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自己快要死了,所有的人都在焦急的围着他叫,只有沈千寻,歪头看了一眼,却是一脸的不屑,雪颜,冷眸,她像个冰雪做的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气,她冷心冷肠,看到他气若游丝,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过往的那一切,不过是场虚幻的梦。
他在梦里挣扎着,不甘心的呼喊着,不要这样对我,我知道有些事我做错了,可是,我们之间过去的种种,你就真的全部忘记了吗?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怀念吗?千寻,千寻,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在梦中叫得声嘶力竭,直喊得喉咙都破了,正失魂落魄之际,忽听耳边有人低唤:“主子爷,你又发梦了?”
龙天若睁开眼,只见殿内一灯如豆,灯影里,阿呆正焦灼的看着她。
“你回来了!”他急急叫,“镯子呢?镯子找回来了吗?”
阿呆摇头:“主子爷,你也太心急了些,昨儿才得到消息,大宛离这里少说也有几千里,哪有那么快取来?不过,阿痴已经去了!”
“让他一定把镯子找回来!”龙天若双眼无神,直愣愣的瞅了阿呆一会,突然呵呵的笑起来,“这样也好,我还担心她在外面风餐露宿的受苦,如今卖了镯子,得了一大笔银钱,便不愁吃喝了,这样也好!真的很好!”
他嘴里说着好,脸上带着笑,可那笑声却比哭还难听,下一瞬,他痛楚的闭上了眼睛,哀声叫:“阿呆,你说,她怎么可以这样?那是我们的定情之物,她说卖就卖了,竟然一点也不心疼!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阿呆默然,半晌,回:“主子这般欺瞒于她,她得知真相之后,定然亦是伤痛万分,才会喝得酩酊大醉,想来,她心里对主子也是有情的,只是,主子爷你也知道她的脾气,她并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子,此番行为,倒是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哪!”
“所以我才惊慌!”龙天若失魂落魄的缩在墙角,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她不要我了,她卖了这碧雾镯,便是要与我一刀两断,她临走时,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可是,阿呆,我虽然骗了她,可是,我的情是真的,我的心是真的,她为什么感觉不到?她不一直是个驴脾气吗?她不该好好的骂我一顿吗?为什么却要一声不吭的走掉?”
“主子,属下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阿呆看着他,叹息不已,“主子别再想着她了吧?主子与她,一开始便没有可能在一起,您忘了您接下来要做的事了吗?您要做的事,可是跟她有关系啊!”
龙天若一怔,随即飞快道:“她不知道!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是吗?”阿呆担心的摇头,“这碧雾镯的出处,可是在大宛啊!主子,你想过没有,王妃已经到了大宛!”
“那又如何?”龙天若争辩,“她又不知自己的身世,就算她人在大宛,她也照样懵懂不知,不是吗?”
“那可不一定!”阿呆苦笑,“主子爷,您别忘了,她那张脸,可是跟她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若是无意中碰上……”
“不可能!”龙天若厉声叫。<>
“便算没遇上,可是,您若再做了这件事,主子爷,就算您日后把她找回来,您,又该怎么面对她?”阿呆小心翼翼的问。
龙天若倏地一颤,面色凄苦痛楚。
“你得一辈子瞒着她,而宛真之所以会惨死在相府,您……得担一半的责任,如果当初不是您……”阿呆叹息不已,“爷,您和她,从一开始,便注定不可能相守!只是身份的欺骗,便令王妃痛不欲生,卖了这定情之物,若她知道……天哪,属下真的不敢想像!”
“好了!别说了!”龙天若猛地一挥袍袖,杯盘茶盏花瓶全都碎成一堆,他低低的喘息着,似是随时都有可能窒息一样,他耷拉着脑袋半弓着腰站在那里,像是木雕泥塑,好半天没有出声。<>
阿呆无奈开口:“主子爷,属下来这儿,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龙天若扭头看他,眼中满是血丝,说不出的憔悴纠结。
阿呆下意识咽了口唾液,但这件事是重中之重,关乎龙宇王朝的安危,他不得不说。
“龙潜门的兄弟,刚刚传来消息,说是有他们的消息了!”
“谁?”龙天若有些心不在焉。
“龙潜门的仇敌!”阿呆答,“曾经杀害数万龙潜门兄弟的仇敌,曾经与龙啸天勾结,火烧宇府的罪魁祸首!”
龙天若又是一颤,他哑声问:“他们在哪儿?”
“目前还不知道,但是,找到了他们的昔日好友,探子们正在追查,想必,不日便会有结果了。”阿呆答。
“知道了!”龙天若摆摆手,“你下去吧!”
“主子爷,还有一件事……”阿呆欲言又止。
“说!怎么吞吞吐吐的?”龙天若看着他。
“是关于陆渔!”阿呆说:“不到一个月,她寻死四次,我们的人看她实在看够了!您又说打不得,又说骂不得,这倒跟伺候姑奶奶似的,属下的意思是说,若是没什么用处的话,就让她去罢!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花人力物力看一个妓女,不值得!”
龙天若微怔:“她还没放吗?”
“主子没发话,谁敢啊?”阿呆答。<>
“哦,千寻都没了人影,还关着她做什么?放了吧!”龙天若摆摆手,阿呆点头离开,人还没离开大殿,龙天若却又急急叫住他,“阿呆,先带她来见我吧!”
“她不会说的!”阿呆叹息,“这个女人,是个倔脾气!”
“管她倔不倔,我也不过想找个人,说说千寻罢了!”龙天若苦笑,“我有心去找李百灵,又怕她害怕!”
阿呆默然点头,快步离开。
龙天若仍坐在那里发呆,他在屋子里转悠着,手指抚过屋内的每一样东西,这里面还留存着她的气息,她惯常躺着的那只躺椅,她穿过的衣裳,她看过的书,她用过的杯子,还有她的那只工具箱。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解剖人尸的情形,活脱脱一个女屠夫。
当时他还想,这样一个女人,哪个男人敢娶回家去,那不活生生吓死,可他没想到,易时易地,她竟然也是那般柔婉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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