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日子却相当难熬，莫知福夫妇在焦急和等待中愁苦着。

　　这日又到了十五之夜，半夜里风萧萧，雪纷飞，邦邦邦的敲门声把莫知福惊醒，一个黑影在小木屋的台阶下站着，白雪明月，须发飘摇，莫知福揉了揉眼睛，定睛看了看，不由得大喜：“海九章，海九章，你出来了！”

　　莫知福的愁云一扫而空，连瞌睡都没了，拉着海九章的手便往屋里走。韩大娘起床点好了油灯，莫知福那个激动呢，连忙叫老伴拿了些干果点心，上一坛酒。

　　海九章满脸微笑。

　　莫知福热泪盈眶道：“出来就好，出来就好，看老兄一脸得意，看来颇有收获啊。”

　　海九章喝了一碗酒，吃了些东西，满脸微笑地抬起头来，在怀里掏了掏，啪的一下子，把一个沉甸甸的物件拍在桌子上：“哈哈，真是别有乾坤，意想不到，你来看，这是什么！”

　　莫知福吓了一跳，眯着眼看时，不由得目瞪口呆，只见那东西金灿灿，光溜溜，却是什么东西来的？

　　“金，金，金……金砖？”

　　莫知福张大了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成色，这么好形状，这么大块头的金子，别说金砖了，瓜子大的金粒都少见。莫知福笑道：“海兄，什么意思？”

　　海九章得意地道：“这块送给你了，你收着，嘿嘿！”

　　韩大娘也吓了一跳。

　　海九章又喝了一碗酒，道：“这是空桑山的秘密，哈哈，我海九章什么人！我这辈子就是因为爱金子，才当了账房先生，嘿嘿，岂有不顺手牵羊的道理，我的天，太多了太多了……”

　　莫知福的眼便放出光来，发财了，发大财了。

　　海九章摇摇头，却转了语调：“老莫，韩家妹子，这块好好收着，神不知鬼不觉。其它的么，不是命里有的，就不要去想了，海某人自己也是这个原则。接下来清江屯，肯定会天翻地覆，树倒猢孙散，他日也许有个不时之需呢，你我两家相识一场，大家共进退便是了。”

　　莫知福见海九章说得严重，一时间十万个为什么便堵在了嗓子眼里。

　　海九章却和他聊起武艺来：“老莫，你说你的功夫叫什么来的？”

　　莫知福和韩大娘面面相觑，这啥意思，给块金砖问武功，他海九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了？他怎么可能还需要讨教莫知福？莫知福按耐不住对金砖的兴趣，笑道：“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多拿几块，不拿白不拿。我那农夫醉山拳，你有什么好问的？”

　　海九章却只顾问道：“你这功夫的名字有什么讲究么？”

　　莫知福只好压下金砖的话题，一板一眼地答道：“拳法招式，源自于老夫平日里的活计，招式随意，如醉酒一般，但讲究各种力道的刚柔并济和火候控制，练至大成时，内力大增，力能开山。”

　　海九章笑道：“嘿，那你这拳其实应该叫做开山拳。却叫做农夫山拳做什么，听起来就像卖酒卖茶似的。”

　　莫知福笑道：“开山拳少了些霸气，连乡野之气也淡了。”

　　海九章想了想，笑道：“老莫，我来问你，你这拳不重招式，犹重力道，那岂不是应以内功心法为基础，才能发挥出最好的火候和力道来？”

　　莫知福便有些神奇：“咦，你怎么知道？”

　　海九章道：“别管老夫如何知道，我且问你，你这内功心法有没有？”莫知福挠了挠脑袋，点了点头，道：“有却是有的，但是老头我还没想好，叫什么名字……”海九章便问：“那你这心法，内力如何运行呢？”莫知福道：“大概是和那烧窑类似，八柱为基，十层高台，左右穿插，水火交攻，烧透之时蓝焰冲天……”

　　海九章愣了愣，想了会，便道：“是了，是了，好极好极。”

　　莫知福便瞪大了眼睛，道：“什么……好极好极？”

　　海九章笑了笑：“你老兄大才，竟有如此创建，也是可喜可贺了！来，这一碗一定要干了！”言罢，举起酒碗来，莫知福便陪着他干了一碗，海九章接着斟酒，笑道：“其实你这功法，柱子也未必要八根，五根也行，高台未必要十层，八层也行；比如五行为柱，八卦为轮，融汇水火二气，共筑一窑；也可以八卦为柱，五行为轮，水火交融……你说是也不是？”

