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湖面上,大眼瞪小眼,白棠除了气闷,还十分尴尬。
一个是他传说中的老相好,一个是十年来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纯情小魔女,隔着纷飞的雪花,他都能感觉到流窜在空中劈里啪啦的火星子。
没想到他白棠,有一天会在情路上摔一个大跟头。
不过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郁兰夫人眼睛在白棠和碧波身上来回逡巡,眼角挑着一丝玩味的笑。
碧波只觉那目光极其刺眼,几次压住心头邪火,这狐狸想打架是吧?若不是被铁链锁着,她早动手了,她堂堂魔界公主,可不是好惹的。
“咳,既然你不想提当年的事,我们便来说说眼下,这铁链子,当真没办法解开吗?”白棠抖了抖手腕上的铁链,问道,为了缓解尴尬,他必须没话找话。
郁兰夫人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她要能解开,还会坐在这听他废话?敢情他当她这十年,是在这里闭关修行来着,想出去就能出去了?
“你解一个给我瞧瞧,解开了,我便告诉你当年的事。”郁兰夫人懒得再理会他,干脆转身,懒懒地歪在湖面,背对着白棠。
“此话当真?”白棠喜道。
“自然当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郁兰夫人虽然火药桶似的臭脾气,但确实没有骗过他。两人见面就开打,根本无需过多交流,更别提什么骗不骗的了。
但这话听在碧波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她要是早知道会落到如今这境地,就不追来了。
她在这算个什么事?妨碍人家打情骂俏,卿卿我我?
虽然被铁链锁着,他们亲不到一块去,但不管怎么想,自己都是多余的那一个。
要是出不去,他们三个要在这待到何年何月?
唉!碧波叹一口气,也转身,盘膝坐着冥想去了。
白棠不再管她们,埋头研究起铁链来。
这铁链是从幽深的湖底抽出来,看不清那头是绑在什么东西上。限制人在一个范围内活动,正好让他们彼此够不着,自然也打不起来,倒是贴心得很。
当两位美女睡了一个美容觉起来,白棠仍没有解开铁链,但他在绝望的时候,想到了一个他自认为妙极的点子,可以探出郁兰夫人与他之间是否有情?
没错,这种时候,他没想着逃命,还惦记着那点子陈年旧事。
他疑惑了十年啊,不搞清楚,他这心里实在烦躁得很。
因何烦躁?
白棠瞄了一眼碧波笔直纤瘦的背影,要说他以前无意于男女情事,那这十年,他即便是一块铁疙瘩,也该被那团烈火给熔了。
碧波对他的一腔情意,他不敢接受,万一他已经负了一个女子,怎敢再害另一个。
不接受不代表不动心,他心里是有意的,所以他才更急着要寻郁兰夫人问个清楚。
白棠瞪着那瘫在湖上罂粟花似的红衣女子,他想杀人。
拖着铁链子,白棠往碧波身边走去,卡在半路的时候,他喊道:“碧波姑娘,麻烦你过来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碧波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被他这一嗓子又喊燥起来了,她蹙眉看向白棠。
白棠冲她眨眨眼,指了指郁兰夫人的后脑勺,又冲她招了招手:来来来,咱们说点小秘密。
碧波这才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朝他那边走过去,在距他大概三尺远的地方被铁链拽住。
“什么事?”碧波问道。
白棠挠挠脑袋,小声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
“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我想试探一下她的反应。”
“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演出戏,试探她是否对你有情?”陷入情网的女子总是格外敏感,碧波一听他那话,便懂了。
白棠点头道:“没错,这件事不弄明白,我心难安,你可愿意帮我?”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压着重担,再也承受不住那施加在他身上的情债。
碧波看着他的眼睛,她最开始,就是坠入了这双深渊般的眼眸,自此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我愿意。”她何尝不想知道真相,言语或许有假,但一个人有情无情,细微处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嘀咕什么呢?”郁兰夫人伸了个懒腰,翻身以手肘撑着脑袋,一双媚眼里泛着慵懒的光。
白棠没理她,朝碧波伸出手去,碧波愣了一下,也将手伸出去。
也不知这铁链是谁打造的,这距离,两人十指相握是没问题的,就是抱不到一块去,不然白棠打算直接下猛料。
不过他高估了自己,手指相握的时候,他的心头猛地一跳,彷佛被雷击了。
两人的手心都是温热的,如他们的心一般,在这雪花轻舞的湖面上,温暖着彼此。
有情无情,确实是可以看出来的。
碧波从白棠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荡在一片氤氲的水汽中,彷佛从深渊中起了一团云雾,托着她,爱……着她?
郁兰夫人觉得自己要石化了,他们在干嘛?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白棠吗?
“碧波,对不起,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欠你的情,可却不知,我已经欠了你十年。”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喜欢过我?”碧波咬咬牙,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白棠更用力地握着她的手,彷佛要变成铁链,缚在她的手上,再也不分开。
“我喜欢你,在我现有的记忆中,我只喜欢你。”
“呕……”
郁兰夫人实在受不了,捂嘴干呕。
碧波:“……”
白棠:“……”
他要是喜欢过这狐狸精,他立马一头撞死在这湖面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见不惯这种场面,我捂上耳朵,你们继续,别管我,别管我……”郁兰夫人说着,真的就捂上耳朵,笑睨了一眼白棠,翻身继续瘫着去了。
那眼神分明在说:哟呵,看不出来呀,你白棠还有这手撩妹的好本事。
翻身过去的郁兰夫人却开始发愁了,这俩玩意要是一直这么腻歪,自己可咋活?不得被他俩恶心死。
定是那雪鹄妖上次掷骰子输给了自己,心里不服气,不仅将自己的宿敌送了进来,还将他相好的也送了来。
他娘的!
这厢发愁,那厢欢喜。
就凭郁兰夫人刚才那反应,她要是喜欢过白棠,碧波也立马一头撞死在这湖面上。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碧波反手紧紧抓住白棠的手,急道。
白棠何尝不是心情激荡,压在心里十年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他看着碧波急切又羞红的脸,恨不得伸手捏两下,再将她搂进怀中。
这该死的铁链!
“千真万确。”白棠认真道,眼中是情丝万缕,裹着那云雾上的人。
若是被他知道,是何人编排了这么大一个谣言,还传得有鼻子有眼儿,让他十年心烦意乱,睡不踏实,他定要将那厮大卸八块,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