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间,这女子温润如水,照顾更是细致入微,到了夜间,却自己在隔壁的房间行那不堪之事。
有意无意,陆尘的房门没有关紧,是她离开时刻意为之,又留了件小衣在这里,口中言说让他尝试着大方一些,却必然有着其他心思。一来一往间,明里暗里的示意再无需多说,只陆尘怎的也想不明白,廖浴兰如此又是为何?
她明明知晓那凌采薇与两仪门之事。
吃过的亏,还能有谁在吃一次不成?
只想过许多,陆尘也不能确定廖浴兰究竟有着怎样的心思。若只是断刀,已经历了那些的陆尘断然不会再轻易将其交到别人手中,更不会任由他人如此算计自己,是心里该明白许多,亦懂得人心险恶而非少年,不会再如当初一般,将那般女子当作可望而不可及的仙子姐姐。
所以...廖浴兰与廖玉寰所图的,究竟是什么?
“他们...该知道我是装出来的模样!”
一念所及,陆尘身子猛地一颤,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前前后后尽数想了一遍。
若廖玉寰父女二人早便知晓他的身份,就必然得知道传言许久的,血天传人与两仪门之事。经历过那些之后,任谁都会猜出血天传人绝非当初少年,该是深谙人心叵测的道理才对。如此推断,而今的陆尘便不会再如当初一般,轻易相信他人之言,得有着相当的警惕才对。但廖玉寰父女二人却仍旧作出这些个模样,那廖浴兰更是体贴入微,如今又行出如此荒诞之事...
公孙凉也该想到才对,却未曾提醒。
陆尘忽的有些慌乱,哪怕知道公孙凉绝无害他之心。
事情,也绝非如他想象中的简单,而廖玉寰父女二人所欲,亦绝对不止断刀。兴许他们的目的早便不是断刀,不过尝试着强取一次,没能得逞之后便彻底放弃,另有图谋。
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让他人图谋的?
陆尘想不明白,揪着自己头发,整整一夜都未曾安睡。
天色大亮,廖浴兰早早的便起床,来到陆尘的房间。
“看你模样,好似昨夜没能休息好?是姐姐这里不能让你习惯吗?”
她打扮俏丽,又换了身浅蓝的衣裙,束腰紧裹,身姿婀娜,能够将躯体的曼妙尽数呈现出来。待得俯身而来,侧坐床边,她伸手拢了拢陆尘面上有些凌乱的长发,面上满是温柔。
陆尘自然是没能休息好。
整整一夜,他都在想着面前之人究竟意图如何。
“自然不是,只命渊间伤势疼痛,这才不能安睡...”
陆尘自然摇头,不能说实话,随意寻了个理由要瞒过去。
只廖浴兰却似上心,低吟片刻,又无奈苦笑。
“你且在这里稍后,我去寻爹爹。”
言罢,她便起身离开。
陆尘还有疑惑,不知廖浴兰究竟要做什么,却不过片刻便回来,面上满带笑意,手里也拿着一枚白玉的瓶子。待得打开,廖浴兰自其中倒出一枚通体红金色的丹药,流转光晕幻彩,荡漾灵雾飘然,相当神妙,隐隐间能够演化龙象之姿,堪得药力雄厚。
“这是爹爹珍藏了许久的八宝龙象丹,是八种东海才有的奇药炼制而成,整个东海也没有多少,能助你的伤势尽快恢复,最差也能抚平疼痛,可让你好好休息一番。”
说着,廖浴兰便将那丹药送到陆尘嘴边。
他还有些愕然,嗅到丹药溢出的香气,却又心中犹疑。
该吃?
也或不该吃?
谁知这丹药究竟是好是坏,陆尘可不敢大意。
只如此踌躇,廖浴兰自然见到,面上不免露出些许哀怨安然。
“你是怀疑姐姐在这丹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吗?虽你是血天传人,又经历那些,却也不该怀疑姐姐。姐姐并未有过任何突破,只真心的想要让你好过一些,免得命渊疼痛,便连休息都不能。如今更是冒着被责骂的风险,将爹爹珍藏了许久的八宝龙象丹都偷出来给你,可你...”
说着,她抿住唇角,缓缓将那捏着丹药的手缩了回来。
如泣如诉,如冤如哀,那番模样,当真是谁看了都会心疼。
陆尘也有些尴尬,张了张嘴,终究咬着牙关,伸手将那丹药夺了过来,径直塞入口中。
见状,廖浴兰轻哼一声,却又很快笑了起来。
丹药入口,当即便作一缕暖流而过,不过短短片刻便蔓延四肢百骸,仿若整个人都陷入温水之中。尤其命渊中伤势,血气受药力激发而滚荡起来,将整个命渊都覆盖,却又十分温和,便连那始终隐隐存在的疼痛都当即消散不见,伤势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不少。
倒是真的丹药,并未存在任何不妥。
陆尘又看了廖浴兰一眼,心中狐疑,内视而去,上上下下的查探一遍,却仍旧不过一枚极好的丹药罢了。
廖浴兰,真的不曾做过任何手段?
