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
魁梧汉子面上一黑,自然是不会信的。
先前两人还如故友一般相谈甚欢,乃至将其彻底忽略,那一声好久酒不见”,更是足以说明许多。然如今陆尘又言他二人并不相识,好似先前不过虚假罢了...
“你是将我当成傻子了?”
其面容原本便凶悍狠辣,如今更是慑人,好似凶兽一般。
陆尘也是心中有苦不能言。
他确实不认得那小贼,只当初在苏城见过一面,甚至连交情也算不上。而如今再次相见,局面近乎相同,然那时陆尘却以血刀将整个洛城的禁制都破开,算是帮了那小贼一把。如今却反了过来,自己沦落到差点暴露的下场,倒是那小贼反而及时的送上一顶斗笠,助他遮掩面容。
今日,还是第一次说话罢了。
纵然其中有这些个来往,却真的并非故友,最多可言萍水相逢罢了。
“我从未将你当成傻子,但那小贼,我确实不认得。”
陆尘连连摇头,又无奈辩解一句,却也知无论自己如何去说,这汉子也必然不会相信。如此,也就只有如那小贼所言,暂且将其拖住,待得他将阵法道痕抹去,让这禁制溃散,也好就此逃离。
至于那小贼是否还会回来接他,到无妨。
凭陆尘自己的本事也能逃脱,何况不过涅槃境的对手罢了,也不值得如何。
只需警惕那乌黑的大棒。
“还说你未曾将我当成傻子,若非相识,先前又怎的能言那些!”
汉子咬着牙关,手中大棒猛地一沉,有刺耳之声撕裂长风,未曾触及地面,却只一声轰然,便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这大棒,有些怪异。
陆尘将眼睛眯起,细细看着汉子脚边的深坑。
其痕迹并非真的爆开而裂,是风刃如刀,将地面斩出了这样一个深坑。便如他先前承受的一棒,胸前伤口细密错杂却并非严重,只伤口较深,看起来有些可怖而已。但真的论起威力,却不过寻常,至少在陆尘而言不过血气催动之间,便可将血流止住。
这等道器,大抵更偏重于出其不意。
而且如此伤势若真的承受多了,也会变得十分麻烦,乃至比起一些沉重的伤势更难以处理。
“我只言与他并非故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便是如此,我也不曾将你当作傻子。先前那般,表面看来好似我二人相识,然其中隐秘,外人却不知。你若愿意听,我便跟你说,若不愿意,那也无可奈何。”
陆尘微微摇头,又苦笑一声。
闻言,汉子面上一松,眉头也轻轻皱起。
也似真的有些相信了陆尘所言,而其亦有心要开口让陆尘说上一二,想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然话未出口,一旁却有人忽的拉了下他的衣袖。
“这家伙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汉子愕然,忽的想起那小贼临走所言,是已经寻到禁制道痕所在,留下眼前这人也是为了将其拖住,待他将道痕抹去,便可就此离开。而不知不觉间,他也将先前之事忘去,只心中纠结好似被人戏耍,争论不休,始终未曾想起这些。
他先前还欲叫人前去通知,免得道痕真被抹去,让这二人尽数逃离。
“快去跟我爹说一声,那禁制道痕所在,得赶紧护住!”
汉子回过神来,一巴掌落在身旁那人肩头。
他身形被打得一晃,差点趴在地上,却也只能咬着牙关应下,转身向着城内跑去。
陆尘也啧的一声,好似有些可惜,却未曾出手阻拦。
此间还有不少人,拦住一个,拦不住所有,毫无意义,只转头看向那魁梧汉子,笑了下。
“你倒是真的不傻。”
“你这混蛋...”
汉子嘴角一抽,方才明了陆尘原本就是这种打算,当即也不再废话,抡起手中大棒,气势如山岳雄浑,猛地便冲锋上来。
脚踏实地,狂风凛然,这一步落下,地面都猛地崩碎,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汉子身形如急电,轰然而至,大棒更是掀动可怕的狂风,血气催动之下,能够见到隐有火光吞吐,可怕的力量蕴藏其中,有着骇人的压力袭来。
“吃烽火连天!”
陆尘心中警惕,先前已经吃亏,自然更是不敢大意。
他原本便无心要与这汉子分个高下,这名为烽火连天的一招也着实有些可怕。大棒未到近前,慑人的压力已经让人喘息都不能顺畅,若真的被打在身上,说不得半个身子都要化作齑粉。
一口冷气入肺,陆尘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他一双深邃的眸子映出大棒砸下的虚影,脚腕轻转,身形也飘然一晃,犹如鬼魅。
“乾天坤地,巽风震雷,坎水离火,艮山兑泽...一念仙,一念鬼,一念佛,一念魔,携落出尘去,摒之踏虚来.”
