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枝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江莲生却突然笑了。
他道:“你别怕,我要的东西在你的竹篓中。”
竹篓中?
她的竹篓中有啥宝贝值得他惦记?
小枝脑中细细琢磨一遍,除了红豆果子和陆七送她的东西,就是在鬼冢时,她从薛群那里打劫来的几箱子宝贝。
江莲生是看中了红豆果子,还是看中了薛群的宝贝?他这是要劫财?
“你要我竹篓中的东西,为何不早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你知道我并不看重,你若是想要,我自会给你。”小枝豁达地道。
“我要钱财做甚?”江莲生又笑了。
笑得小枝心里发毛,想到刚认识他时,他那副木木呆呆的模样,小枝心里又觉得生气,为了得到她竹篓中的东西,他倒是挺能装傻的。
“那你到底要什么?”小枝被怒气撺掇着,扯着嗓子喊道。
以他的修为,这世上还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东西?何必跟她玩这装疯卖傻的游戏。
江莲生被她吼得一愣,咳嗽一声,道:“我能感应到那东西藏在你的竹篓中,一直没问你要,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而且初时我对你不了解,万一你……”
江莲生说到此处,瞥了一眼小枝,道:“在没拿回那东西之前,我不能冒险。”
小枝心里嘀咕:不就是怕我不给吗?怕我宁可鱼死网破,也不愿将那东西给你。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了?”
江莲生再咳嗽一声,“你这竹篓上淬了龙血,又以龙灵设了结界,里面藏着一个十分神秘的空间,天下万物皆可藏之,生灵进到这个空间之后,神识会进入休眠,而打开结界的唯一办法,就是外界的人唤其姓名,就如唤醒一个沉睡之人。”
这竹篓是小蓬送给她的,小蓬的真身是白龙,听江莲生如此说,小枝倒不觉得惊讶,但有一点她不明白,为何她进入竹篓中,会如临梦境,而那湖心冰棺又做何解?
“想来是白龙存了一段记忆在竹篓中,而那段记忆,正好与你有关。”江莲生猜测道。
“你现在问我要那样东西,是因为你两次进入竹篓,什么都没找到,尽睡觉去了?”
江莲生眼神闪躲,再次掩嘴咳嗽,“倒也没睡太久,只是在那个空间里,我的修为被压制,探不得多少玄机,我也是尝试过多次的,要不是因为没寻到那样东西,我直接一掌,便能劈了那破竹篓……”
江莲生越说声音越低,在修为灵力方面,他从未丢过人,这一次,若不是心有顾虑,就凭龙族那点子小心机,能困得住他?
“你要寻的究竟是何物?”小枝听他扬言要劈了她的宝贝竹篓,心里又不爽了。
“度朔山桃木。”
“那是个啥?”小枝皱眉。
“你不知道?”江莲生亦皱眉。
这个,小枝还真不知道,当时在百鬼阵,她自知自己是个拖油瓶,为了不给陆七添麻烦,主动要求躲进竹篓,不仅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甚至在竹篓中做了个噩梦,吓得她痛哭出声。
小枝自然不知陆七将度朔山桃木装进竹篓之事。
陆七之所以事后没告诉她,不过是觉得百鬼阵里出来的东西,必然凶险异常,没必要给小枝徒增烦忧。
所有装进竹篓的东西,必须有名字才能拿得出来,江莲生曾趁小枝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对着竹篓喊过:“桃木”、“度朔山桃木”、“烂木头”、“鬼帝的烂木头”……等等他能想到的名字,奈何竹篓始终毫无反应。
小枝既然不知竹篓中有这么个玩意,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它的名字。
江莲生愁得直挠头,尤其是当他发现他们身处之地,乃是一个十分诡异的空间,他目前的修为探不到结界的边缘,想来这又是一个出不去的地方。
他刚从一个空间跳出来,没想到又被困在另一个空间,偏偏他所寻之物就在眼前的竹篓中,却拿不出来,一种挫败感涌上心头,江莲生恨不得再躲进竹篓里,睡个他娘的千年万年。
“度朔山桃木对你很重要?”小枝看着烦躁不已的江莲生问道。
“我的半数修为寄在那截桃木中,你说重不重要?”
小枝不解道:“你为何要将修为寄在一截桃木中?”
江莲生闻言叹了口气,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左右困在这里,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你还记得十年前在幽檀山,见过一只鬼娃娃吗?”
“记得啊,那只鬼娃娃长得胖乎乎的,光着脚丫走在一座猩红的桥上,嘴里唱着一首童谣,唱的好像是什么‘花鞋他不要’,这个我倒记不清了,不过那鬼娃娃与你有什么关系?”
小枝想起那个咧嘴笑的鬼娃娃,和他那条猩红的舌头,顿觉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蛤蟆叫,赤脚跳,孃孃做花鞋我不要。笑一笑,又想要,想一想,又怕讲……”江莲生喃喃唱到,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的神色。
“对对对,就是这首童谣,咦,你怎么也会唱?等等!”小枝突然惊呼道:“你,你不会就是那只鬼娃娃吧?”
见江莲生一副“正是在下”的表情,小枝有种被雷劈的感觉,这鬼娃娃怎地与人一般,还能成长?
小枝便是将脑袋掰成两个,也猜不到江莲生就是幽檀山那个鬼娃娃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为了出百鬼阵,我将半数修为留在阵中桃木上,又留了几百鬼灵在阵中看守,我本打算逃出去后,与里面的鬼灵来个里应外合,毁了百鬼阵,拿回那半数修为,谁知……”
说到此处,江莲生神色愤愤,捏紧拳头道:“谁知过了数万年,那人竟还要拦我,若不是我只剩半数修为,他如何能拦住我?若不是我……罢了,终究是我不够心狠。”
十年前,他刚出百鬼阵,又入无妄海,便如此刻,即便出了竹篓,还是要被困在另一个结界中,难道他注定逃不出一个又一个的牢笼?难道他与命运的抗争,当真只是一场笑话?
蚍蜉撼树,确实可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