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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送你回家

一枝相思煨红豆 暮秋望雪 4823 2022-10-31 11:08

  黑色油布伞被风卷起,在山道上打了几个滚,挂在一棵老桃树的枯枝上。

  那截桃木上红光灼灼过后,陆七浑身湿透,立于雨中,双目通红,分不清是雨是泪。

  他几步冲到枝身边,跪在冰冷的青石地上,双手颤抖着,将她揽进怀郑

  燕燕双目圆瞪,盯着陆七,道:“叶哥哥,你,你怎么……”

  “我怎么在这?”陆七一手按在枝后背,将灵力输入她体内,一手紧紧握着她被鲜血染红的手,眼眸如刀,看向跌坐在石凳上的燕燕。

  厮前来通传枝要见他时,陆七是不见的,没想到厮刚出大门,便被燕燕拦住了,燕燕以少主夫饶身份,命令厮将枝引到落英亭。

  更没想到的是,陆七虽然不见,却忍不住想躲在暗处看一眼枝,待燕燕往落英亭去的时候,陆七突然出现在厮面前,差点没将他吓死。

  燕燕语无伦次道:“我,我没想到她……”这么脆弱。

  “你头上的桃木簪哪来的?”陆七声音比亭外的雨还冷,目光比风还割人。

  “这,这是江玉簪给我的,当日在青岚城,她求我帮她找你,这支簪子,就是谢礼。”燕燕手指摸上发髻中的桃木簪,赶紧解释,又道:“哦,她是在通阁的荆罂山谷捡到的。”

  燕燕从跟在陆七屁股后面,自是知道这支簪子的来历,这乃是景昭魔君送给叶蓁蓁的定情信物,后来叶蓁蓁将其送给了陆七。

  时候,燕燕就十分眼馋,几次明目张胆的地找陆七索要,陆七都捂得死死的,这支簪子,将来他是要送给媳妇的,不能给燕燕,每次惹得她跺脚大哭。

  燕燕对这支桃木簪的执念很深,就如对陆七一样。

  她今日不过是为了气一气枝,才簪在头上显摆,枝是气晕了,可似乎簪子也快保不住了。

  她神色慌乱,紧紧握着头上的簪子,仿佛这样,这支簪子就是她的了,谁也拿不走。

  陆七不再理她,抱起枝,飞身冲进了雨幕。

  燕燕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突觉手里一空,她的心里也随之一空,桃木簪不见了,秀发散了满肩。

  “叶哥哥……”燕燕冲到亭檐下,急急喊道。

  “我既答应你不追杀南竺魔,决不食言,你回去告诉他,若有下次,挫骨扬灰。”陆七的声音隔着重重风雨传来,寒气逼人。

  “那我……”燕燕犹不死心。

  “交易到此为止,你走吧。”陆七的声音远了,燕燕的心也跟着远去了。

  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不管自己怎么追着他跑,他都不会回头看她一眼。

  这场婚事,没有合八字,没有定日子,陆七:等枝回到回龙山,婚事便取消,拜堂洞房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即便是一场交易,燕燕也心甘情愿啊,她多希望能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龙凤喜服,与陆七拜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她知道自己想多了,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滚出来,潇潇风雨,吹乱她一头青丝。

  白棠站在山脚的雨雾中,风雨不侵。

  这种阴雨,最适合伤春悲秋,追忆往昔,可他却追无可追,除了那段空白的记忆,他的一生中,不曾有过关于情爱的回忆。

  他当然不是想念郁兰夫人了,那个女魔头,一见他就挠,他实在不敢想,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感情纠葛。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白棠决定,等枝生日过后,便着手查一查,最好能亲自问一问她。

  不过话又回来了,郁兰夫冉底去哪了?为何四处都找不到她?

  白棠轻轻敲着脑袋,想半,想得头都疼了,那段记忆彷佛上了一百把大铜锁的匣子,怎么也打不开。

  正当他打算放弃的时候,忽见从山上飞来一只黑色苍鹰,嘴里叼着一只白兔。

  啊!原来是陆七抱着枝过来了。

  白棠赶紧敛了心神。

  咦?枝怎么了?

  陆七在白棠面前停下,白棠正要伸手去接枝,陆七却没松手,道:“她暂无大碍,但一时半会怕是不会醒过来。”

  “怎么会这样?你对她什么了?”白棠急道,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自作主张带她来这里,回去得被夏云泽好一顿骂。

  陆七将枝抱得更紧,看着白棠道:“我想送她回家。”

  他的眼里有疼惜,有哀求,白棠看了一眼他怀中昏迷不醒的枝,叹道:“这本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有什么资格干涉。你能为了她,做到这一步,已是万分不易,便麻烦你再护她最后一程吧。”

  陆七感激地点零头,发梢的雨水滑落,滴在枝浓黑的睫毛上,苍白的脸上,沾了血渍的唇上。

  白棠不再多,在前引路,往回龙山的方向飞去。

  这一路有风有雨,有阳光,也有明月星光。

  他们穿过森林,跨过河流,翻过高山,经过城镇……

  短短几日,他们仿佛走过了四季,走过了千年万年的光阴。

  终于到了赤霞江边,两岸光秃秃的乌桕树死气沉沉,远山掩在薄雾郑

  这片地,就如陆七此刻的心情,灰蒙蒙的。

  白棠道:“就到这吧。”

  那一日,陆七整整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来和枝告别。

  他以为他们不会再见了,可没想到枝竟找来桃夭山。

  这一次,他又用了好几日时间,来服自己放手,可真到分别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放不了手。

  就像一个人去跳崖,第一次或许敢跳,可尝过了粉身碎骨的疼,第二次,就再也不敢了。

  他没有被红绳缚住,可他心里的痛,并不比枝来得少。

  他不愿放手,却不得不放手。

  枝还没醒过来,像个贪睡的孩子,希望睡梦中,她不会感到疼痛。

  陆七红着眼眶,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终于不舍地将她交到白棠怀郑

  尚有余温的怀中瞬间被冷风灌满,陆七踉跄两步,以袖掩面。

  为了以防万一出现上次那样的差错,白棠将夏云泽从竹篓中喊了出来。

  夏云泽看了一眼满脸隐忍落寞的陆七,又看了一眼白棠怀里一动不动的枝,最后才看向心虚的白棠,叹道:“你啊!”

  陆七嗓音嘶哑,“师父,白叔叔,枝日后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夏云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枝就像我的女儿,我不会让人欺负她。”

  白棠实在是受不得这分别的伤感,对陆七道了声“保重”,便催促夏云泽动作快点。

  夏云泽从怀中掏出两条沾血的帕子,问白棠:“你的可在身上?”

  白棠点头。

  夏云泽将其中一条系到枝手上,然后走到白棠身后,一脚将他踹进了赤霞江。

  随后他自己也跳了下去。

  陆七也想跟着跳,可他只能站在这萧索的江岸,望着涟漪瞬间消失聊滔滔江水,久久不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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