　　莫知福目瞪口呆，笑道：“还是海兄高明，几句话，就把我想的说透了，佩服佩服。”

　　海九章捻着胡须沉吟了一会，笑道：“海某哪里敢来和莫兄争功，你这功夫却叫做火窑功和开山拳为好，其实你这家伙，不经意间，可说是开创了两大独门功夫，真是了不起啊。”

　　莫知福笑道：“开创不开创的，不好说，我就是个农夫……”

　　海九章点头笑道：“是了，你自己连这是啥都不知道。看来这火窑功也好，开山拳也罢，尚在娘胎里，更是没有传人的了。”

　　莫知福便无奈地道：“莫某嘻嘻哈哈，读书少，不瞒你说，这下笔的确不是一点半点的难，这功夫如何说……老头儿自己也是不会的了。”

　　海九章哈哈大笑：“那你猜猜看，你这功夫，我又是怎么知道的？”

　　莫知福摇了摇头，也觉得很茫然，很惊异。

　　海九章打了个哈哈，笑道：“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这功夫，做师傅的尚不明白时，做徒弟的却已经用上了……这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韩大娘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他叔，这却是怎么一回事？”

　　海九章道：“想来我神农帮众人，五行拳和八卦拳是必学的，这就合了这火窑功的两个条件，只是这水火之力，却要在五行化生的内力之外，另外添两道内力，这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试想，谁敢同时练两套内功心法呢？然而终究是因缘巧合，如今，这火窑功的所有条件，在一个人身上应验了……只是他也不明白，你也不明白，而我海九章满肚子的奇门遁甲，紫微斗数……把你们串起来，一时都明白了，哈哈。”

　　莫知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候，韩大娘却猜到了一个人：“是林家公子么？”

　　海九章点了点头。

　　莫知福一拍大腿，笑道：“哈哈，这小子还真是有缘，我说我一见了他，怎地就写了一首打油诗，这秋风要强歌，现在小子们还时常唱呢！”

　　海九章又干了一大碗酒，缓缓道：“练武之人都想有奇遇，总以为那奇遇在山洞古墓，总以为要绝代高人，却不料这凡俗的生活之中，就有至道大理。你道如何？这林楠误打误撞，不知道去哪里学了两三门的内功心法，在空桑山里，练到走火入魔的边缘……我那心凌丫头如何懂得处置？这小子命在旦夕，有一句没一句，却拿你那火窑功的思路来问我，我一合计，以老夫的手段，办法倒是有，可人命关天，海某还是跑来问你一下才心安。如今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的了。”

　　绕了一大圈，莫知福才明白这海九章要说啥。

　　莫知福便笑道：“好在大家都无事，便是万幸了。黄百万怎么没有回来？”

　　海九章笑道：“你不用担心，那地底世界，还真是一个好所在，有吃有喝，怕你不信，我给你随便带了块金砖来，你该放心了罢？”

　　莫知福笑道：“岂止是放心，老夫现在是贪心，贪得无法睡觉了。”

　　韩大娘点点头道：“他叔，别说莫知福，连老太婆也有些动心了。这不义之才，就取一块？这是不是，对自己有些……太残忍了？”

　　海九章笑道：“有黄百万照看，两个娃娃在里面有吃有喝，专心练武，没什么不好。我神算子海九章没什么本事，却机灵精巧之极，数日厮混下来，那地底世界如今也算是来去自如，如此，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只不过那地底的秘密，一时半会还云山雾罩的，海某还得慢慢看个明白，摸个清楚。”

　　莫知福笑道：“老头更想……去把那金砖看个明白，摸个清楚。”

　　海九章笑道：“那是不能乱动的，金山一般堆在那里，定然烫手。我这账房先生再清楚不过。为今之计，我是要等两个小孩的武艺再高上些，就可以选个合适的时候，冲出来了。如今，黄百万尚且做不到……打草惊蛇了倒是不妙。届时若需清江四老联手，我自会来唤你们。”

　　莫知福夫妇二人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海九章笑道：“你二人今夜，便搂着这金砖睡觉罢，海某这便告辞了。桌上这东西……可要收好，切勿走漏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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