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清风徐徐。
一座高山直插如云,云团如丝带环绕,将上半截山峰隐于其中,若隐若现。
这座连云塔不知是一件极品法器,还是黑莲殿的阵法之灵所化,内部空间极为广阔,犹如一座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尽是一派鸟语花香。
半山上有一座六角凉亭,正坐在一挂飞瀑左侧,被一块延伸斜挑出去的巨石承托,恰似龙舌上的明珠。朦胧的水汽如轻烟薄雾,映衬着轰隆的击水声,动静之间不分彼此,瀑布下被冲刷出一口半圆形的水潭,无穷尽的水流注入水潭之中,潭水却始终保持一个平面,也不知道底下连接到何处。
凉亭中间只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墩子,用料也没什么讲究,似乎就是普通的灰白色石头雕琢而成,上面摆着个黄铜茶壶,一个青衣男子正双手捧着个小小的茶杯,颇有些享受的轻呷茶水。
几人入了连云塔,脚步一动便已经到了高山脚下,齐抬头仰望半山凉亭,见青衣男子悠然饮茶,慌忙纵身飞跃,化流光投入凉亭,恭敬的施礼:“属下见过教主,教主万福金安!”
青衣男子看着不过三十许,面目清瘦,带着几分儒雅恬淡的气息,双手捧着茶杯也不放下,笑道:“客气什么,坐下喝茶。”
北斗枫哎了一声,大咧咧的坐下,迫不及待的倒了一杯,蒲扇般的大手捏着茶杯,咕嘟往嘴里一倒,差点连被子也吞了进去。
“茶倒是好茶,就是杯子小了点,一杯还不够一口,尝不出什么滋味!”
青衣男子摇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玉三角盘,随手往桌子上一放,努努嘴道:“你要觉得不过瘾,就用这个喝。”
刑太岡三人自寻了石墩坐下,连云虚拎着茶壶给刑太岡和宁汐各自倒了一杯,对北斗枫道:“拳王,教主体你身量大,特意把仁王盾拿出来,你要不要来一杯?”
刑太岡怒视连云虚,冷哼道:“教主是我离皇界之主,万灵共尊的仁王,仁王盾便如同教主一般,北斗枫岂敢造次?玄王,这厮不懂规矩也就罢了,你也不懂?”
连云虚呵呵笑道:“明王不要吓唬老道,仁王盾是教主之物,教主要请拳王喝茶,怕拳王不够尽兴,这才请出仁王盾,明王难道有什么异议?况且诸位毕竟是在我连云塔中,老道不过略尽地主之谊,明王何必如此认真?”
“老道年迈,身子骨可经不起大明尊部的刑罚,还请明王宽恕才好。”
刑太岡道:“玄王,我敬你是前辈,这才诸多忍让,你也不要阴阳怪气,说些不着调的话挤兑我,仁王盾是教主护身至宝,真空道的无上法器,怎么把与这厮喝茶?”
陆传亓摆摆手笑道:“不过是一件法器,身外之物罢了,明王何必如此在意?”
宁汐取出一盏拳头大,敞开口的蓝色纸灯笼托在手心,妙目盯着刑太岡道:“明王怕脏了教主的仁王盾,小妹这里倒是有一盏灯,权且充做茶盏,与拳王解渴就是!”
北斗枫拍了拍脑袋,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般:“我说宁妹子,你可不要跟这厮学坏了!你这蓝照灯自成乾坤,三江五湖也装得下,我这肚皮不够宽敞,只怕要撑死,却是不敢用你的宝贝!还是教主体恤我,将仁王盾给我用,偏刑太岡叽叽歪歪的说个不停,真是聒噪!”
北斗枫是个实心的,没什么心眼儿,不如刑太岡言语弯绕,起初进来之前刑太岡骂了他一句聒噪,被他切切的记在心里,现下逮着机会,当即就还了回去,果然是大大咧咧的从来不记仇,当场就报了。
便是方才于黑莲殿外,若不是宁汐的面子大,跟刑太岡这一架怕也是非打不可。
“咳咳……”
陆传亓咳嗽两声,脸色略有些苍白:“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过千岁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
“教主受伤了?”
