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二房王夫人的陪嫁周瑞家的路过那处假山,远远的看家几个偷懒围成团闲聊的小丫头时本是想当做没看见的,就算这几个丫头真是浑水摸鱼的,那也该是当家太太该管的事情,她犯不着自己上赶着得罪人,因此她是想视而不见的。/46/46092/"target="_blank"class="linkcontent">/46/46092/不过她也没打算绕路,这会儿二太太还等着她伺候呢,她倒不至于为了几个小蹄子的脸面饶路走,因此周瑞家的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沿着那条小路,一点点靠近那几个小丫头附近。
只是当周瑞家的真的走到了可以听着那几个小丫头说什么的地方,她反而停住了脚步不走了。周瑞家的蹲下身,掏出手绢抹了抹裙角仿佛在擦什么脏东西,不过她选的位置却是极其巧妙的,正好在假山后面,旁边还有个怪石摆设挡着,别说那几个小丫头环顾四周看不到她,就算是有人远远的走过来,不仔细看,也是看不见她的,但是待在那个位置,她却能轻轻楚楚的听见那几个小丫头的声音……
“要我说啊,这瑚大爷日后定是有大出息的,我跟你说……”
“这用你说么,都知道瑚大爷聪明,蒙学都快学完了,这二房的珠大爷和他可是同一个先生教的,如今却是……”
“谁和你说这个了,小心让人家听见。我是说你妹妹那事……”
“我妹妹什么事?”
“我可是听说你爹娘打算让你妹妹也进府来伺候主子的,你就没跟你爹娘说说,也打点打点,要是能进瑚大爷房里,哪怕是末等丫头也有点奔头不是?”
“去去去,这事哪里是咱们该想的。”
“哎,婉婷,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妹妹可只比瑚大爷大一岁,模样也是不差的,你们家就真没点想法。”
“有什么想法啊,伺候好主子是正在,那不该贪的富贵还是别想的好。”
“你呀,也太实在了,你家可都是家生子,主子们那是知根知底的,真要等瑚大爷大了,那可指不定……”
“去去去,你还没完了呢,这想法可要不得……”
“好啦,大家也就是说说,不过若真跟了瑚大爷,那准有个好前程。”
“就是,就是,我可是听说了个不得了的消息,想不想知道?”
“什么消息?”
“就是,什么消息?”
“你倒是说呀。”
“你们也知道瑚大爷聪明,人家蒙学都快要读完了的。”
“然后呢,这大家都知道的就别说了,你还卖关子上瘾了不是?”
“好啦,好啦,不掉你们胃口了,这消息啊……就是……大太太给瑚大爷寻先生呢,可不是一般的做馆先生,听说啊,是大太太托娘家给找的大儒,打算让瑚哥儿上门拜师呢。”
“真的假的?”
“就是,你哪里听来的,我怎么听说大老爷名下还有个国子监的贡生名额呢,瑚大爷不是要进国子监的么?”
“那也指不准呢,去国子监有没说不能拜师。”
“哎哎哎,你还别说,真让你说中了,要是瑚大爷真打算拜师啊,这国子监还真不一定能去,你也知道那些读书人脾气大得很,更何况还是大儒呢,听说人家不轻易收徒呢,还是看着大太太娘家老爷的面子上……”
“那大太太就真打算让瑚大爷拜什么名师吗?国子监才是了不得的地方吧,人家那里是正经研究学问的,再说了,我可是听说这国子监的贡生是能直接参加乡试的。”
“直接参加乡试,那不是能少考好几场。”
“不知道了吧,能少考三场呢。”
“那还拜什么师啊,去国子监多好。”
“想来大太太是想两边好处都占的吧,不过也不想想,要是个有脾气的大儒,能乐意自己收的学生再跟着旁人学习么?”
“也是这个理,不过那不去国子监不是可惜了?”
“还不一定呐,大太太也犹豫着呢,我觉着说不准瑚大爷还是得去国子监,这国子监的贡生可不是说说,那可是跟秀才一样的。”
“也是人家大太太娘家有本事,要不然换做旁人,想犹豫抉择还没得选呢。”
“可不是么。”
“其实要是瑚大爷真拜个什么名师,那国子监的名额也浪费不了,不是还有二房的珠大爷么。”
“你想什么呢?这大老爷名下的贡生名额让个珠大爷,大太太能乐意,要真这样,说不准大太太宁可不给瑚大爷找什么名师,也肯定不会把国子监的名额让出去的。”
“为什么?”