迷踪乱步总纲诵念而来,陆尘心中越发明悟,唇角也自然勾起一道笑意。
但见脚下两步落定,左踏飘忽,身形虚幻,而又屈身后退三分,踏出地异地魁二地煞再转兑泽三数。只片刻落定,陆尘已经到了十丈开外,这面前地面轰然一震,碎石乱溅之中,一方圆八丈的大坑轰然出现,而汉子身形便在其中,手中大棒火光熠烁,渐渐消散,面上却满是愕然。
陆尘如何逃到远处,他是真的未曾看清。
抬头时,陆尘仍旧站在原地,未曾出手,也未曾就此逃离。他原本的目的就只拖延时间罢了,那小贼既然明说要抹灭禁制道痕,便不会说谎,毕竟这禁制笼罩之下,他也在其中。若禁制不散,凭他也不能逃离。
汉子面上渐渐狰狞起来,忽的暴喝一声,身形再度冲出。
此人不可小觑,一身血气喷涌而出,掀动血光一片,仿若赤火熊熊,鼓动令人窒息的热浪。那杆大棒通体乌黑,赤炎燃烧其上,威势凶猛,一棒落下好似将空气都扭曲一般。
陆尘双眸凝重,无视了汉子带来的巨大压迫,心中安谧而若古井无波。
八卦之数六十四,阴爻阳爻各半,参合地煞半数,如今也就领悟至此,却也已经足够。
但见汉子身形猛冲而来,然陆尘却静息止步,待得大棒到了身前,脚下才忽的一转,踏出地煞六星转阳爻三数,一晃便安然躲过。那大棒纵然神威玄妙,掀动狂风如刀,却也不能触碰陆尘分毫,便连衣角都未曾掀起。
又一次攻势落空,汉子面上也当即阴沉下来,怒吼如闷雷炸响,再度挥舞大棒急冲而上。
然陆尘却始终波澜不惊,任凭狂势如涛,我自巍然。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陆尘也难得感受道法自然,是整个人都好似沉浸在一种玄妙的境界之中,身心空灵,便将那晦涩难懂的迷踪乱步总纲都能一瞬明悟,好似万般都不再困难。而其先前所悟,不过八卦六十四数,地煞三十六星,如今却一念便融会贯通,任何迷惑都不再为难。
地煞有数七十二,通晓之后,便算小成。
大抵陆尘也未曾想过,只不愿生事而以步法避战,却有如此收获。
自东盛以来,也就今时顺心顺意。
那大汉满面凶煞,周遭众人也都围上。
通明之火熊熊燃烧,大汉闷吼如惊雷滚滚,手中大棒荡起威势澎湃,搅动气机翻腾,所过之处人人避让。然其已经杀得红眼,便也不顾其他,大棒一扫便将周遭之人尽数排开。忽的一声咆哮如兽吼,魁梧汉子周身气机汹涌高涨,手中大棒更是掀动火光流转,荡漾可怕的气浪席卷出去,让陆尘身形也不由一颤,原本晶亮的眸子猛地灰暗下来,变回正常一般。
他心中怅然若失,却也来不及感叹,连忙后退。
脚步将将退出,那乌黑的大棒携带烽火连天之势轰然砸下,在地面留下一个数丈深坑。其缓缓抬头,面容狰狞,周身气机更盛几分,速度力道亦非先前可比。
“少爷已经用了秘法,快逃!”
周遭众人方才反应过来,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只片刻,此间城墙所在便只余狼藉一片,再则不过陆尘与汉子两人。
“秘法?”
陆尘心中疑惑,抬头看向那如兽般匐于深坑的汉子。
后者缓缓抬头,一双眸子已经猩红无比,毫无人性,仿若血光长流,凶煞无比,似嗜血之兽,周身气势更加骇人。
见状,陆尘心中也猛地一沉。
轰——!
大地崩裂,碎石乱飞。
陆尘瞳孔猛地一缩,想要躲避,却反应不及。那汉子已经急冲而来,身形如扑食之虎,速度奇快,不过转眼便到了近前,乃至连其身影也不能看得清楚,便被抓住肩膀按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斗笠也远远飞了出去。而其另一手中高举乌黑大棒,轰隆滚出嘶吼,毫不留情的猛砸落下。
可怕的气浪袭面,陆尘瞳孔收缩,体内血气轰然升腾,一股浩瀚之力猛地自体内升腾而出。
一脚高踹,大棒还未落下,这汉子便直接被陆尘踹飞出去。
若只拼力量,陆尘自问无惧涅槃低境之人。
这汉子不过涅槃二重天,原本也就不过如此,却在施展秘法之后仿若换了一人,无论速度也或力量,皆远非先前可比,尤其肩膀先前被抓之处,好似骨头已经断裂,疼痛难忍。
骇人的气势,凶悍的搏杀,何种秘法能够做到这等地步?
陆尘自问秘法无双也可,却弊端太过严重,不能随意施展,否则一旦秘法耗尽,又落入他人手中,便如鱼肉,任凭宰割。
迷踪乱步固然神妙,若其本身不能见得清楚,又如何能够躲避?
心中几念如电闪,抬头再看,那血红的眸子又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