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思念可以跨越山海,逝者如川,万事休矣。
悲欢自渡。
不知道到什么时候,诸人才纷纷下山,返回了住处,只留下陆丞之一人,以及尚有余下的半坛烈焰红唇。
陆丞之抬头望去,醉眼星空。今年这个中秋,是他这些年来过的最好,最热闹的一次!竟是陪着四个少年和不戒和尚一起度过。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怀念而感到奇妙的日子。如今万事俱备,岑遥也有了去处,自己是时候离去了。
翌日,日上三竿。
整个城市还很宁静,没有往日那般的嘈杂喧哗。许是纷纷昨夜月下醉了酒,今朝未起。常年操劳的人们,难得有一两天时间清闲。就如同太阳也会在阴天休息,星辰也会隐没。
等到顾离几人睡醒之时,已是正午。他们纷纷洗漱完毕,再此去了南阳书院。今日,陆丞之就要离开了,而且不戒和尚也会跟着他离去,他们则是要去寻岑遥,继续上路。
“相遇不易,这些日子三位待和尚也甚是周到,此番别离,再相见或许已是多年以后,和尚别无他物,只能赠送一颗佛珠与你们了。”待叫着岑遥来到了云山脚下时,不戒和尚略微感慨一声,淡淡笑道。随后取出来四颗佛光炽盛的佛珠,递了过去。
“这佛珠虽非法器,但也是我佛门秘宝,与陆先生送你们的‘雪茹’一样,也有温养魂魄的作用,而且可以镇压妖魔之气,算是和尚的心意。”
顾离三人也没有推辞,直接收了下来,便见佛珠光华一闪,直接出现在了他们的气海之中。镇压在气海之上,温养他们的魂魄和气海。效果的确明显。这一刹那,三人都感觉双目清明,神念洞明了几分。感受到了一丝平和的佛意。
而岑遥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与不戒和尚,实在没什么交集,并不像顾离三人。所谓无功不受禄,岑遥有些难以接受不戒和尚的馈赠。
“哈哈,岑遥姑娘不必为难,我与你老师这两日来相谈甚欢,一起约定去往南荒,也算是朋友了,一颗佛珠,便是和尚的心意。”见到岑遥有些为难,不戒和尚朗笑一声,将佛珠置于岑遥手中。
“岑遥你就不要推辞了,这是大师的一番心意。”洛衣在旁督促一句。岑遥刚才收了起来。便见佛珠一闪而逝,进入了她的气海之中。绽放出与大道金莲相似的金色光华。
“多谢大师。”岑遥躬身作揖,表示深深的感谢。
“善哉!现在我们便上山去找陆先生吧,他应该也准备好了!”不戒和尚率先领走,一步踏上了山路。
待得他们来到竹林的茅屋之中时,发现书院院长司马溪竟然也在,且正在聆听陆丞之说话。见到顾离他们进来,二人停住了讲话。
“准备好了吧?”
“哈哈,好了,随时便可走!”陆丞之笑着点了点头,他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我走后这座茅屋便留给院长了,这里面有些书和画,你闲暇时可以看看。”陆丞之又对着司马溪嘱托一句。
“多谢先生馈赠!”司马溪闻言高兴的合不拢嘴,云山上本没有茅屋,这也是陆丞之五年前来到这里后亲自建造的,里面的画和书,也是他带在身上的,如今留了下来,简直是莫大的馈赠。书院的藏经阁将迎来镇阁之宝!
“也要多谢小酒祝这几年来的招待。”陆丞之点了点头,最后回顾了一番茅屋,与诸人离开了竹林,五年来第一次走下云山。
而那些书院的学生甚至长者,也是第一次见到了院长一直以来亲自拜访的这位神秘先生!白衣儒生,身姿修长挺直,仪表堂堂。身居浩然气,有大风流!
随后,一行人在司马溪亲自陪同下一路越过那座莲池,出了书院。
“小酒祝不必再送!”来到街上,陆丞之叫住了司马溪。司马溪躬身送别:“先生慢走,诸位慢走!”
目睹着一行六人,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司马溪良久不言,微微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走回了书院。阔别陆先生,司马溪心有不舍,思绪良多。
一切就绪,六人分为两路,一路向北城门而去,一路向南城门而去。
和尚的那匹白马赠给了岑遥,他和陆丞之徒步走在街上,向着南城门而去,一路上顺便看了看南阳城的景致。待离开城池,到了官道上,二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已出现在九天之上,直指南荒,乘风腾云而去,速度快到极致。
顾离四人则是牵着马匹缓步走向北城门,而后在渡口又上了一条渡船,继续北上。
岑遥一路上沉默不言,这些年来第一次与老师分别,她心里很迷惘,怅然若失,失去了最亲切的人!自己也踏上了新的征程。但当她看到顾离三人时,心中微微一暖。
此去经年,有朝一日,她势必重归北燕,报得血海深仇!她的修行路,注定要踏着皑皑白骨垒起的阶梯走上去。直到大仇得报,才可言仙道。
而顾离三人一时也有些恍惚,没想到南阳城之行,没有发生什么过多的趣事,但他们的队伍中又增加了一个人!只不过不戒和尚也离开了。
他们在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时过境迁,他们又会在某个地方与不戒和尚相逢?还有陆丞之……
“别多想了,我相信你们师徒有一天终会重逢的!”洛衣见到岑遥的神色,上钱安慰了一句。顾离和牧沉也跟着附和了几句。这种心情,他们都有深刻体会。
他们两个也都是离开自己的老师,独自来到这浩浩人世间闯荡的一个修行者。
“嗯。”岑遥点了点头,“日后大家相互照顾!”
