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你认识那位公子?”
重新换了一家客店的桃花母女二人与张麻子自是不知他们走后那家客店的人仰马翻。
架不住心中好奇,江寡妇终是说道:“那公子看起来可不像是普通人,你是如何能与这样的人结识?”
“算不得认识。”
早已是惊弓之鸟的桃花咬牙说道。
“只是打过一次照面罢了,他要让我跟他学什么武功,说学了武功便能不再受人欺负,娘,你觉得这事儿可信?”
“啥武功不武功的?你爹和你娘我这辈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平头小老百姓,就指望你将来老老实实找个好人家嫁了就行,本来听你说只是认识,娘倒还觉得这公子算是个好人,可没想到他居然是有所图谋,娘告诉你,这个念想还是趁早断了,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再加上那公子总给人一种浑身透着阴狠的感觉,相比起来,还是之前那位公子靠谱的多。”
说到这里,江寡妇亦是有些遗憾。
“只可惜人公子帮了我们一场,到头来我们连声谢谢都没说,闺女,你可知那公子真实姓名和身份?如果能过了这次,咱们必须得登门拜访感谢才好。”
“我还真不知道。”
桃花眼神闪烁。
“那会儿只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哪儿想得到那么多,不过眼下那恶妇已经开始报复,咱们能不能有机会再次见到人家还很难说。”
一旁张麻子长叹了一口气。
须知他平时虽对江寡妇垂涎三尺,可经历了这一日的变故后,就如同在阎王殿走了一遭,当下面对依旧山峦挺立的江寡妇也生不出来花花心思,他垂头丧气道:“咱们躲在这里也早晚会被找出来,衙门已经带走了张二嫂那恶婆娘,她家里边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也许咱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这臭婆娘斗……”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张麻子连忙解释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若是平时,江寡妇恐怕早就怒火中烧劈头盖脸骂了上去,可经历了种种,江寡妇自己也有些懊悔。
被骂了也就骂了,反正骂不疼就是,何苦来哉要去跟那恶妇争这一口气?没了家不说,现在连个栖身之所都找不到,还得担惊受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即便衙门里的人帮自己做了主,可那也不过只是做一时的主,真等到对方不遗余力开始报复,衙门又能撑得住几时?到时候顶不住压力,还不是得乖乖把自己三人交出去?
张麻子原本与此事毫无关系,却为此仗义出手卖了房子,即便那几十两银子最终还是没有用上,但江寡妇仍是要记住这份恩情。
江寡妇轻声道:“张麻子,这件事情,说到底并不关你的事情,你也犯不着为了这事儿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他们要找的是我们母女二人,并非是你。”
“大妹子,这说的是什么话?”
张麻子早先的义愤填膺早就在方才的惊魂未定中烟消云散,虽说他的确生出过留下银子跑路的心思,可毕竟没那么做,在他心里,如果江寡妇母女非拉着自己跳进火坑,或许他会有些动摇,可江寡妇说了这句话之后,他现在非但不走,反而还要陪着她们母女一起。
“都这个时候了还拿我当外人是不是?我张麻子是没多大用,不能文不能武的确不假,可好歹还能替你们娘儿俩跑跑腿不是?再不济也能在逃命的时候给你们娘儿俩殿后,虽说我并不希望有这个时候。”
张麻子顿了顿,又生硬笑道。
“瞅瞅咱们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一幅悲观模样?好像那恶婆娘的姐夫就真的能将咱们三人吃定一样,县太爷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还有那位布衣公子哥儿,我到现在都还在琢磨,这公子能一块破布就请来县太爷助阵,怕是身份不简单哪,你们是没瞧见县太爷看到那块破布时候的表情,活脱脱的被吓的不轻……”
张麻子仍旧自说自话,却没料到被桃花冷冷打断。
“有什么用?若只是帮这么一手,倒还不如不帮,顶多也就是让街坊邻居看看笑话,可现在帮了一半又突然不见人算怎么回事?被那恶妇毒舌总好过被抓进梁府,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梁府究竟有多大的来头。”
这话说完,三人齐齐沉默。
良久后江寡妇才道:“人家帮我们是情分,不帮我们也是理所应当,能帮一把就已经不错了。”
夜色已深,雪花再度纷纷扬扬洒落京城。
一间客房容纳不下三人,便只能再多要了一个房间。
母女一间,张麻子一间。
经历一夜折磨与白日里的奔波劳累,江寡妇未几便已安然入睡,桃花却辗转不能眠,满脑子想着白日里的事情,窗外寒风呼啸,一道人影自窗户前闪过,因为时刻担心不知会不会再次被盯上,使得桃花很快蹑手蹑脚披衣起床,亦通过窗户缝隙,瞧见了楼下冷清巷子,鹅毛大雪中的一道身影。
那人穿了一件粗布麻衣,正背对着客店房间,似在等人。
桃花匆匆开门下楼,于雪地中喊道:“白天时候为什么不辞而别?”
那人并不说话,只是顺着雪地往前走。
桃花紧随其后,亦不知追了多远,再回过神来时候,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像是做了一场梦。
但失魂落魄回到客店时候,还未走近,便瞧见客店住宿的客人大部分已经披着衣裳起了床,围在楼下指指点点。
客店灯火通明。
有一浑身赤裸的妇人正半个身子趴在窗上,鲜血顺着墙壁流下,汇聚成蜿蜒小溪水,先是如同流线一般淌下,最后已经无法汇聚成线,变成了如同朝露的一滴一滴落下。
绽放在雪地中,如同盛开的腊梅花。
妇人身后,还有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满脸麻子男人,趴在妇人背后,生死未卜。
一刹那,桃花头脑一片空白,两眼一翻白,彻底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