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雪,下得越来越大。
第二日放晴时,却是冷冷的白日高照,蓝蓝的晴空低垂,大地银妆素裹,茫茫一片,清江屯的孩童欢声四起。这巴蜀之地的大雪,何其难得,连清江屯的狗,都兴奋地叫了一夜。
宋平和慕容雪,各自带了四人随行,踏雪而去。
莫知福穿着厚厚的棉袄来到黄桷树下,黄百万的炉子前挤满了人,都在热腾腾地吃着烧饼,大雪天的生意特别好。校场上男女老少,看着满地积雪,兴奋异常。
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子们,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特别可笑,莫知福一张老脸,笑得胡子不是胡子,眉毛不是眉毛,全皱在一起,哈出一口气全是白雾,这天寒地冻的,校场上又是厚雪,又是坚冰,还怎么打拳呢?
“小子们,爬山去咯!”
莫知福喊上一嗓子,带着一群童子军吵吵嚷嚷便朝着东山奔去。
要说这东山,其实也是蛮大的一座山脉,绵延百里,在巴蜀丘陵之地也算是罕见的了,比起平坝,这雪景分外有些不同,天地间明净如洗,四处白雾袅袅,更有乡野味道。
莫知福和他的娃娃兵们带了些丑兮兮的弓箭、锄头和农具,一边爬山一边打草搂兔子。
都说瑞雪兆丰年,但那是人的丰年。
对兔子来说,却有些晕菜。
爬出洞来,天地都变得不同了,白花花的大地刺眼又冰冷,这些敏捷的兔子,便有些呆呆傻傻的,晕头转向地寻找食物和青草,这就变成了童子军的猎物。林楠和几个同伴,奔跑着,居然徒手捉了一只兔子,白毛长耳,红眼睛三瓣嘴,开心得不得了,抱在怀里,珍爱之情无以复加。
海心凌拿了个草药筐子,把那兔子装了,胡乱用些木棍和柴草把兔子关在里面,时不时美滋滋地看上一眼。
一群毛孩子冲上山梁,登高望远,看着远处的涪江如蓝色的玉带,在阳光下闪耀,便大喊大叫起来。
莫知福便前前后后地奔波,照看他的队伍,确保这帮泥娃娃们别玩疯了:“好好走路,长点眼睛,小心有蛮子洞!别掉下去了。”其实他不说还好,一说,这帮泥娃娃们反而更好奇了。
“什么叫蛮子洞?大不大,好不好玩?”
“蛮子洞在哪里?我怎么没见过呢?”
“我哥说……蛮子洞可吓人了,黑漆漆的,里面有鬼!”
“妈呀,有鬼的呀,太可怕了!”
这东山又唤作空桑山,巍峨高大,从山上朝山脚远远看去,人群不过是一排小黑点而已。林楠望着曾经去过的砖瓦场,冒着白烟的窑田,觉得空气好清澈。海心凌背着小小的草药筐子,红扑扑的脸蛋像苹果,小嘴里吐着白气,眼睛里闪着快活的光。
海心凌忽地有些扭捏,道:“徒弟哥哥,筐子拿去,等一会……”
林楠吐着白气接过了筐子:“好。你要干嘛?”
海心凌也不理他,飞快地跳到了一从枯草的后面:“不干嘛不干嘛,你,你转过头去,等我一会儿。”林楠便哦的一声,转过了头去,坐在石头上看他的兔子,那兔子很漂亮,很胆小,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隔那么一会,便有蹿一蹿的冲动,林楠便大吼一声,作势要打,就把兔子给吓得缩回去了。
林楠笑道:“哈哈,真好玩。”
耳边忽然刮起一阵风,一个声音冷冷地道:“有那么好玩么,乡巴佬,真是没见识。”林楠抬起头来,只见宋清一伙人,一个个笑嘻嘻,坏坏地盯着他。宋清笑道:“小爷在想,要是把你捉过来,当兔子玩,应该也是很有意思的!”