“你个没脑子的,也不想想国子监那是什么地方,要真让珠大爷去了国子监,哪怕瑚大爷拜了名师呢,这边瑚大爷还没考完秀才呢,珠大爷都能直接参加乡试了,这就不同了,大房还不得被二房压一头,大太太乐意才怪。”
“呀,还有这层,我都想不到,还是柳絮你聪明。”
“去去去,你少恭维我,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只知道吃么。”
“不过这消息你都是哪听来的啊,是不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这不是那天大太太和瑚大爷说话的时候我在边上伺候茶水么,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
“不过你也是,这话怎么能出来乱说,下次可得小心点。”
“切,你以为我不晓得么,我也就和你们两个要好的说说,换做旁人,哪怕问我我也只字不提的。”
“好啦,知道你和我们亲近,我错了还不成么。”
“就是就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可指着消息灵通的姐姐你提点呢。”
“哼,你这丫头,牙尖嘴利的,我什么时候忘过你。”
“是是是,姐姐你最好了……”
“不惜的和你说,我还得回去伺候主子呢,不过,你这丫头从家里拿来的桂花糖呢?还不分给姐姐我点,我可馋了好久了。”
“还有我的那一份。”
“都有都有,在我房里呢,早准备好了。”
说话间几个小丫头打打闹闹的走远了。
假山后的周瑞家的揉了揉蹲麻了的腿,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没人看见,这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荣禧堂走去,只是看他那急切的步伐,就是知道周瑞家的心里绝对不是像她面上那么平静的……这消息若是真的,可得赶紧告诉二太太,若是能……
而另一边……
王夫人最近颇有些春风得意,不只是因为她最近能够插手府里的管家事宜,还有一点就是那个怀孕的贱婢身子重了不能伺候,贾政最近几乎都是宿在她房里的,虽然看见那赵姨娘的肚子让她膈应,可老爷能多体贴她些,还是让他欢喜的,倒不是王夫人有多爱贾政,而是她想趁这时机能再怀一个,她已经有一子一女了,若是能再添一个孩子,不拘男女都是好的。
不过周瑞家的听来的消息瞬间把她投注在贾政身上的注意力又拽了回来,她现在可顾不得管其他的了,若周瑞家的听来的消息是真的,那……
王夫人有些嫉妒的蹂躏着手帕,凭什么她王家的嫡女就要被周氏压一头,明明大老爷就是个没出息的,偏偏把他们二房压的死死的,他们能住荣禧堂又如何,这袭爵的终归是大房。
若是平时王夫人也就不抱怨了,毕竟就算大房袭爵也只是个空架子,还比不得她家老爷,贾政虽只是五品,但却是实差,就算每日上朝也无法得见天颜又怎样,总归有出头之日。但是她没想到这大老爷的爵位竟然还能荫庇个贡生,那可是国子监的贡生啊,底下丫头们不知道轻重她还能不知道么,这瑚哥儿要真进了国子监,那几乎就是半只脚迈进了官场啊,还不只是可以直接参加乡试的好处呢,这国子监的贡生,甚至可以直接做官的。
至于周氏想给贾瑚请名师的事情王夫人现在反倒不怎么重视了,在她看来,这周氏或许真的想给贾瑚找个好先生的,但是不见得周氏就愿意放弃让贾瑚进国子监的机会,不过但凡有一丝希望,她都想试试,为了珠儿不管怎样她都要争一争的。
不过一连几天都不见大房有任何动静,王夫人旁敲侧击的问起周氏对贾瑚有何打算都没能套出话来,这让她反而更相信周瑞家的听来的话了,恐怕这周氏是想闷声发大财的。
只是王夫人再怎么着急都没办法,最后只得去和贾政说。
贾政这人素来要面子的很,又怎么可能做出为自己儿子抢侄子贡生名额的事情来,他这人一向是个最爱自己的伪君子,哪怕是自己最喜爱的儿子,都没有他的名声来的重要。
王夫人见贾政面露不悦,自然明白自己丈夫是什么德行,立马改口:“我只是想着老爷能和大哥打听打听他们为瑚哥儿寻得什么样的先生,日后咱珠儿也不能找个比这差的不是。”
这个倒是没什么,贾政想着,自己关心一下侄子的学业也是说得过去的。
贾赦早听了周氏的交代,他虽然没多大本事,但是有一点却是和贾政不同的,他本身就是个混不吝的,既然自家媳妇有本事,说的话有道理,他自然是愿意听的,反倒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觉得听媳妇的有什么不好。
几杯黄汤下肚,贾政就知道了大嫂娘家给找了个什么样的先生,即使是贾政也吓了一跳。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张大人,那是什么地位,且不说从二品的官阶,单论学问,这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就不是谁都能做上的,需得是正经的科举出身,还得有殿试一甲的名次,可不是有大学问的么,连贾政听了都嫉妒,他自认为是个会读书的,只是时运不济,还没等他高中,父亲就去世了,有给他想圣上请了官职,才使得他没有了高中的机会。
不过贾政也不想想,他要是真能高中,怎么早年连个秀才都没有中,他又不是没有下场一试过,即便老国公去世时没有给他请官衔,就凭他这秀才都没中的学识,就能考的中举人乃至进士么。
也就贾政脸皮厚,回去还好意思和王夫人抱怨自己时运不济,当年没能有个学识渊博的先生。
王夫人一边曲意奉承着贾政,一面心里打着小算盘,这张大人是周氏娘家父亲的至交好友,若是能收珠儿为徒多好,不过听老爷打探来的意思,似乎这张大人只是看在周氏娘家的面子上才愿意手贾瑚的,那珠儿更别想了,不过这张大人似乎是个清高的性子,若是拜他为师,那就只能受教于他一人,这国子监的贡生……王夫人不由的心里一惊,周氏刻意瞒着消息,别是打着自个儿子不去也不想便宜珠儿的主意吧。她这么只字不提,怕不是打的闷声不响送贾瑚去国子监的想头,而是打算瞒着贾赦名下有个国子监的贡生名额的消息,等送贾瑚拜师之后,就全当没有国子监这么回事,回头她再说连贾瑚都是她拖娘家寻的先生,珠儿的先生让贾政自己去想办法好了,这么一来,这国子监的贡生名额即便贾瑚不去,也不然珠儿去。
王夫人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这个周氏,孩子真是看不得二房好,珠儿那么有出息的孩子,怎么能这么耽误了!躺在床上的王夫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想着怎么能从周氏手里把妞处掏过来。好在老太太素来是疼珠儿的,王夫人想了又想,觉得这事还得贾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