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朋友们,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奉天车站到了,请拿好自己的行礼包裹有序下车,谢谢大家乘坐K318次列车,祝大家旅途愉快!”女播音员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车厢中回荡,提醒广大乘客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大妈您慢点下,扶着把手,来,把包给我吧!”
“诶,别挤别挤,慢点慢点,别着急,这儿还有小孩儿呢!”
“后边的同志不要急,请大家注意安全,排队下车。”列车员佟香香英姿飒爽的站在车门边,热心帮助下车的旅客。
“嗨,美女,之前……真是谢谢你了。”王子喻拎着麻袋一点一点挪到门口,下车后笑呵呵看着佟香香,对她表示感谢。
“没事,不用谢,诶,对了,你刚才是不是去厕……”列车员的休息室紧挨着厕所,她听到里边有打斗的动静,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但女人天性好奇,只是话一出口碍于人多眼杂,便没好意思往下问。
王子喻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点头,算是默认了。
这时候,厕所里的王健教授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扶着洗漱台,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一把扯掉罩在头上的黑色垃圾袋,感觉鼻子发氧,伸手一摸,全是血,愤然抬头一照镜子,一副披头散发,鼻血横流的凄惨模样,一身昂贵的西服肮脏不堪,膝盖以下湿乎乎的散发出一股骚气,与之前风度翩翩的儒雅模样相去甚远,简直判若两人。
顿时勃然大怒,转身一脚踹开厕所门,疯了似的冲出去,正好撞在人家的背包上,惹得那人回头大骂,“你他妈的瞎啊!”
王健教授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杀气腾腾的眼神吓的那人一缩脖子不敢多言,随后,扯着脖子咆哮道:“他妈的,刚才谁打我?是谁?暗中打击报复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就给老子站出来!”说话时,额头青筋爆起,怒气冲天。
“你们几个,有没有看到从厕所出来的人?啊?说话呀!都他妈的哑巴啦?说话!”
王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所过之处乘客们纷纷避让,谁也不想惹火上身。
“美女走了啊,有缘再见,拜拜。”王健的怒吼声清晰的传到王子喻耳中,心里一阵偷笑,连忙跟佟香香打过抬呼,大步流星的混入人群,走向出站口。
“列车员!之前跟我抢座那小子下车了吗?”王健急吼吼的挤出门外,他心里明镜似的,肯定是抢座小伙打了自己,怒视着人潮汹涌的站台,眼花缭乱,根本没有王子喻的身影,转身看向佟香香,没好气的问道。
“不知道,没看见!”佟香香心里也特烦他,说话时没正眼瞅他,语气也比较冷淡。
“你这什么态度!啊?我在你们列车上挨打了,你就不管了是吗?信不信我向你们领导投诉你!”
“对乘客的要求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就你这工作态度必须差评!什么素质啊你!你给我等着,我一定投诉你!”王健急赤白脸的指着佟香香,怒吼连连,把心里的怨气撒在了她身上。
“投诉是你的权利,我无权干涉,但你的问题不归我管,应该找乘警解决。”佟香香捋了下额前秀发,面容稍冷,不卑不亢。
“呃,这个……”
王健碰了个软钉子,一想也是,一个乘务员能管什么啊,挨打得找警察啊,又屁颠颠的去找乘警,结果乘警小赵一看是他,立马皱起眉头,耐着性子听完他的诉求,推脱列车已经到站,让他找站前派出所处理,把王大叫兽恨的直咬牙,等他到派出所报案,列车上的人都走光了,有什么用!
最后,王大教授只能自认倒霉,垂头丧气的离去。
奉天站是东北第一大站,始建于1899年,原名谋克敦,后改称奉天驿,改革开放之后正式更名为奉天站,它秉承了俄式建筑风格,红墙白砖,色彩分明,气势恢宏,雄伟壮观。
王子喻随着滚滚人流走出车站,驻足停望,茫然四顾,宽阔的站前广场上行人密布,人来人往,心里头合计,“也不知道三叔来没来?旗杆子在哪呢?”目光在广场上来回穿梭。
这时候,一群人呼啦一下围拢过来,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都非常热情,全都笑脸相迎。
“坐车吗,兄弟。”
“要地图吗,5块钱一张。”
“住店吗,兄弟,咱们单间有热水,能洗澡,50块钱一晚。”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套近乎。
“老弟,我家便宜,火炕,大通铺,10块钱一位。”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不伙,紧随其后。
“嘿,你是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滚一边,跟我抢生意,是不是欠削!”中年男子面沉似水,恨恨的盯着年轻小伙。
“削谁啊你,把你牛的,来,你打一下我看看!”年轻小伙毫不畏惧的跟他对视。
“哎呀,我说你们俩老掐什么啊,要打架一边去,别防碍大家做生意!”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妈,把斗鸡眼的俩人推出圈外,随后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小伙子坐车不?”
