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就是我家。”张国军不无自毫的指着自家院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张国军家距离乡正府大概3里多地,总共不超过七站地,骑车大概五分钟左右到达张家大门口,大门敞开着,院子里很干净,三间平房窗明几净,朱红色的磁砖格外耀眼,菜园里的桃树上残留着几朵桃花,迎风轻摆,美中不足的是大门口一堆鸡粪散发着熏臭味。
“诶,等一下,等等我们。”
当王子喻停好自行车要进院的时候,后边突然传来呼喊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张敬东和王广军,俩人骑着自行车追赶上来。
“他俩咋来了?”张国军眉头微拧,之前跟张敬东有过争吵,看见他过来稍有些不快。
是啊,他俩咋过来了?
王子喻转念一想,明白了,张敬东这家伙肯定是不放心,怕自己弄虚作假,因此拉上老好人王广军做见证人,真是打的好算盘啊。
“你们咋过来了?”王子喻笑呵呵的迎上去,明知故问。
“啊,我们过来看看黄大神探是如何破案的,好学习学习,不好意思啊老张,之前我说话有点冲,你别往心里去,这次特地登门致歉,上你家串个门,不知道老张欢迎不欢迎啊。”张敬东撒谎不带脸红的,笑嘻嘻的说了几句场面话。
“欢迎,来,都进来了吧,别在这儿站着了,这鸡屎味有点大。”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道歉了,张国军也不会小肚鸡肠,热情的把三人邀进院。
“老张,你家现在还有多少只鸡啊?”王广军看着东墙边的一排鸡舍,着实有些羡慕。
“不养了,咱家500只鸡都处理了,打算先歇一歇,等明后年再说吧,这玩意太累人,也挣不了多少钱。”张国军大手一挥,意气风发,500只鸡虽然不多,但在岗子村还是名列前茅,一只鸡蛋两毛钱,一年下来挣个万八千没问题。
“哎呀,这是派出所的同志吧,一个个真精神,快屋里请吧。”张国军媳妇带着孩子站在屋门口,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容白净带着微笑,给人一种贤妻良母的感觉,他儿子十一二岁吧,个头不高,小脸黝黑,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几人。
王子喻叫了声嫂子,这不是攀大辈,如果按年龄张国军是叔叔辈,但从同事这论的话只能叫张哥,所以叫嫂子没毛病,不过,他脑海中仍然回想,小男孩的目光中流露出一股仇恨,为什么这样呢?感到很疑惑。
哐!
这一走神不要紧,王子喻的脑袋一下撞在了门框上,疼的他直咧嘴。
“我天,这都能撞上,这是想谁家大姑娘呢,哈哈,就你这样的还想破案?还是别做梦了,快点认输得了。”张敬东在身后幸灾乐祸的笑道,王子喻揉着脑袋没说话,王广军拍了下他后背,以示安慰。
“媳妇,这是咱们派出所的几位干警,来咱们家实地调查一下情况,你去给倒几杯茶水。”进后屋,张广军招呼大家坐在下,便让媳妇沏茶。
屋内装饰简洁,一铺大炕,地上依次摆放着两个立柜,一个大衣柜,中间是一台二十三寸彩电,电视后是一扇窗户,两侧的墙壁上贴着几张年画。
三个柜子敞开着,地上散落着几件衣服。
王子喻打量了一下案发现场,之后坐在炕沿上,悠闲的翘着二郎腿,跟张国军唠起了家常,“张哥,你家这房子真不错,啥时候盖的啊,花了多少钱啊。”
“我家房子是去年翻盖的,总共花了差不多8000来块钱吧。”一说到房子,张国军两眼放光,甚是自豪。
“8000?那也不多。”王子喻点点头,大哥从未跟他聊过这事,所以他想了解一下盖房子的行情,家里的危房住着不放心,早该翻盖了。
“哎哟哟,这家伙口气可真不小,8000还不多,你还以为你家还是全乡首富呢?切!穷的叮当响,还搁这吹牛逼呢,脸可真大。”张敬东看不过眼,撇了下嘴巴,阴阳怪气的说道。
“小张,别这样,你看你说这个干啥,好好的,别呛呛,都同事。”王广军拍了一下张敬东的大腿,还使了个眼色,怕他俩吵起来。
“哦,我说反了,我是想说还能不能便宜点,三四千能不能下来呢。”王子喻表情平静,再次发问。
“三四千那肯定够呛,三间房的话,怎么也得6000多块钱,砖头,水泥钱都是固定的没法省,可以先不上磁砖,地基矮点少用点砖头,还有人工费也可以讲一讲。”张国军这人挺实诚,唠的都是实在嗑。
“哦,这样……”王子喻点点头,眼睛看向地面,心里面憧憬着家里盖新房的情景。
这小子啥意思?来了半天屁事不问,是不是故意拖时间?想一直拖到下班?哼!做梦去吧,今天必须让他颜面扫地,必须道歉!
张敬东嘴角微翘带着一抹冷笑,站起来大声斥责道:“行了小黄,你到底来抓小偷的还是来唠嗑的?这家伙唠起来还没完了,赶紧办正事,大家都等着呢,不行就吱声,早点认输早点省心!”
“哟,皇上不急太监急,你吵吵啥?激动啥?又不是你破案,你管的也太宽了点,哦,你是不是想早点向我认错啊,看把你急的,行,那我就成全你。”王子喻站起身来,笑眯眯的看着张敬东,神态不慌不忙,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你才太监呢,还跟我装大尾巴狼是吧,行,我就看看你耍什么花样,破不了案子,抓不住小偷,你就跪下来给哥们道歉!”张敬东抱着肩膀,斜睨着王子喻,冷冷一笑,一幅瞧不起人的样子。
王子喻转过头去没理他,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心里有底,接下来就是验证结果的时刻。
“张哥,上次丢钱也是这样吗,”王子喻指着地上的衣服问道。
“没有,上次没翻柜子,一切正常,只有这回是这样。”
“那,这次你们是啥时候发现的?”