刑太岡问道。
陆传亓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吞咽的动作面色才恢复了红润。
“去魔城的时候,跟许一乐对了一手,没想到他功力又有精进,伤了些许,不碍事。”
刑太岡眼神一变,却没有说话。
陆传亓的状态明显不对,若真是微不足道的小伤,陆传亓又怎么会压制不住?能让陆传亓到现在还没有恢复的伤势,若是刑太岡几人对上,只怕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连云虚神态自若与几人添茶,想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北水真元擅能疗伤,教主到黑莲殿来无可厚非,只是我的青木元气疗伤效果还在北水真元之上,教主为何不去我明尊殿?
教主对我,不放心?
刑太岡心头的无名火顿起,随即浑身一冷如堕冰窖,只感觉吹在身上的暖风也似凛冬的风刀一般刺骨。
陆传亓像是没有察觉刑太岡的变化,微笑示意他们不必担心,接着道:“这次驱逐域外天魔一战,关乎我离皇界亿万生灵的命运,许胜不许败。胜了,离皇界便在我等掌握之中,败了,我离皇界生灵便永无出头之日。”
“这一战我不能轻动,我不动,则许一乐亦不动,我若动,许一乐也要全力出手。”
他将仁王盾一推:“宁王沉稳,这盾交由你掌管。”
宁汐抿嘴一笑,将仁王盾推了回去:“属下虽是弱女子,然则有明王和拳王在前,又有玄王护持,想来没有伤身之痛,性命之忧。拳王好身先士卒,教主将盾与他吧。”
陆传亓扭头问道:“北斗,你和宁王的关系不错嘛!宁王有护你之心,愿把盾与你护身使用,你意下如何?”
他称呼刑太岡为明王,宁汐为宁王,偏偏叫北斗枫为北斗,听起来却是亲近了许多,宁汐倒是习以为常,只是刑太岡刚才在心里分析了些,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得白了一分。
北斗枫摇头道:“属下有惊神甲,不惧他们的神兵法器,仁王盾还是交给明王吧。明王的实力在属下之上,正缺一件护身之物,教主若是用不到,于明王正合用。”
“啊,给连老头也行,他是军师,比我需要这个!”
陆传亓甚是欣慰的笑道:“你倒是有心!”
连云虚抚掌大笑:“难得拳王想到老道,不胜感激,不胜感激!哈哈哈,不过老道一向胆小,修炼的都是保命的手段,仁王盾还是照拳王的意思,给明王吧!”
刑太岡神色有些尴尬,只是他一向威严惯了,尴尬的表情一发既收,强自压了下去。
北斗枫正色道:“我跟明王有矛盾,是咱们自家的事,窝里斗都是小打小闹,如今搏命而战,公私我还是分得清的……哎连老头,你那个皮啊毛啊的怎么说来着?”
连云虚呵呵笑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北斗尊说的是这个吧?”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皮毛!”
北斗枫朗声道:“我也不懂什么皮毛,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教主爱护之心属下心领了,仁王盾乃是护身至宝,明王虽然战力卓绝,却是擅攻弱守,有了仁王盾,明王便没有短处,是我真空道的幸事,也是离皇界的幸事。”
连云虚赞叹道:“北斗尊句句都是道理,便是老道也自叹弗如!”
陆传亓一指点住仁王盾,轻轻推到刑太岡面前:“太岡,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陆传亓如此称呼,刑太岡顿时如释重负一般,恭敬的道:“全凭教主吩咐!”
随即起身,对着北斗枫躬身一礼:“拳……北斗兄深明大义,是小弟我失了气度,泥于方寸自做了小人,实在是惭愧!小弟给北斗兄赔个不是,咱们的事就此揭过去吧!”
北斗枫一撇嘴:“咱俩没啥过节,揭不揭的又有啥?不过我说过要跟你打一架,一口唾沫一个钉,那肯定是不能不算数的!”
刑太岡哈哈大笑,说不出的畅快:“待你我兄弟将域外天魔尽数驱逐,就陪北斗兄打上三天三夜如何?”
北斗枫大喜:“好汉子说话算话,到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保准好好揍你一顿,你可不能拿仁王盾出来挡!”
陆传亓和连云虚、宁汐对视一眼,亦都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