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百花山的练气之法,倒也极为立竿见影,三日之后,林楠便觉得丹田之中有了一股热气,这股热气可以在意念的控制之下,沿着周身的经脉游走,走到哪里,哪里一片温暖舒爽。林楠简直开心得不得了,越发地勤奋起来。
既有了气,林楠便觉得自己进步神速,可李子升传授的八极气魔指,路子完全不同,用的也不是这道气,林楠便又跑去问慕容雪如何收气,发气。
慕容雪皱了皱眉,就一句话:“还早呢……继续。”
在林楠的脑海里,全世界的武学现在就两样东西:五行拳和百花化气诀。要想进步,其实除了两套功夫穿插,勤学苦练,也没什么花样可玩。虽说练出了那么一股真气,在四肢百骸里游走,有些意思,但一来二去,也腻了。
林楠有些郁闷,又跑去找海心凌:“心凌心凌,帮帮我,我的真气已经有啦,该怎么收发?”海心凌假模假样地号了号脉,感受了林楠那孱弱的一股“热流”,便道:“你这算什么真气,还差得远呢!”
林楠一听,不禁沮丧起来:“可是,还要练多久啊?”
海心凌问:“你练了多久?”
林楠咽了咽口水,没好意思说才三天,便胡乱扯了个三年。
海心凌不无鄙视,摇了摇头:“你这内功也太差劲了,三年了连门都没有摸到……你拜本姑娘为师,师父教你咱海家祖传的练气法门,保管厉害得多。”
林楠便有些贪婪地看着海心凌,拜师就拜师罗,立马拱了拱手。
海心凌怒道:“这算什么拜师?拱个手算么子啊?太不像话了。”林楠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道:“你这么小……你,你还得叫我哥哥呢,总不能叫我磕头吧?”海心凌便也觉得林楠跟她磕头,嗯,是有那么点儿不妥当,也就作罢。
海心凌想着有个比自己还大的徒儿,实在是有趣,一时喜不自胜,把她家的心法口诀背了出来,算是教给林楠一种新的练气之法。这对于渴望一日千里,有些囫囵吞枣的林楠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不管三七二十一,照单全收,还一丝不苟地揣摩请教。
海心凌不过是个小女孩,好不容易有了平生第一个徒儿,教得那是巴心巴肝,鞠躬尽瘁。
小孩子家,哪里懂什么相生相克之道?总之,林楠便神奇地同时修炼两种内功心法来。按照他小小的脑瓜里的概念,这不过是第三门功夫而已,反正他每日里依旧是翻来覆去,颠三倒四地练,就像旧时写字,写了楷书写行书,写了行书换魏碑,魏碑腻了再写隶书,要不是年龄太小,大人三令五申不许写草书……他还想鬼画桃符一番呢。
一日一千字,就比一百字强。
这小屁孩便是这般“触类旁通”的。
不得不说,林楠求仁得仁,在急于求成的日子里,有了一些速成的把戏。多开了一挂的林楠,内力便慢慢地充沛起来,那略微瘦弱的身体,开始爆发出令他满意的力量。
这种感觉简直好极了。
精气神乃是一个人的根本,内力见长,林楠的身体也就慢慢变得沉稳起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泛着光,每日里好个精神抖擞的样子。
林楠学武的兴趣大增,又缠着莫知福,要学功夫。
莫知福把他身子骨摸了摸,摇头道:“也忒瘦了。”就有些不为所动,林楠又是好一通的央告。莫知福被逼无奈,大声喝道:“小秀才!你这身子骨还差得远哩,跟莫大帅习武……可是要吃苦的!”
林楠道:“吃苦就吃苦。”
莫知福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安排林楠跟着些身强力壮的童子军,循序渐进,去帮忙干些体力活,什么劈柴啊,掏竹根啊,上石灰窑背石灰石啊,折腾了一个多月。林楠竟然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林楠那天的嘴唇发白,开了几道口子,头发里一堆灰土,傻傻地看着莫知福笑。莫知福便觉得,这写诗的小子,其实和一般的农家小伙,早已没了区别,一双小手,也变得黑黢黢起来,有些冰口子,有些泥垢,有些血泡。
充军八百里,被贬牢城营……也就是这个样子罢了。
莫知福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笑道:“不错不错,这骨子里是真宗的农夫味了。莫大帅这套功夫啊,讲究的便是这苦字,熬过这苦,深昧这苦味、苦意和苦道,便算过了关……”
卖烧饼的老头大笑起来:“莫知福,你这傻样儿的农夫山拳,又开始卖弄了!”
莫知福笑道:“老东西瞎说啥……你懂什么!”
卖烧饼的老头敲了敲他的擀面棍,一个劲地摇头:“莫知福,你这拳法实在是人傻模样傻,很容易后继无人的啊!就不能少点儿掏竹根,砸石块……这种老实巴交,土得掉渣的路数么?老气横秋,土里吧唧,终究是不行的。”
莫知福便瞪了他一眼:“怎么的?你一卖烧饼的,还笑话我不成?”
