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之上广袤平坦,寻了好久,敖泽也没有寻到一处避风之地,却无意间寻到了一处水泡子,水泡子不大,只有几丈见方,结着厚厚的冰层,冰面上又覆了一层积雪。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这样的水泡子中往往能孕育出最鲜美的鱼来。
敖泽站在冰面上,用手拨开上面的积雪,将手按在冰面上,秉心静气地感受着冰层下面的动静,果然感觉到有几条大鱼静静地伏在水底,除了缓缓地吐几口水,便一动也不动。
敖泽取出“刺鱼”短剑,在冰面上划开一个圆口,又找了一根木棍在水中四处搅动一番,惊醒水底的鱼儿,然后就在圆口旁静静地等着。果然过了没多久,就有鱼从水下游到圆口处,嘴巴一张一合,呼吸着新鲜空气。又收起短剑,心道,这剑还真成了“刺鱼吃鱼”了。
此时天寒地冻,鱼儿的动作也是懒洋洋的,没有活力。敖泽眼疾手快,不一会儿便捉了三条大鱼上来,摸了摸肚子,心道,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今天一定要好好祭祭五脏庙。就着泡子里的水,将鱼洗剥干净,又拾了一大捆干柴,此时天寒地冻,干柴倒也没有被冰雪濡湿。
找不到避风的地方,敖泽只得寻了一块巨石,将巨石下面的冰雪挖开,清理出一个深坑来,好歹也能遮挡一些寒意。
敖泽生起火,将鱼用木棍穿了,正要架在火上去烤,却听到远处有人正急切地呼救,便连忙灭了火,跳出深坑,悄无声息地向那呼救之声的方向潜行过去。
走了没多远就见一个人,浑身衣衫破烂,一身的血迹,正满脸惊慌不要命地奔跑着。正想着这人为何如此仓皇奔逃,又见他的身后一团黄影向其快速扑去。先前那人连忙就地一滚,动作虽然显得狼狈,身法倒是不慢,躲了开去,换了一个方向又奔了去。
敖泽定睛一看,那团黄影却是一只斑斓猛虎,体长足足一丈有余,矫健有力,不禁赞了声“好一只威猛的大虫”。只见那大虫向前奋力一扑,爪如利刃,将前面那人的衣衫给抓掉了一大块,若不是那人躲闪得快,非得丧命虎爪之下不可。
此刻我丢了长枪,赤手空拳的,怕也不是这大虫的对手,敖泽心道,可是看那人危在旦夕,也不能见死不救,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如果能救下他,也好问个路径回去。便抓了一截木桩,认准了方向,用力地向那大虫掷去。
大虫只顾去捉那人,全然不觉身后有东西袭来。木桩旋转呼啸着,速度飞快,向那大虫击去,只听“砰”地一声,木桩砸在大虫的脊背上,然后断作两段掉落在地上,竟然没有伤着那大虫分毫。
敖泽看了,心道,好强健的身骨。大虫挨了一下子,猛地停下身来,瞪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向身后瞅去,待看到敖泽,昂起头长啸一声,带着一股傲然睥睨的威严,在这空旷辽阔的雪原之上远远地传了开去,然后如山岳一般的身子高高地跃起,露出锋利的前爪,向敖泽扑去。
敖泽赤手空拳,心里没有把握接下大虫的猛扑,连忙横移三尺,避开大虫的前爪,力贯右拳,奋力向大虫的腹腰砸去。拳头砸在大虫身上,就像砸在了石块之上,反而震得拳头生疼。
大虫见眼前没了敖泽的踪影,腰上又挨了一下子,咆哮一声,待落地之后,腰身一拧,虎尾如铁向身后扫去。
敖泽看到虎尾扫来,忙竖起左臂护在身前,虎尾扫在左臂上,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袭来,连带着身子也被向后击飞而去。
