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彻底疯了,仇恨迷心,再无理智。
金光临体,风啸如雷,陆尘眸光动荡,还以为他会将所有攻势都收起,不过想要逼得自己后退罢了。却这杀机之下,遍体生寒,陆尘也终于放弃了心中最后的幻想,抬手一拳轰出血气如龙狂涌,浩浩荡荡三百里。嘶吼之间,可怕的碰撞轰然震响,便整个天地都似震了一震。
金光陡然破碎,江沅身形亦倒飞而出。
陆尘寸步未动,仍旧立于当空。
待得周遭风波落定,江沅才终于稳住身形。他嘴角已经溢血,便手臂也在发颤,更手中金光长矛也再难升腾分毫气势,已经落入败局。
便当初他就不是陆尘对手,虽同样有所进境,却如今而言,显然江沅连还手之力也无。只尽管如此,他那满是狰狞的眸中仍旧不曾出现分毫退却之意,待嘶吼上前,那长矛再度汇聚滚滚大势而来,如众山压顶,金光浩荡,意图遮天,更化倒灌漩涡,凌厉无双!
感受这些个压迫之意,陆尘眉头轻皱,又摇头一笑。
比之初见之时,江沅的进境不可谓不大,而这般压人的气势,更陆尘心中也惊诧。
只终归弱了许多。
便瑶光圣子那些都比不了,又如何能与陆尘对抗?
断刀也无需,血刀亦不妨,抬手,捏拳,不过轻易便将那些个迫人的金光撕裂,便江沅手中长矛也被陆尘抓在掌心。四目相对,江沅满面狰狞,一身血气再度喷涌高涨。他舌绽春雷,吼动山河,不过手腕一拧便将一股旋劲投入长矛,震得陆尘措手不及,只能后退放弃。
金光再现,还未站定时江沅便踏空冲出,锋锐的长矛挽出大片虚影,金光作乱,晃人眼球。
纵陆尘也分不清真假,只得步步后退。
气机交葛之下,一连退出百丈,也不能将眼前矛法破解。陆尘亦再无耐心,周身血气鼓胀,轰然震荡,席卷而出。这周遭气机都猛地破碎,被席卷开来,可怕的气息直冲而去,便金光也骤然一顿。
江沅只觉得一矛刺入金铁之中,再无能寸进,却还未能来得及收力折身,便有可怕的气息当面压下。若重山压顶一般,更似胸膛挨了一记闷锤,一身气血都变得混乱不堪,手中长矛更近乎脱手。待勉力握住,却也虎口撕裂,鲜血迸溅,是根本无力与陆尘为敌。
吃痛之下,退得许多,却江沅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又恢复先前的狠厉模样,再度冲上。
矛者,刺兵!
生杀大器!
江沅周身燃火,口中暴喝如雷,只冲来瞬间,周身气息也轰然高涨,是比之先前强盛数倍有余。他周身如烈火熊熊,热浪灼烫,便其面庞也一片通红。两步踏下,其身形翻转,恍若急电奔驰,不过恍惚就到了近前,手中长矛更掀起一片寒光凛冽,迸发金光刺眼,直击胸膛。
杀机袭面,陆尘将将惊醒,胸膛更是已经察觉锋锐之息。迷踪乱步踏出,三星转三爻,堪堪侧身躲开,却胸前衣襟仍被划破,便胸膛也留下一道红印,渗出血迹。
“
你...真的要杀我?!”
两步踏定,看着胸前伤势,陆尘仍旧无法相信。
江沅眼神也出现了片刻的慌乱,却又很快便镇定下来。
“谁阻我,我杀谁!”
长矛前指,江沅一身血火涂涂,便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许多,好似当真有大火燃烧,着实可怕。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让开!”
“不让!”
陆尘咬牙,未曾有过分毫犹豫,仍旧是与先前一般的回答。
其心中自然不信江沅真要杀他,尤其那片刻的慌乱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不过是仇恨迷心,一时做出错误的选择罢了,纵然如今出手,乃至施展这般未曾见过的秘法,也只为了突破阻拦。
也是太过看重陆尘的实力。
若非如此,怎的也不能如愿,便唯有如此。
伤人,非其本意。
“你也就这点本事,绝非那瑶光圣子的对手。虽未曾正面与他抗衡,却只凭气机显化我也看得出来。若真的放你离开,便等同将你送上死路,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到。”
陆尘抹了一把胸口的血迹,眸光坚决。
“除非踏过我的尸体,否则,今日你别想离开!”
“你...”
江沅瞪眼,身子也猛地一颤。却短暂的犹豫之后,他忽的嘶吼出声,周身血火轰然高涨,气息比之先前更为爆裂凶猛。那手中长矛荡起金光百丈而起,一刺如飞箭激射,迎面而来。
陆尘面上亦露出些许凝重,再不敢大意,迷踪乱步踏出身形万化,单手出拳如龙,悍然相迎!
