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的时候，慕容雪见林楠满头的包，还没有完全消散，很是有些心疼，便问：“师弟，这是怎么了？”林楠叹了一口气，道：“宋清那个小霸王，不讲道理。都怪我本领不够，打不过他们。”慕容雪便道：“你才学几天呀。再说了，这一身本领，也不是用来和小伙伴打架的。能动口的，就不要动手。”

　　春芳道：“我们家秀才呀，肯定是跟人动口不动手的。宋清那个小霸王，只知道动手，还真是欺负人呢。”

　　梅剑便摇头：“宋清那个娃娃呀，唉……”

　　林楠满肚子心事，便问慕容雪：“师姐，学五行拳是为了干嘛？这拳一点都不厉害，能不能换一个好些的？”慕容雪便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木头桌子上按了一个小坑，然后道：“像师姐这样，用内力的话，手指头便是这么一戳，对敌也就够了。那你说……师姐厉害在哪里？”

　　林楠道:“师姐这是……内力厉害。”

　　慕容雪便笑盈盈地看着林楠:“师姐也是从五行拳开始的，那你说，这内力是从哪里来？”

　　林楠哭丧着脸道:“可是五行拳也太逊了……就像蚕儿要长大一样，我得把这层皮脱掉呀。”

　　慕容雪笑道：“这才几日不见，就出息了啊。怎么，嫌五行拳不够了么？”

　　林楠一脸沮丧：“学了这么久，练来练去，却谁也打不过。”

　　秋芳冷冷道：“半月不到，一步登天？”

　　林楠一颗眼泪便要滚落下来：“人家海心凌，比我还小，还是个女孩子，都那么厉害。”

　　慕容雪便柔声道：“欲速则不达，这基础还是要扎实牢靠才行。”

　　林楠又想起了莫知福的话，想也不想，便冒了出来：“基础是要牢靠……可是火候才是关键，火大了会烧坏，火小了，一窑的砖都是废品。”

　　梅剑咯咯笑道：“我又听不懂了，公子真是个读书人……好有想法。”

　　春芳笑道：“公子现在是奋起直追，恨不能什么都学哩。”

　　秋芳摇头道：“唉，病急乱投医。”

　　梅剑又道：“这才几天，就知道说火候了，也不晓得是真懂还是假懂呢。”

　　慕容雪哭笑不得。火候么？……这个倒是个问题。

　　五行拳非常基础，正儿八经地练，不急不躁才是正途。但林师弟这年纪，再加上他务必要通过的农卫司考核，时日不多，恐怕由不得他慢慢练。少年心性，若是没有进步的甜头，在小伙伴中连值得炫耀的看家本领也没有，也很容易灰心丧气。

　　饭后，慕容雪便传了林楠百花山进阶的练气之法。

　　百花化气诀。

　　林楠大喜，学得极为认真。内心里便觉得，如那蚕宝宝一般，过了“头眠”了。一晚上兴奋地躺在床上，一会儿想起挨的打，一会而想起青竹大侠，一会儿又背百花化气决，没个消停。四更天不到，便悄悄从房间里溜了出来，到竹林里等侯李子升。

　　那时候的竹林里，薄雾弥漫，寒气逼人。四下里万籁俱寂。李子升便抱着林楠，跳过围墙，到了一片更开阔的竹林里。

　　李子升笑道：“师弟，你想学什么？”

　　林楠道：“我什么都想学。”

　　李子升摇了摇头：“不成，现在只能学一样，学会了，再学下一样。”

　　林楠便道：“我想学内功，我还没有内力。”

　　李子升便查探了他的脉搏，见他毫无根基，便道：“那好，师兄便教你八极气魔指好了。”

　　林楠问：“什么是八极气魔指？”

　　李子升道：“这可是邪玉山的上乘武功，师兄也还只是个小成。这指法说来十分奇妙，上半部是运气之法，下半部是收发之法，对你来说，最是相宜。而且这内劲乃是独有的，并不作为你的武学根本之气，只是一种应用之气……倒不妨碍你今后修习百花山本门内功心法。”

　　林楠奇道：“应用之气？”

　　李子升点点头道：“不错，这气源于根本之气，而只是为八极气魔指所用。强也可，弱也可，无非是威力不同而已。”

　　林楠道：“那……厉害不厉害？”

　　李子升便随手朝身边的竹子上刺了几指，嗤嗤有声，声音并不尖锐，但夜色中，也能看见那青青的竹节之上，多出一个一个的小孔来。

　　林楠吓了一跳：“这样凌空一指，就能戳个窟窿？”

　　李子升笑道：“不错……不过这得以最上层的内功，十年以上的功力，再配以八极气魔指第四重以上的境界。”

　　林楠忙问：“第四重以上的境界，要练多久？”

　　李子升笑道：“也不久，师兄练了差不多九年。也是老爹早年间从他朋友那里学到的，打小便教会了我。”

　　我的天，九年啊……林楠便十分沮丧。可有什么法子，但凡高深奥妙些的功夫，都是这个样子，需要苦心孤诣的修习。李子升看四下无人，便拉着林楠坐下，细细传授了口诀和要点，反反复复，直到林楠彻底记住为止。李子升又把动作要领讲解了一番，做了几次示范，让林楠照着做了，确认无误，这才点了点头。

　　林楠的记忆力惊人，悟性也好，这一番传授，倒也没费多大的功夫。

　　李子升笑道：“以后要找师兄，便到竹林里。如果有什么话，可以写在纸条上，去书院的竹林里找一块石碑，那石碑下面有一个赑屃，你便把纸条塞在那赑屃的嘴里，师兄来的时候，便可以找到你的消息，也不用你一直等着……”

　　林楠点了点头，便便一一记在了心里。

　　这一天的林楠实在是学到了太多的东西，小家伙生怕忘了，或者记岔了，回到屋里的时候，又是孜孜不倦地背了半天，直到清江屯的公鸡，一个二个叫了起来，这才筋疲力尽躺在床上，呼呼睡去。

　　清江屯里，宋清小小年纪，自命不凡，总觉得自己是个人物，有些睥睨天下的霸气。

　　当然他有他骄傲的理由。毕竟，并不是每个小孩，都有这样一个声名赫赫的爹，都有五岁就开始练习的内功和剑法。

　　海心凌有个做典司的爹，功夫竟然也是不弱。宋清便有些不满，经常会撇着嘴，对他的几个狗腿子说：“那个黄毛丫头，简直是目中无人呢……她难道不知道，他们一家子住在清河屯，吃的喝的，全是我们宋家给的吗？”

　　当然，几个二百五的狗腿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他们也没办法——打不过她啊。

　　“宋清这个小霸王，将来要做棒老二。”棒老二是清江屯对抢匪、强盗的俗称，也不知海心凌怎么想的，就觉得宋清那么讨厌，讨厌到了要恭贺他成为棒老二的程度。

　　海心凌一向独来独往，也没什么朋友，除了在家呆着练武，倒还有一个去处。

　　那便是她师父韩大娘的家。

　　韩大娘是个四叶管事，掌管清江屯蚕房，带着五六十个妇道人家，养了好些白白胖胖的蚕儿。韩大娘其人，也如同那蚕宝宝一般，白白胖胖而且温柔慈祥。海心凌很喜欢去她那里，用翠绿的桑叶，喂喂爬来爬去的蚕宝宝。之后几天，风高气爽，她有空便拖着林楠，一起去蚕房。

　　林楠由此，又认识了韩大娘……也就是莫大帅的老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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