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污浊,白影飘晃,无有定形,不详之煞。
迷踪乱步之身法犹如鬼魅,纵是几人想要拦住陆尘也不能。就瞧个清楚时,陆尘已经没了任何踪影,只那污浊的潭水晃荡涟漪与白影不断。就凌霄道人言罢,再看时,那潭水忽的炸开大片水花,一道道面容惨白的女尸自潭底飞起,于凭空便化作粉尘消散。
众人皆惊,尖叫不断,如那大梵寺的几位僧人也都骇然抬头,匆忙起身带上屠月蝶远远退去。
“咱们也走!”
公孙凉瞳孔收缩,将将回神,连忙叫上众人一同退后。
就些许人不肯不愿,却洛仙儿一声厉喝,终究是离开才行。
百里之外,如陆尘先前所言,一众人方才止住脚步。就转而瞧去,启明山再不复先前模样,之上草木尽数凋零枯萎,一派死气沉沉指向,污浊的不详气息仿若实质,能够看得些许,将整座启明山都笼罩之下,各种厉鬼冤魂横生无度,不过转眼就大片的出现,忽明忽暗,诡秘莫测。
若仍旧留在启明山上,后果不堪设想。
却之下太初遗址究竟何等凶险,亦能猜得些许。
“也不知陆兄弟怎样了...”
公孙凉收回目光,眉关紧缩,满面担忧。
再看身旁,穆双影与蛮儿各自被洛仙儿与秦方带来,仍旧昏迷不醒,是陆尘先前出手将其击晕。若非如此,恐先前这二人会百般阻拦,纵然无法成功也会追随而去。
只深深一叹,却公孙凉也毫无办法。
“现在不是多说那些的时候,陆尘有胆回去太初遗址,必定有所仰仗,否则不过送死而已。纵然往日的他如何愚笨,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咱们又何需担心。”
洛仙儿立身众人之前,眸光平静,却其中隐含的担忧无法瞒住。
就众人瞧去,心思各异,可大多不过一叹。
“太初遗址固然诡秘,却陆兄弟玄法不弱,该是有着应对的办法。”
凌霄道人也开口。
“何况屠白衣也在其中,此人境界极高,手段繁多,更贵为九黎太子,断然不会如此平白就枉送了自己的性命。如贫道所见,陆兄弟与屠白衣身法之间有着八成相似,该同样为炼狱所有的迷踪乱步。却迷踪乱步为炼狱之秘,绝不会轻易交与外人,否则必定追杀定果。却屠白衣怀有这般身法,又未曾与炼狱有过瓜葛,唯一可以猜到的,便九黎皇朝与血天大圣于断古前有着不浅的交情,尤其先前未入太初遗址时,那屠白衣对陆兄弟的态度与对待他人可截然不同。若当真如此,陆兄弟在太初遗址哪怕遇见危险,屠白衣也该会出手相助几分才是。”
“但愿如此...”
公孙凉只苦笑,又瞧一眼仍旧昏迷未醒的穆双影与蛮儿,面上满是惆怅。
“却她二人一旦苏醒,咱们又该如何解释?”
“无妨解释,就等在此间即可。”
洛仙儿微微抬头,目光扫过远处行来的众人。
“与陆尘有过旧怨的可不少,为血天传承也好,因其他理由也罢,却其中不免小人要暗中作祟。双影与蛮儿姑娘,乃陆尘为数不多的亲人,只怕会有人不顾脸面的出手,以为日后要挟。”
闻言如此,公孙凉一愣,方才回过神来。
凌霄道人,秦方,农子玉几人都是愕然惊醒,当即便各自走动,将躺在地上的穆双影与蛮儿围护之中,以免他人暗中出手。
抬头所见,任家两圣子,瑶光为首七洞天,金家等人,尽都在列。
便那被秦方所伤的秦飞白也于其中。
双方对面,不过冷哼甩袖,未曾有过任何好的脸色,只于一旁暂且安坐下来,倒也未曾离开。
另一侧,大梵寺几位僧人如先前一般,将屠月蝶护在当央,四方围坐,诵经念佛,笼罩金光普渡,遥遥净化那些个笼罩了启明山的不详,以免波及更广。
屠月蝶于之中,双手抱于胸前,也不理会其他,只忧心忡忡地望着启明山方向,口中轻喃有声,似如祈祷,也或请佛庇佑,是为屠白衣担忧。
启明山外,仍旧平静,却之下,一片混乱。
陆尘将将踏步甬道之中,身后白衣女尸便追逐而来,飘荡离地三尺有余,好似仍旧浮在水中一般。却这些个白衣女尸环绕凶煞不详气息,触则血气枯败,通体阴寒,如坠冰窟,是陆尘如何都不愿被追上,就脚下踏定迷踪乱步转出七十二星变数,恍惚就冲了出去。
却那些个原本散落两旁的乱石都再不安分,晃动之间已经重新凝聚而成石俑,手中持着石矛也或石枪,当即冲杀而来。
“太初遗址复苏,竟这些个已经被毁去无数年的石俑也都一并复苏?!”