林楠便觉不妙,四周看了看,别的小伙伴稀稀拉拉,都离得老远……原来他和海心凌落单了。
林楠怒道:“哼,你这清江屯第一恶人,我才不怕呢。”
宋清勃然大怒,道:“小爷是清江屯第一高手,是好人,不是坏人!”转而又狞笑起来,“你敢不怕?真有骨气啊,很好很好……有本事别吓得发抖啊。”
海心凌猛地从枯草后跳了出来:“宋清,你要干什么!”
宋清便哈哈大笑,道:“哎呀呀,你们两个,在草丛里干什么坏事啊?真是好亲热的一对哦,羞羞羞……”海心凌羞红了脸,急道:“人家解手……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你简直就是大坏蛋!”林楠也红了脸,又气又急:“恶人!快滚!”
宋清和后面的一群狗腿子,更是变本加厉,好一阵坏笑。
林楠和海心凌合起来可打不过宋清一伙,便拉起药筐子,想一走了之。宋清一个箭步,得意之极地拦住了去路:“不许走。”海心凌做出架势,便要跟宋清拼命:“宋清!我可不怕你,我要告你爹去!”宋清笑道:“你告啊你告啊,我爹出远门啦。”当胸一拳打来,海心凌躲开了去,毫不客气,一脚便踢了回来。
宋清便和海心凌斗了起来,笑道:“嘿嘿,就凭你这臭丫头,一个人,也想跟我打?我看你能走得过几招。”
大雪天,小孩出来玩,都穿得厚厚的,加了棉袄,披风啥的,海心凌也穿了件羊羔皮的坎肩,根本就不适合比武,两个娃娃拳对拳,脚对脚,一阵子好打,时不时用身子去撞,全然没了个章法。
宋清的力气当然是要大些,海心凌的灵巧也根本发挥不出来,打着打着,就滚做一团了,打又打不痛,宋清便使了好大力,把海心凌压在身下。海心凌几个挣扎,也没甩开宋清,这便是输定了。
林楠一看,便抢上来想把宋清拖开,但宋清的狗腿子也不是吃素的呀,几个人抱的抱,扯的扯,拉的拉,林楠也就被人按在地上了,比海心凌还惨。
一个小子嬉皮笑脸道:“哈哈,通泉来的小子,跟我们老大求个饶罢!以后规矩点,就把你放了。”林楠怒道:“呸!我才不求饶呢,总有一天,要把这恶人挂到黄桷树上。”
宋清便怒吼道:“这样不识好歹的小乌龟,给我捶!”
一群狗腿子便噼里啪啦抡起拳头就打,林楠饶是穿了一身厚衣服,也是疼得斜眉歪嘴,咬着牙一声不吭。大约也是觉得穿得太厚,事倍功半,那狗腿子们也没打几下,便道,哎呀穿太厚了,别帮他袄子抖灰了,让他吃些儿雪罢!便抓了雪来猛灌,林楠的嘴里,脖子里弄得倒处都是,冻得小家伙一阵阵寒颤,狼狈不已。
宋清骑在海心凌身上,看着笑话,哈哈大笑:“姓林的小子,服不服?”
林楠仍然是倔强得很,一双腿乱踢:“不服,我不服!”宋清捏着下巴,一脸的坏笑:“都这样子了还不服啊?看我怎么收拾你,兄弟们,把他裤子脱了……”
海心凌见林楠受欺负,又救不得,这时便哇哇哇大哭起来:“宋清,你这个混蛋,你敢!你要是脱林楠裤子,我就让我爹打你,让我师父打你!”不知是宋清害怕被打呢,还是宋清怕女孩子哭呢,抑或他转而觉得脱裤子不够文明呢,想了想,也就作罢。
小家伙吩咐道:“算了,老二,把他兔子放了,让这小子白高兴一场……”
那只可爱的兔子,就这样三蹦两跳,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林楠真是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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