信。帝王如果召见,绝对不会以任何理由回避。”
“也就是说,你得让帝王想看到你的时候,随时能看到你。让他感觉你在他的掌控之内,不至于威胁到帝国的统治。这样才能长治久安。你想想,如果吴三桂一开始就这么做,帝王会毫无理由地动他吗?也许终其一生,都会在南方做他的王爷。”
战龙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宋立此行的任务,应该就是招他回帝都了。他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用吴三桂的故事引,就是为最后的目的服务的。这小子,真是成了人‘精’了。
“宋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藏着掖着,可不像你的风格啊。”战龙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这可不是藏着掖着,”宋立笑道:“和靖南王这样具备大智慧的人说话,点到即可。如果什么事都需要说透才清楚,岂不有些太煞风景?”
战龙呵呵一笑,他发现宋立这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别人如果接到这个任务,来到南州之后,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向他示弱,结果肯定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然而宋立却反其道而行之。
来到南州之后,不仅没有到靖南王府来拜会,反而瞅准机会,用雷霆手段迅速立威,他做这些的目的,最终就是为了能像现在这样,获得和靖南王平等的话语权。只有这样,靖南王这头骄傲的大老虎才能听得进去他说的话。
事实证明,他的这些手段是相当有效的。别人来到南州,得卑躬屈膝,还不一定能办成事,但是宋立‘挺’直腰杆就把事儿办的差不多了。
最起码,靖南王战龙已经对他刮目相看。
“宋大人此番前来南州,是不是带来了圣皇陛下的旨意?”见宋立始终不提这茬,靖南王索‘性’开‘门’见山了。
宋立心想,老小子还是沉不住气了。表面上微微一笑,说道:“谈不上旨意,圣皇陛下临行前告诉我,王爷是他多年的老友,圣太后的寿辰,王爷是一定要到场的。下旨的话就有些强制的味道,有损你们多年的情谊。所以委托我亲自前来传话,邀请你回帝都参加寿宴。”
尽管明知这番话是假的,战龙还是觉得颇为受用。以前圣皇这老家伙可没少下旨催他回去,只是在别人那里重若山岳的圣旨,到了他这里不太好使罢了。来硬的不成,现在改怀柔了。
如果是别人,怀柔的策略还真不一定管用。但宋立前面一直表现地很强势,现在突然和颜悦‘色’地说话,效果相当明显。这就像是一个霸道惯了的人,猛然温柔起来,总是会让人受宠若惊的。人‘性’本贱,靖南王也不例外。
“君是君,臣是臣,我可不敢和圣皇陛下称兄道弟,朋友一说,不足与外人道也。”战龙摆了摆手,说道:“圣皇太后的寿辰,按理说本王每年都要到场的,只是这边疆总不太平,以至于耽搁了行程。这一次南方诸邻国还算老实,总算是有时间去帝都看看了。”
宋立不动声‘色’道:“王爷同意前往帝都了?”
战龙反问道:“如果我不去,可不就成了吴三桂第二了吗?”
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战龙绝对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如果再度抗旨不去,圣皇很可能很快就要采取军事行动了。那样他只有两条路,要么起兵造反,要么缴械投降,这两条路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以为,宋立来到南州之后的种种强势行为,多多少少都有圣皇的授意。既然圣皇开始对他这么强硬,就意味着双方的关系已经到了非常紧张的时刻了。这是对他的一种试探,同时也给他一个强烈的信号:再不服软,朕就要开始动真格的了。
事实上,圣皇只是派遣宋立来南州招战龙回去,至于用什么方法,他根本没说,一切都是宋立自己的主意。圣皇拟好的圣旨就躺在宋立的储物戒里,但他根本没打算拿出来。
审时度势,宋立觉得此时宣旨是一种愚蠢的做法,靖南王现在的心态很微妙,他在南州做土皇帝惯了,对于头顶还有圣皇这尊大佛,本来就很不爽,这个时候拿圣旨出来,不是刺‘激’他吗?倒还不如用一种朋友‘私’下邀请的方式,这样比较容易接受。
宋立对战龙的心理把握地很准确,这种方式让这老小子觉得非常受用。
“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呢?本官回去要给圣皇陛下一个准确的答复的。”宋立微笑道。
靖南王正待说话,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战‘春’雷突然‘插’嘴道:“父王,这件事不急着决定,容后再议吧。”
战‘春’雷和父亲的想法可不一样,父亲不想造反,他可没这么多顾虑。傻子都看得出来,圣皇招他们回帝都准没好事。在南州城,有大军拱卫,圣皇自然不能拿他们怎样,可是到了帝都,就由不得他们主了。圣皇已经做好了砧板,就等着他们送上‘门’做鱼‘肉’呢。到人家的一亩三分地,那还不是搓圆捏扁,随人家心意?
对于战‘春’雷横‘插’一缸子,宋立早有心理准备,不动声‘色’地说道:“小王爷大概还没到帝都去过吧?圣狮城向来有大陆北方第一雄城的美誉,看惯了南方城市的婉约,领略一下帝都的巍峨,肯定别有一番风味。哦,对了,临来的时候,我听人说,在圣狮山的方向,出现了红‘色’的霞光,瑰丽奇幻,曼妙无方,此等天地之间的奇景百年难得一见,如果错过了,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