“小兄弟,我们丽都宾馆高档豪华,各种设施完备,有线电视,能洗澡,一天下来只要三十块钱,划算的很啊,你要是想解乏,咱们还有按摩服务哟。”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挤进包围圈,紧紧的挨着王子喻,说话时的声调嗲声嗲气,一劲抛媚眼,只是那血红的大厚嘴唇子令人心生恶寒。
“谢谢啦,我不用,我是来找人的,来,借过借过。”王子喻费劲八力的挤出人群,甩开大步向广场的旗杆处走去。
“哼,真是个土包子。”那位浓妆艳抹的大姐眼见他离去,忍不住出言抱怨。
“兄弟住店吗,我们家是正规旅店,双人间,单人间全都有,还可以洗澡看闭路电视。”
“兄弟,是第一次来奉天吧,买张地图吧,不贵,3块钱一张,有地图好办事,兄弟。”
“兄弟坐车吗,我这车便宜,面包车便宜又快捷,只要5块钱。”
三个男人契而不舍的跟上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店主宣传自家旅店,一个矮个男子一直向黄书兜售地图,价格也由五块降为三块,还有一个车主一直问要不要坐车。
他们就像苍蝇似的围在王子喻身边,嗡嗡个不停,令他不胜其烦,心里一阵烦燥,于是停下脚步,客气的说道:“三位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来走亲戚的的,不住店,不坐车,也不买地图,谢谢啦。”
这才终于摆脱三人的纠缠,来到旗杆处。
车站广场很大,人也很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的坐在花坛边,有的坐在台阶上,看样子不外乎是两种人,一种是望着车站出口的接站人,另一种是带着行礼包裹的等车人。
当然,还有第三种人,他们既不等车,也不坐车,而是专门盯着过往的旅客,看到这儿,也许有人会猜,小偷!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那这些人是干啥的?咱们往下看。
“老弟,坐车不,三轮摩托,可便宜了,五块钱,五块钱走不?”
“唉,老弟,坐我的,只要三块,走不?”
“嘿,你小子成心打架是不,有你这么拉活的吗。”
“我怎么了,我自己的车,愿意出多少钱就出多少钱,你管的着吗你。”
旗杆离街道不远,一帮摩的司机一见王子喻拎着麻袋,顿时围上来拉客,你一言,我一语,吵的脸红脖子粗,差点打起来。
还有的司机师傅热情的要替他拎麻袋,王子喻感觉很无奈,客气的告知他们自己不坐车,惹得这帮司机直嘟囔,那不早说,一个个拉拉着脸子走了。
之后,又相继打发两拔卖地图的,一拔卖零食的,站着也无聊,去旁边的报刊亭买了份《奉天日报》,蹲在地上看起来。
“小伙子,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吧,都好几天没吃饭了,你行行好,给大娘一口饭吃吧。”一位六十多岁,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出现在王子喻身前。
老太太衣衫褴褛,不修边幅,但面容白里透红,看着很年轻,虽然略显沧桑,但也不像叫花子,她颤巍巍的举着一个破旧的铁皮缸子递向王子喻,意思很明显,要钱。
尊老爱幼是华夏民族的传统美德,能帮就帮一下吧。王子喻不忍拒绝,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块钱,虽然不多,但也能买俩面包。
但老太太不满足,蹙着眉头,依然举着铁缸子,眼泪汪汪的望着他,“小伙子,一看你就是好心人,多给点吧,再给十块中不,好有人好报,求求你了。”
王子喻来奉天,黄友财只给了100块车费,现在还剩60多,如果再给老太太10块钱,车费就很紧巴,他想了想,一咬牙,又掏出10块钱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钱后,连句谢谢都没说,转身就走,结果没走两步,扑通一下摔倒在地,周围行人无不侧目。
这老太太好好的,怎么就摔倒了呢?王子喻一边合计一边站起身来,走过去看着趴在地上的老太太,伸手要扶。
“别碰!”报刊亭的老大爷看见这一幕,连忙咳嗽一声,紧接着出言阻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