“当然!”
“那我们现在要坐船去哪?你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岑遥问道,这些日子,她还没来得及问这个问题。
“我们要向东北而去,到毗邻东岳的白帝城!接下来自然是离开阳州,去往衡州的路途了。”洛衣回道。
“白帝城?!”岑遥有些惊讶,她听过这座雄城,知道白帝城的名气,有“天下修行第一城”的美誉,是方外修行界最著名的一座大宗!她没想到顾离三个居然要去白帝城。而白帝城距离这里,还有很远的路程。毕竟他们连南岳都没有走出,更不要说毗邻东岳的白帝城了。
“没错,洛衣的家就在那里,他可是白帝城大小姐哦。”顾离笑着道。
“啊!”岑遥又吃一惊,双眼大睁,“洛衣姐居然有如此身份?!”岑遥比洛衣小一岁,便称呼洛衣一声姐姐。
“那不然嘞,洛衣身上哪会有那么多银子,简直花不完,好像带了一座银山!我都不知道她的乾坤袋有多大!”牧沉摆手一笑。
“白帝城大小姐的乾坤袋,起码是地元法器吧。”岑遥亦是狡黠一笑,附议牧沉的话。洛衣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是这么说,那日后的开销你来?”
“我错了。”牧沉连忙道歉,语气悻悻。顾离则是安静看戏,心道“该!”这家伙平时就是有些嘴欠,飘飘然,是该压一压他了。
“咯咯。”岑遥掩嘴一笑,露出一种与洛衣完全不同的气质和美感。令人赏心悦目。她的长相虽不如洛衣那般精致惊艳,但也很出众了,是个美人胚子。
大船开始行驶,逆流而上,离开了南阳城,向着阳州北方而去。船上仍旧熙攘喧哗,足足有上千乘客。由于是南阳城发的船,因此船上有不少身份高贵的人物以及修行者。
顾离一行四人都在甲板上吹风闲聊,与岑遥相互熟悉一番,加深感情,这样日后也更方便。且顺便观望风景。
轰!
然而一声轰鸣之声,却打破了四个人的雅兴,船上近一些的许多人都被惊到,寻声望去,只见那轰鸣响起的地方,居然有一圈人聚众围殴!
一个桀骜不驯的锦衣少年,带着十来个手下,盛气凌人的围住三个布衣少年。那三个少年皆是嘴角溢出血迹,显然是方才被那群人打伤。
然而锦衣少年仍旧没有放过他们的心思,面色凶厉的盯着对方,冷喝道:“你敢忤逆本少爷的意思,也不打听打听偌大的南阳城,谁不知道我沈万一的名字!找死的东西。”说完又是轰出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一个少年的胸膛之上,当即便是将其震飞!喷出一口热血。
“居然招惹了沈万一这个恶霸,那三个少年怕是惨了!”
“运气真背,谁不知道沈万一父亲沈庭是镇南侯,权势通天,在南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船上看戏的人窃窃私语,为那几个少年而悲哀,惹了沈万一的人,绝对没什么好下场!偌大南阳城,他就是年轻一辈的霸主,除了他那位哥哥,就是王族的公子都不敢得罪他!
而且沈万一本身也是修行者,两年前便入了黄庭境,现如今或许已经大成,在加上他身后的十三太保,全部都是莲台境,这种阵仗,都可以灭了一支小宗门了!更何况三个黄庭境的少年。
顾离眸子一寒,对着洛衣冷冷道:“又遇见了这种仗势欺人的狗!”洛衣摇了摇头,笑道:“世道如此,你也不用如此厌恶,只是那三个少年怕是惨了。”
“此人名叫沈万一,是书院赫赫有名的恶霸,他父亲是南晋三军统帅,镇南侯沈庭。那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堪称南岳诸国武侯之首!沈万一因此桀骜不驯,在南阳城吃喝玩乐,无恶不作,最喜欢仗势欺人,但因为是沈庭的小儿子,因此没人敢招惹。据说前些日子在书院犯了大错,被院长亲自下令除去书院学生身份。院长下令,就是沈庭也不敢有什么说辞。沈万一这才离开了书院,没想到今日他也在船上,听别人说,应该是要去衡州的宗门拜师。”岑遥为三人解释此人的来历。眼神中也难掩对其的厌恶。
“他身后的十三个人全部是莲台境高手,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助纣为虐,干了不少坏事,被人称为沈万一的十三太保。镇南侯一世英名,居然生了个这样的儿子!”岑遥的语气厌恶不已,这沈庭算是与自己父亲一个层次的人物,也是一个豪杰。奈何这沈万一实在混账,在南阳城可谓臭名昭著。
“看来还是个重大角色。”牧沉笑了笑,南岳诸侯之首,镇南侯沈庭的儿子,名气很大,听着比较吓人。
顾离面无表情,这种人他和洛衣上一次在南楚已经遭遇过了,但在知道洛衣白帝城大小姐身份后还不是吓得半死。这世道果然险恶,恃强凌弱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