“命渊可还疼吗?”
她又柔声问了一句,细心的将床铺被角塞好。
“不疼了...”
陆尘就只能干笑一声,却仍旧能够见到眸中的疲倦,满是血丝。
廖浴兰一双眸子都弯了起来,目光又扫过被陆尘丢在床脚的小衣,当即轻哼一声。
“那你便尽快休息吧,姐姐不打扰你了。”
言罢,她伸手将那小衣拿了回来,只起身时面上又多了些羞红。
“你可是真不领情,姐姐厚着脸皮让你学着大方一些,你却将姐姐的好意丢在角落里。”
廖浴兰瞄了满是愕然的陆尘一眼,又轻哼一声。
“以后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姐姐纵然如何,也是未嫁之身,可不能让你太过随意。”
房门轻掩,遮去了她满是娇嗔的样子。
陆尘暗中一阵咧嘴,心里也越发觉得怪异。
廖浴兰看似真的没有任何企图一般,却无论如何,陆尘也是不能相信。只丹药确实没有任何问题,至少陆尘自己未曾发现体内出现异样,便连命渊的伤势都恢复许多。而她临走所言,却又暗示了些许,让陆尘不免想到昨夜的事情。
人心...
当真十分复杂。
只恨自己并非公孙凉,看不透这些,便连如何应对都不知,将自己惊得如鸟雀一般,整日提心吊胆。
一声苦笑,陆尘也是无可奈何,自嘲不已。
待得午间,晚间,廖浴兰又来了两次,也不过如先前一般,送来吃食。只说了些话,又体贴的问候几声,廖浴兰始终不再做过多余的事情,就陆尘吃过,她便收拾离开,却到了夜里总会有些莫名的声音,让人不能承受。
一连三日,都是如此。
偶尔廖玉寰也会前来探望他的情况,曾提及那八宝龙象丹,面上能够见到些许阴沉,却也并未在陆尘面前太过表现,就只出了院门,在不远的地方责问过廖浴兰。好似作戏,却又不像,那之后还能听到隔壁的房间传来她啜泣的声音,却再度出现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陆尘也被折磨得有些憔悴,好在白间能够休息,表面倒看不出许多。
如今已经第四日,陆尘还在犹豫着是否要提前联络公孙凉,他是已经被这些个猜忌弄得心神不宁,总觉得廖玉寰父女二人所做的一切都在算计,却怎的也不能想通其中那些个道理。尤其廖浴兰的贴心与无微不至,更让陆尘惶恐不安,好像每件事的背后都另有祸心。
这一日,陆尘将将睡下不久,却被门外院子里的声音吵醒。
短短四日,命渊间的伤势已经愈合许多,主要是因那八宝龙象丹的药力极强,而让他比起预料中恢复更快,能够勉强下地走路,却也只是勉强罢了。
叮叮当当的声音,也不知在做什么。
陆尘心中狐疑,强撑着身子下床,又不免带起一阵吱呀的声音。
也似被惊动,陆尘将将走出两步,房门便被廖浴兰推开。她正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纤细的藕臂,手里还拿着些木匠才用的东西。
见状,陆尘稍有些愕然。
“是吵到你了吗?”
廖浴兰也似将将察觉,将那些个锤子钉子都藏在身后,又红着脸出了门,将东西都丢在外面,而后才重新进来,扶着陆尘回到床上。
“你在外面弄什么?”
陆尘将将躺下,便开口问了一声。
“我...没弄什么,就是在做些事情。如果吵到你了,我去爹爹的院子里弄就是。”
廖浴兰眼神有些躲避,又很快笑了起来。
“你就不必多问了,之后姐姐给你个惊喜,安心等在这里就是。大概下午的时候就能做好,你肯定会喜欢的!”
言罢,她又轻言安慰了几声,而后便不顾陆尘疑惑的目光,径直转身出门。院子里又是一阵乱响,而后随着廖浴兰的脚步极度出入,便再没有了任何声音。
陆尘自然是怀疑廖浴兰的用心,总想着出去看看情况,却奈何身子不堪,无论如何小心,下床时都会让这老旧的床板发出声音。修行者的耳力自然无需置疑,何况廖浴兰修为比他更强,有着涅槃一重天的境界,床板的声音肯定会将她惊动。
无可奈何,就只能等待,却仿若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陆尘近乎要疯掉一般,甚至想着冒险联络公孙凉,哪怕被发现也在所不惜,却最终还是按捺下来,强迫着自己冷静,方才没有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