烧饼老汉摇头道:“你老婆成天里养蚕,捣丝儿什么的,练什么蚕婆剑法,到和你这什么农夫山拳登对得很。你们老夫老妻……还是那么争强好胜,自己比不动了,就各收一个徒儿,接着比?……嘿嘿,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莫知福便笑了笑,不置可否。
秋去冬来,一转眼,林楠便在清江屯过了四十多天,慕容雪好久没考问林楠的武艺了,这一日便在院子里侯着他,她见师弟原本细腻稚嫩的小手,已经很有些粗糙,看起来黑黢黢,长满了冰口和伤疤,像老树皮一样,鼻尖便忍不住有些酸。
“林师弟,你怎么……你受苦了。”
慕容雪忿然道:“莫知福这老头,说来到底也只是个农夫,嬉皮笑脸,邋里邋遢,一天天都搞些什么名堂,竟然把林师弟当作苦力使唤,也罢,咱不跟他学了……都是师姐不好,师姐原本该多用些时间,亲自教你的。”
林楠便睁大了眼睛,道:“我没说莫大帅不好啊。”
慕容雪掉在自己的情绪和心思里,自顾自地说道:“小孩子家,又懂得什么?是师姐的不是,这段时间对你关心不够。”
其实也不怪慕容雪,这世上父母教育孩子,哪个不是这样?生怕冷到了饿到了,受人欺负了,但凡有点苦楚,便深深内疚自己没有做好。何况那莫师父的路子,实在是天底下独一份的野路子。这老头到底有没有用心?慕容雪一时手脚冰凉,觉得这四叶的管事也不靠谱,想来这五谷堂,几十年不考核……用人上就有些荒废了。
世人总是急功近利的,对那离经叛道,标新立异的路子,实在是没办法分辨,也没那个耐心。林楠这赫然举起的黑黢黢的双手,确实把慕容雪吓了一跳。这样的手,任谁的脸上都不会好看,慕容雪啊慕容雪,这个结果,莫说师父责问了,你叫林家太太,杨家夫人见了,做何感想?
林楠见慕容雪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觉得不妙,道:“师姐……你就别担心了,师弟不苦,我确实学到了很多道理,很有收获的。”
慕容雪又哪里听得进去?斩钉截铁地道:“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得亲自教你!”
林楠便有些生气,气鼓鼓的道:“你……不讲道理!我才不要呢。”
慕容雪脸色煞白,心想,这才多久,如此温顺乖巧、儒雅写诗的师弟,竟然也逆反起来了?可见跟着莫知福,学了这糊涂脑筋,一身的毛病,断断是要不得的。慕容雪便冷冷而威严地道:“你想怎的?”
师姐从来没有这样冰冷过,林楠受不了这语气,大吼道:“我要跟莫大帅学!”
慕容雪的脸色便非常难看,呵斥道:“乱七八糟学什么!……你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你真是不懂事!”
林楠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他见师姐不和他讲道理,用强,他便不服,骨子里的倔强发扬出来,直哭得声动如雷,响彻书院。慕容雪怒喝道:“一个男子汉……好意思么,哭得地动山摇的,成什么样子!”
这时四芳四剑,也觉得事情闹得有些大。
梅剑道:“小姐,你有话慢些说,今日就到此为止了罢?”
秋芳却道:“严师出高徒,不能就算。”
春芳拉了拉秋芳,道:“算了,别说了,小姐正在气头上呢。”
慕容雪面沉似水,手一挥,众人便知她心意已决,乃是劝无可劝的了。院子里,林楠自个儿哭着,慕容雪正在气头上,师姐和师弟就这样僵持着。
“林楠,别哭了……”院子的围墙上,露出一颗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接着跳上来一个娇小的小女孩,一副担忧又害怕的神色,显见得就是林楠所说的那个海心凌了,梅剑怕她摔着,便轻轻招了招手,道:“小丫头,你下来。”
海心凌从墙头跳了进来,慕容雪便问:“你叫海心凌?你爹便是账房的海典司?”
海心凌嗯了一声:“我徒弟哥哥……他真的是很用心,很用心在学武的。”
慕容雪又是气又是怒,道:“什么徒弟哥哥?林楠!你给我说清楚……你一天都在干些什么,胡乱学些什么!”
林楠一听慕容雪的怒吼,更加委屈起来,嚷道:“讨厌你,我不要你管!”
慕容雪的心就往下沉,叹了一口气,悲道:“师姐不过是恨铁不成钢,师弟你……竟要说这样绝情的话么?”
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声,便在院外传了进来:
“哈哈哈,问世间情为何物,倒底谁又多情,谁又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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