“早上我跟媳妇下地溜达溜达,看看啥时候能种地,出去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吧,回来就这样了。”
“那家里有人吗,当时。”
“家里没人,孩子上学去了。”
王子喻看了一眼倚在门口的小男孩,欲言又止,张嫂很有眼色,马上说道:“我儿子肚子疼,升完国旗就回来了,我们到家时他还没到家。”
王子喻点点头,“那你们出门锁门了吗?”
“这不废话吗,谁家出门不锁门啊,你可得了吧,别搁这装像了,不懂装懂,就你这两下子耽误事知道不,干脆认输得了。”张敬东面露唏嘘之色,在一边瞎捣乱。
“既然锁门了,那小偷是咋进来的呢?”王子喻自顾自的问道,把目光投向小男孩。
“嗯?这个……”张国军一下怔住了,然后瞅了瞅媳妇,“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这小偷是怎么进来的呢,真奇怪了。”
这智商!
“肯定是开门进来的,因为小偷有钥匙。”王子喻感到无语。
“诶,你这是啥意思,你是怀疑我家孩子干的?我儿子不可能偷钱,你可别瞎说,哪有你这样的警察啊,要找也是外人,哪能是家里人,我看你水平不咋地,还是换个人吧。”张家大嫂不干了,把儿子护在身后,一脸的不乐意。
“哈哈,听见没有,这是群众的呼声,让你小子瞎嘚瑟,瞎分析,搁这装痹,别装了,直接认输得了,也不用你下跪,说声对不起就完了,好不好。”这下可把张敬东乐坏了,感觉胜利在望。
“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家这个事,明摆着就是孩子干的。”王子喻指着小男孩,神情笃定。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污蔑,你这是污蔑罪。”张大嫂气急败坏的指着王子喻,神情激动。
“对对对,办案得讲证据,不能空口白牙,胡编乱造,更不能凭空污蔑,那是诬告陷害罪。”张敬东以为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来到王子喻身前,歪着脑袋打量他。
“我当然不是瞎猜,如果你是贼,发现1600块钱,你会只拿100吗?”王子喻看着张敬东,神色自若的问道。
“不会,肯定全部拿走。”张敬东神情一怔,嗫嗫的说不出话来,王广军替他回答。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贼不是外人,而且胆小,另外,他能找到钱包,说明什么?说明他知道钱包在哪,包括这次,他知道钱藏在大衣柜里,所以把大衣柜的衣服丢出来,另外两个柜子没丢,这是欲盖弥章,制造假像,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开门进来,说明他有钥匙,他应该把玻璃砸开,从窗户进来,这才是贼,总结下来,符合条件的只有大嫂和小孩,但嫂子跟张哥出去了,有不在场的证明,现在孩子嫌疑最大。”王子喻侃侃而谈,说的头头是道,室内一片安静,大家的目光全部对准小男孩。
“我没有,不是我拿的,我没拿!”小男孩神色慌乱的藏到张嫂背后。
“我知道你拿钱去打游戏机了,200块钱是不是全花光了。”王子喻走上前去,大声喝问。
“你放屁!我还没花呢。”小男孩露出半张脸,恨声骂道。
至此,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他妈的,老子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你上学,你他妈的还偷家里的钱,真是养个白眼狼啊。”张国军脸色由黑转红,怒发冲冠,冲过去一把拽住男孩脖领子,小男孩面红耳赤的挣扎。
“你干啥,你放开他,不许打他,听见没有。”张大嫂疯了似的撕扯张国军的胳膊。
“老张老张,你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呗,别动手啊。”王广军也上前帮忙,终于把怒气冲天的张国军拉到一边。
“他妈的,老子对你这么好,哪天不给你两块钱呐,你还要偷钱,快把钱给我拿出来!”张国军怒气冲冲的指着男孩子大骂。
“儿子,快把钱给妈,快点的,听话。”张嫂爱怜的抚摸着小男孩子的脑子袋,小男孩低着头,从裤兜里掏出200块钱递给张嫂。
“儿子,以后没钱跟妈要,不许偷钱了听见没,这习惯可不好,快,跟你爸道个歉。”张嫂一边安慰,一边哄。
“我不道歉,他不是我爸,我爸早死了,他对我不好,老让我干活,他还打我,凭什么让我道歉!”男孩子捂着脸呜咽起来,泪如雨下。
这是?
后爹?
瞬间,王子喻恍然大悟,估计这孩子在家里没少受气,故意偷钱泄愤。
“让你们见笑了,那先这样吧,以后有时间来家里喝酒,今天就不留你们了。”张国军瞪了小男孩一眼,转过身来讪讪一笑,很不自然。
此地不宜久留,王子喻三人寒喧几句,一同离去。
张敬东骑的飞快,很怕让他道歉,这家伙还不服气的嘀咕,“麻痹的,瞎猫碰上死耗子,让你小子捡个便宜,别得意,等下次再收拾你!”
打脸的感觉真舒服,爽!王子喻看着他的背影感叹。
回到派出所,当杨春光和闫俊国知道王子喻破案成功,惊讶万分,眼珠子好悬没瞪出来,之后找借口离开,绝口不提道歉的事。
副所长王佳成知道后,连连摇头,感叹王子喻走了狗屎运!而所长李国栋则心花怒放,高兴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