这一连百次碰撞,声声如闷雷惊世,更肉眼可见的余波扩散出去,将整个冯家岛都震动。可怕的波澜肆意席卷,山崩海啸,苍穹色变,金光一次次破碎重组,杀机迫人,森然入骨。却之下,陆尘亦丝毫不弱,肉拳抵上,血气高涨,浩浩荡荡扩散出去,比之江沅威势更为骇人!
一次次碰撞,一次次交葛,陆尘心中也越发震惊。
透体而入的力道感受清晰,如今的江沅便比之扈青霜也丝毫不弱,就这些个升腾的血气,如火如荼,让人承受不能。若非《玉简》加身,肉体无双,便陆尘也自认寻常承受不住,是登龙境内,五重天下,江沅绝不若给任何一人。
却也只限于此。
长矛一刺有千钧之力,肉拳碰撞,可怕的暴风席卷出去,这苍穹之上一片浑浊,风乱如潮,看不真切。
于之中,江沅接连怒吼,身形不过翻转便挑起矛脊,擦过陆尘手臂,直刺左肩。
自出手以来,陆尘都不曾用过左臂。
血天鬼手非同小可,便其中之力受镣铐镇压也绝非陆尘能够掌控,只怕一个不甚,将其唤醒,且不说江沅,是洛仙儿尽全力也未必能够活命。却如今,江沅分明看得清楚,单手为战终究左肩是个破绽,久攻不下亦是心急,只得如此。
陆尘恨得咬牙切齿,亦心中恼怒,却终究不能妄动左臂。
锁链哗啦作响,身形侧过,堪堪躲闪,却金光动乱,仍旧在他肩头留下一道刺眼的血痕。一眼落定,陆尘抬手迅猛,拳起大势如龙长吟,浩荡神威席卷血气涂涂,猛地砸在矛杆当中。
可怕的力道轰然一震,江沅面色也是急变,却如何也不能再将长矛稳住,更手掌都要撕裂,禁不住撒手。
长矛飞射,远远落下,陆尘身形亦猛地欺进,抬手一拳轰在江沅小腹,速度之快,凭他根本无能躲闪,只觉得遍体骨骼都要就此破碎,更命渊震颤,一身血气都被打得溃散。口中鲜血喷出,江沅当即惨嚎一声,却后退未及,陆尘身形翻转,已经越过他头顶,侧身单臂将他脖颈勒住,自高空急速落下。
呼啸的风声擦过耳边,陆尘的力道也绝非江沅可以抗衡。
不过短短瞬息,高空千百丈过,陆尘亦放松,却江沅身形不能止住,狠狠砸入地面,周遭百里之内都轰然一动。烟尘四起,飞沙走石,陆尘踏空而立,一双眸子仍旧深沉。
“疯也疯过了,打也打过了,也该差不多了。”
他一声轻叹,便周身血气也都渐渐归隐命渊。
气机落定,风起烟尘散。
这地面上,一个巨大的深坑身有数十丈,周遭蔓延裂痕无数,着实可怕。正当中,江沅躺在深坑底端,一身鲜血淋漓,便骨头也不知碎了多少,颇为狼狈。
只他一双眸子呆呆望着天空,嘴角惨笑,让人心酸。
陆尘身形也缓缓落下,在坑边站定。
他看向坑底的江沅,深深一叹。
“雪晴姑娘已经家破人亡,就只你我还在她的身旁。可我终究不能接受她的心意,一旦说破,便再不能待在她的身旁。若你也死了,这世上,便举目无亲,她就真的成了孤苦伶仃的独自一人。深居浅出的性子,注定她经历不多,虽才智卓绝,却人情世故见过太少。你想报仇,是为她,可终究不过送死,而这般又怎么放心去死,难不成真要留她一人在世上孤独的活着?”
一步步来到江沅身边,陆尘胸膛起伏,一口浊气呼出,苦笑不迭。
“你对她用情至深,又怎么能够忍心?”
“我...我...”
江沅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转而看向陆尘,却忽的咬住牙关,有话难言。
两行浊泪滑落,呜咽有声。
风起烟尘漫天,这大片的狼藉之间,唯有江沅的失声嚎啕回荡,痛心入骨,久经不息。
一个经历了无数生死的男人,如今这幅模样,有谁可曾想得?两行泪,一心伤,可如此大哭,该是到了什么模样...
陆尘瞑目一叹,转过头去,不愿再看,不忍再看。
这狼狈的家伙,又何止被打得狼狈...
众生非苦即甜,却这家伙,纵是吃了蛇胆,吞了黄连,也该觉得无味。
百无一用非书生,不屑一顾最深情。
可叹无能归少年,若有重来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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