陆尘瞧得清楚,瞳孔急缩,却不愿于此间过多耽搁,就身形一晃便躲了过去。
这些个石俑绝非寻常,动作缓慢却威势甚大,就一枪落地,便整个甬道都在颤抖,落下石灰遮眼,是触之则伤,中之则死。陆尘不敢大意,眼观六路,身形千化,就脚下回转便折身而过,屈膝躲避,短短片刻已经踏出甬道之外,行空而去。
入眼处,阴雾纠葛,四处狼藉。
鬼城之中,城墙与坊市尽都倒塌,便残垣断壁都无法见到,只大片的深坑与裂痕,着实可怕。又个无数阴气冲天,仿若黑柱,皆作龙形,是这大地之下潜藏的龙脉都着了阴气与不详污染,瑞气变作凶煞,充斥了整个空间。
将将行出两步,陆尘便觉得通体冰冷,脊背生寒。
“不详缠身...”
心中微微一沉,陆尘又如何不能明白这种感觉的来历究竟如何,却而今也顾不得许多。
只四周瞧去,未能见到鹏飞三人的身影,却冤魂厉鬼仍旧无穷无尽,也不知古秦帝国的陨落究竟牵连多少生灵陪葬。浩瀚如海的数量,嘶嚎哭喊何等刺耳,就陆尘行出未有百丈,便尽都冲杀而来,乌泱泱好似没有尽头,各个狰狞仿若恨怨滔天,欲要将人扒皮拆骨,饮血食肉才行。
陆尘心中惊骇,面上也有凝重。
脚下踏定虚空,依《青囊经》之法勾勒大阵成型,就这大地之下,灵气都染了污浊,却仍旧为陆尘所调动。只见得道道清光流转,匹练横空,大阵旋转而成锁链万道,四方抽打,所过之处冤魂厉鬼尽都魂飞魄散,终究是留了一片清明之地。
却未能见到鹏飞三人的身影,陆尘心中也是越发焦急。
远处有震动接连传来,陆尘听得清楚,辨别方位,手中也拿出断刀横斩三百里血芒滔天。就个哀嚎声起起落落,刀芒之后,陆尘势如破竹而去,不过短短片刻便已经到了前方。
“陆兄弟?”
瞧见来人,那声响之处就屠白衣正盘坐在地,仰头喝酒。
然仔细看来,屠白衣身下分明是苦苦挣扎却不能脱身的修远和尚。
“白衣兄?这人还未解决?”
陆尘愕然,未曾料到这一片清明之地竟会如此模样。
就屠白衣手段与实力,本以为该是解决了修远和尚,却为阴魂厉鬼与不详凶煞所困。只而今看来,杀机阻隔犹如壁垒,那些个阴魂厉鬼根本无法靠近,却反而斩杀修远和尚成了难题。
金光护体,犹如袈裟,金刚不坏,纵屠白衣也无可奈何。
“这修远和尚得了罗汉庙尊者加持佛力的一件宝物,着实有些太硬,凭我也无法破去,得与他在这里耗上一耗才行。就待得这件宝物佛力尽散,修远和尚便无法坚持太久,毕竟他的修为要使用此等宝物可实在无法承受其消耗。”
屠白衣洒然而笑,又抬了抬手中酒壶。
“来一起喝杯?”
“我...就不了,还有事得做。”
陆尘唇角轻轻抖了一抖,无奈失笑。
也不知这屠白衣究竟实力如何,竟可这般无视已经复苏的太初遗址。却真个说来,太初遗址固然凶险,若非四处乱走,便无妨如何,毕竟此间并无任何凶险迹象。
除却那些个冤魂厉鬼,可于屠白衣而言也无法靠近,自然不需担忧。
“对了,还没问呢,陆兄弟先前不是已经离开了么,怎么又折返回来?”
屠白衣微微耸肩,仰头灌了大口的酒水,方才想起这些。
“太初遗址已经复苏,虽说不至于步步凶险,却也至少会复苏三成左右。哪怕不过三成而已,于我等也是要命至极。若非什么紧急,陆兄弟还是尽快离开最好。”
“多谢相告,却我当真有紧急之事。”
陆尘愕然,不知为何屠白衣如此了解太初遗址,却也未曾多问。
就一拱手,便转身就要离开。
“你要去找人?”
将将踏出两步,身后就响起屠白衣的声音。
“炼狱天子,鸾族圣女,鹏族圣子,只此三人,可对?”
陆尘瞳孔骤缩,只回头望去,屠白衣仍旧坦然自若,就仰头饮酒,眸光平静而自然,一如往常。
微微抬眼,屠白衣忽的按住了修远和尚的光头起身,口中缓缓道来。
“太初遗址藏有仙阵,而今真正复苏的,也是这片仙阵,其中包罗万象,暗藏生杀乾坤,绝非寻常。大阵成八方,两方生,两方死,两方迷乱,两方混沌。鹏族圣子与鸾族圣女先前已经相会,不幸误入大阵迷乱之中,被送到了皇城之内。炼狱天子如何我是不知,可想来只要运气不会太差就无妨。而今大阵复苏,只两方迷乱入皇城,一方死地无生处。围墙外,东南方向,西北方向,踏到阵纹便可入得皇城,却究竟落于何处,便不得而知,说不好生死,定不下死生。至于其他方向,呵...阵法混乱,道理无常,痕迹紊乱,难保...无恙!”
那剑眉一挑,唇角一笑,自负兼有谦和,却莫名的意味,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