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对朝月国的射艺颇感兴趣,正巧,今天本世子带了弓来,不若就比比骑射功夫,如何?”
匈奴多游牧,骑马射箭的功夫自然了得,想靠优势之技比试,很正常。
荧惑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一队匈奴士兵抬了几块箭靶出来,放在了两军之间的空地上。
准备这么充分,哪像是忽然兴起,明显有备而来。
织梦仔细审视着箭靶想看看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也不知道这荧惑想干嘛,这么大费周章的出兵叫阵就是为了跟他们比射箭?
还是说,他笃定自己会赢?
荧惑取下背上的飞鸾,还是那样散漫的模样,却处处透露着一股桀骜不驯的自信。
“既是本世子邀战,那就先献上一手。”
他策马往后拉开很长一段距离,隔了一百来步的时候才慢下来。
胯下骏马踢了踢前蹄,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荧惑又往这边看了一眼,唇边带了点明亮的笑意,然后驱赶坐骑加速冲刺,在飞速移动的时候,直接放开了手中的缰绳,以双腿御马,从箭囊里抽了一支箭搭在弓上,在经过箭靶的一瞬间,迅速射出一箭。
如同鹤鸣长啸,裂空而去。
“嘭!”
那箭矢准确无误的钉进了箭靶,然后整块靶子轰然间四分五裂。
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靶子碎裂前,那支箭矢已经穿透了厚厚的箭靶。
力道之大,叫人汗颜。
领将之中有擅长射箭的将军,看着那落在地上的箭,脸色惊讶,“白矢!”
(ps:补充一点射箭的小知识。【五射】古代的五种射技,这五种射技为:白矢、参连、剡(yǎn)注、襄尺、井仪。《周礼》中有记载:“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后人引注:“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云白矢者,矢在侯而贯侯过,见其镞白;云参连者,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也;云剡注者,谓羽头高镞低而去,剡剡然;云襄尺者,臣与君射,不与君并立,襄(让)君一尺而退;云井仪者,四矢贯侯,如井之容仪也。”也就是说:白矢,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参连,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剡注,谓矢行之疾;襄尺,臣与君射,不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井仪,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
织梦转头对逐安说:“哥哥,这人是个怪力士。”
“嗯,此人方才还未尽全力,只是随意射了一箭。”
荧惑射完一箭,便放慢了马速,有匈奴小兵小跑着去把他的箭捡了回来,恭恭敬敬地呈给他。
荧惑随手拿回箭,对着他们招了招手朗声说道:“这是五射技之一,没什么难的,素闻朝月国人才济济,精通礼法,不若我们比比参连之技如何?”
赤裸裸的挑衅。
那位将军又解释道:“参连,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书中有过记载,创立之初,乃是先射一箭,后三箭加上第一箭首尾相连成一条直线。不过之后此技法太难,几乎失传,流传下来的技法已经简化,连射四箭,就是先射一箭,再连射三箭,不可停顿,讲究一气呵成,箭矢接连不断,在侧面观之,如同紧随而去,连成一线。”
○
万邦当即问道:“那你可能做到?”
那将军面色一赧,羞愧难当,“末将惭愧,不曾修习此技。”
“那有哪位将军愿意上去比试么?”
一看那荧惑就是个射箭高手,果然是有备而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们军中之人修习弓箭都是为了御敌之用,就像军中有专门的弓箭部队,然而他们是会骑马射箭,断然不会往那深奥晦涩的射技钻研,打起仗来时站一起组成箭阵,万箭齐发,自然威力巨大,单个拎出来这么一比,必输无疑。
况且,还是当着两军对峙的面,诸位将军面面相觑,都不想丢这个脸。
“……”
万邦也没再说什么,看向场中央,眉头紧锁,看着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平时从来不见织梦逐安会射箭,肯定指望不上了。
“将……将军,我去……”
万邦听到一声微弱的自荐,精神一震,扭头看去。
看着杜骆斌那张不情不愿的脸,就像是被人赶鸭子上架一样,万邦怀疑地审视着杜骆斌,十分的不信。
“杜将军你……”
杜骆斌瞪了一眼一旁的织梦,再次咬咬牙,坚持说:“将军……末将请愿。”
织梦适时地出来举荐,“就让杜将军去吧,我相信杜将军肯定能赢。”
杜骆斌简直欲哭无泪,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赢。
方才织梦忽然问他,会骑马射箭么?
他就点了点头,然后……
他不过会拉弓射箭而已,参连什么的今天还是头一次听说,怎么赢?
拿什么赢?
为什么姑娘非得把他推出去丢脸啊!
是要惩罚他强行拜托逐安去找万昭和所以故意整他的吗?
杜骆斌简直肠子都快悔青了。
偏生织梦一脸坦然,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副弓箭过来塞在他手里,连拉带拽地把箭囊强迫他背上,然后笑眯眯地伸手拍了一下杜骆斌座下的马匹,让他不得不往前冲。
“快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杜骆斌愣了愣,狐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执起缰绳硬着头皮上了场。
万邦看着杜骆斌像是上刑场一样,走的特别慢,背影竟然隐约透露着一股英勇赴死的壮烈。
像是可以想到等会惨淡的结局,他不由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实在不理解织梦为什么举荐了杜骆斌,难道是有什么深意?
万邦扭过头想好好问一问织梦,结果方才还在旁边的人忽然不见了,只剩逐安一脸淡定地坐在马背上,手里多牵着一副缰绳。
人呢?
难道是心虚的跑了?
见他看过来,逐安体贴地解释了一下。
“阿梦她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万邦哑口无言,悻悻地转回了头。
○
杜骆斌硬着头皮来到了两军中央,看着气定神闲的荧惑尴尬一笑。
“车前校尉,杜骆斌,前来应战。”
荧惑看着有些局促的杜骆斌,竟然也笑起来,“杜将军,幸会。”
大约这是杜骆斌请命应战应得最怂的一次。
“额,哈哈,幸会幸会……”
荧惑也没多说什么废话,直奔主题,“一起开始么?”
事到如今,已经没别的办法了,杜骆斌深吸一口气,“好。”
都上场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给自己个痛快好了!
打定主意后,杜骆斌骑着马往后跑开了一些,都不好意思去看荧惑准备好了没,也不想去看自家队列里的同袍兄弟们,那群人如狼似虎的眼神能把他盯个洞出来。
他调试着弓,以免等会一箭都射不出来。
不过,织梦把他推出来的时候,悄悄对他说了一句话。
“放心,有我呢,你尽管去。”
这么一想,他精神一震,难道织梦塞给他的这把弓有什么玄妙之处?
他赶紧低头审视着手里的长弓,恨不得把里面的木头都拆开看一看。
然而,他望眼欲穿看了不下十几遍,这把弓也还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弓,连点装饰的花纹都没有。
真想一把狠狠摔地上。
得,杜骆斌你别异想天开了,这事织梦姑娘就是再神也无济于事,不如求一求神仙显灵更快些。
“杜将军,开始吗?”
听到荧惑的问话,杜骆斌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吧!”
他挥动缰绳赶着马跑起来,瞄准靶子慢慢拉开了弓。
飒飒几声。
场上接连响起了几道飞箭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