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正在这里发思念之幽情,却不防那异族少女已有了异状。
其实这少女,正在这樱坡上想念远方亲人;谁知道这夜晚从无人迹的樱花山坡,却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怪客。
而这少女,在本地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虽然外貌娇美绝伦,性情却十分泼辣,和一般的和族女子大相径庭。这时她从花枝中间突然目睹见一个陌生人,在经历短暂的惊恐之后,心情已变得愤怒非常。
“哪里来的怪人?”
少女悄悄盯着那个毫无防备的少年,看着他身上怪模怪样的衣衫,心中怒道:
“这樱之丘是我樱雪一个人的,他怎么敢闯来?”
因为一些缘故,这位叫樱雪的少女看见牧云大模大样的在这儿望月发呆,就十分生气。
当然,她这些心里冒出的这些念头,都用扶桑语想出念出。看着这樱花坡,想起一些特别的往事,这樱雪少女便对牧云这不速之客越来越生气。不一会儿,她便悄悄地绕过婆娑的樱花树,猫着纤腰,不动声色地朝牧云靠近……
等到了近前,这樱雪猛然直起腰,鼓着腮帮子,撅着嘴气呼呼大叫一声:
“啊诺!”
“啊?”
正在走神的牧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叫,吓了一跳!
一听大叫,刚开始时他还十分戒备,按着经验往旁边猛地一跳,以防有什么兵器已经攻来。不过等跳到一边,他稍微定神一看,却发现眼前只有那位美少女。这时候,她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自己,脸色十分不友善。
见得如此,牧云倒放下心来。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弱女娃,莫非还怕她施暴么。
心中安定,他想了想刚才少女的尖叫,却不理解什么意思。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问了句:
“你说什么?”
话一出口,牧云立即醒悟,恐怕自己和这少女乃是语言不通。果不其然,接下来这少女气呼呼地说了一大通话,虽然语音娇脆动听,犹如鸟鸣,自己却是一句也听不懂了。
牧云懵懂,那少女却更加生气。也许她一时也没想到,对方可能是听不懂自己的话,但见得自己说了这么多,这少年却无动于衷,樱雪少女终于耐不住,双手撸起裙角,两只极富弹力的秀腿猛地一用力,便闷着头犹如一头活力充沛的小鹿朝牧云猛冲过来去!
“咦?”
见这女娃儿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便朝自己跳跃冲撞,牧云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牧云本能地一闪身,那少女便撞了个空。本来这少女来势极快,若按常理而言,牧云绝躲不开;只可惜以牧云现在的身手,绝不能用常理来忖度。这少女预计必定撞着的狠狠一记,却被轻松闪开。不仅如此,因为预计不到,她现在已经刹不住脚,就此失控地朝刚才牧云身后的一棵樱花树撞去!
“刺啦——砰!”
一旦牧云闪开,便展示出少女此撞多么迅疾;刚等牧云百忙中反应过来,扯住她衣服一角意图挽回,却只听得“刺啦”、“砰”连续两声,再一瞧,却是自己出手撕破了她的衣服,没能挽回局势,那少女义无反顾地撞在樱花树上了。
一时间,这少女被柔韧的树干反弹回来,一跤跌坐在地上。她身上的衣服则已被牧云助人为乐时撕破,露出了羊脂白玉般的香肩;那本来便是裹在身上的锦袍,经过这一番折腾,竟然有零落剥离的趋势……而经过了撞击,那樱花树颤摇,落英缤纷如雨,娇躯半裸的曼妙少女便沐浴在婆娑的花雨中,这场面无比地绮丽和旖旎。
这场面,牧云可从来没见过,一时也忘了避讳,竟看呆了……
“混蛋!”
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少女,一看见牧云那神色,几乎又要气晕过去!
当然此刻太危险,可不是晕过去的好时候;少女立即决定,走为上策,便一边提拉着衣服,阻挡泄漏的春光,一边勉力跳了起来,仗着熟悉地形的优势,飞快地从纵横交错的樱花树丛中奔逃远去。
“我要杀了你!”
踪迹杳然之时,一声尖叫而出的话语,掠过了花丛,呼啸传入少年耳朵里。
虽然,依旧是听不懂的扶桑语,牧云却从语气和音调中可以理解出,那少女八成是在威胁自己的生命安全。
“呵……管她呢!”
一个小妹妹的威胁,算得了什么?牧云才不想管呢。他现在懊恼的只是,刚被扶桑少女一闹,自己本来酝酿得极好的思念之情,就此被破坏了。
“还是睡觉去。”
牧云转过了身,踩着遍地的残花,在花林中辨别着道路向自己的小窝寻去。若说刚才那少女,因自己的闪躲而撞了头,牧云却不大内疚的。毕竟自己也伸手去挽回过,谁让她自己身子太重以致收不住势呢?——这念头要是让那少女知道,恐怕又要把她气个半死!要知道她在国中向来是以轻盈著称的;“花轻鸟”明日香樱雪,可是名不虚传的;那身躯轻灵如可以立在花瓣上的鸟儿,牧云现在却嫌她重,必然又要气死人了。
当然,牧云轻快离去、并不在意的另一个原因,却是来自作为华夏子民的骨子里。他现在所处的时代,已在隋唐之后;东瀛扶桑已经经历过遣唐使的年代,现在还处在仰慕和学习中华文明的热潮余韵中。他们现在几乎连文字也在照抄,还没真正完全形成借鉴华文的扶桑文字体系。现在官方的扶桑大和国,经历过遣唐使的热潮和圣德太子的改革,现在俨然就是一个小中华了。
对于这一点,身处中原上国的华夏百姓们当然也有耳闻;茶余饭后时常也交换着天朝子民对海外蕞尔小国的看法,特别对种种居高临下的优势事迹被津津乐道。可以说,作为天朝上国的心理优势,已经耳濡目染地深入到中原子民的内心中。对于牧云而言,弄清这里很可能就是东瀛扶桑后,心情便已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一个天朝的子民到了仰慕华夏文明的化外之地,不过是无心惹动了一个当地的小女子,这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倒是睡眠不足,恐对健康不利。
当然,虽然牧云对这海外的岛国有着宏观的印象,细节却毫不清晰。他并不知道自己漂流来东瀛之时,这扶桑岛大和国正历经着它的“飞鸟时代”;现在当政的乃是天智天皇,这是位早年明睿、却在现在变得偏颇和自私的大和国皇帝。
比如,这位天智天皇推翻了自己当初扶立皇弟大海人为继位皇弟的承诺,尽管这是大和国一贯的继位惯例;他现在一心希望让自己疼爱的孩子大友皇子继承皇位。那位倒霉的法定继承人大海人皇弟,在遭到天智天皇步步紧逼之后,早早看穿其阴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对自己这位食言而肥的皇兄言明,自己并无意继位。为了进一步取得这位生性多疑的皇兄的信任,大海人还削发出家,逃往一个叫吉野的地方,去当和尚了。
和许多天朝上国子民对别个弱国的观感一样,现在大和国的这些具体时政,牧云一概不知。当然他更不知道的是,他所建筑临时住所的这片樱花坡,在明日香川流域中还有个专门的名字,称为“野樱之丘”。那位流年不利的大海人皇弟,便是在此丘和自己最疼爱的人告别,萧索黯然地去往吉野地方。牧云现在只是怀着中原人普遍的自豪和骄傲,在这野樱之丘的草庐中倒头大睡去了。
月色迷离,沉睡中做着美梦,牧云却还不知道,有一场当地针对他的专门战役,已进入动员阶段了;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还被义愤的发动者郑重命名为“樱之丘合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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