在地上滚了几圈,敖泽站起身子,看到大虫又紧跟着扑了过来,连连向后跃去,收起小觑之心,心道,这大虫力大无穷,此时手中没有兵刃,怎能与之争斗?看到先前那人已经逃得没了踪影,又想,我又何必与这大虫争斗?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使出轻身功夫,连连向刚才捕鱼的水泡子奔去。
敖泽甩开大虫,跑到先前捉鱼的水泡子冰面之上,扭头看到大虫仍对自己一直穷追不舍,在身后快速地向自己追来。
大虫看到敖泽站在那儿,也不知有诈,便猛地向其扑去。
敖泽看到大虫跃起,冷笑了一声,也连连向后跃去,跃起之时,脚下一股暗劲四处,将冰面震裂开来,不过并没有破碎,敖泽则远远地落到了水泡子边的岸上。
大虫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落在水泡子的冰面上,大虫身躯沉重,此时冰面已经碎裂,再加上大虫落地时的冲击力,顿时将冰面压得四分五裂,大虫脚下踉跄,落到了水泡子之中,水面有冰层阻隔,大虫挣扎着,一时间也不能爬上来。
敖泽舒了一口气,揉了揉兀自生疼的手臂,道:“你这大虫力气倒是蛮大的,就是有些蠢笨,水泡子也敢跳进去。”说完,又四处看看,已不见了那个被大虫追赶的之人,摇摇头,又看看水中挣扎的大虫,知道这水泡子不能长远地困住这大虫,心想,还是先寻回自己的鱼,再找个安全的地方烤鱼去,饿了这么久,也该好好地吃一顿了。寻回了大鱼,又将干柴也提在手中,等会儿烤鱼还用得上。
“谢过义士救命之恩!”
敖泽刚从土坑中爬上来,就见一人站在自己面前,心中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之人站在自己面前,正是刚才被大虫追赶那人,心想,这人怎么走路没有声响,本以为他已经逃了去,没想到此刻又折返过来,心中甚慰,忙道:“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挂怀。”言语间甚是大气凛然。
“义士好俊的身手,竟能与那猛虎赤膊相斗。”那人道,“若非义士相救,估计我都已经葬身虎口了。”说完,便单膝跪在敖泽面前,又道,“敢问义士尊姓大名,救命之恩,今后定当相报。”
敖泽赶紧丢下手中的鱼和干柴,将那人扶了起来,道:“我叫敖泽,见大虫吃人,又怎能袖手旁观!”
那人道:“恩公高义,俺叫方雷黑松,是这山中的猎户,今日出来打猎,没曾想竟碰到了那猛虎,虎口余生,现在仍是心有余悸。”
敖泽听到这里山中有人,忙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方雷黑松道:“这里是林易山,山中都是雄鹿氏的猎户,恩公随我回去,我烤全羊款待恩公。”
敖泽道:“不用,不用……”可还是舔了舔嘴唇,心里还是想早些问明了路径,赶快离开这冰原,回洛邑去,将鱼捡了起来,又道,“我吃这个就行。”
方雷黑松道:“恩公怎会一个人独自在此,又穿得如此单薄?”
敖泽最怕方雷黑松问起这些,还好刚才在寻宿营地时想了一个瞎话,脸色不改,道:“我也是出来打猎的,追赶一只獐子到了这里,没曾想在这里迷失了路途。后来忍不住肚子饿,捕鱼的时候,又不小心掉进了水里,便脱衣服,正准备生火烤干,可巧,这就遇见了你。”也不管方雷黑松信不信,反正任谁去问,自己都是这个说辞。
方雷黑松自然是不相信敖泽的话,可是敖泽刚刚救了自己,自己纵使不信,也不敢多说什么,道:“獐子狡猾着哩,可不容易捉到。”
敖泽忙道:“就是,就是……”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就像真的似的。“你可知道到黑风堡的路怎么走?”敖泽又向方雷黑松问道。
方雷黑松道:“黑风堡离这里还有上千里远哩,听说那里在打仗,恩公去那里作甚?”
敖泽道:“我有朋友在那里,我得去找他们。”
方雷黑松道:“恩公是周人?”
敖泽道:“我不是周人,但是我的好多朋友是周人。”
方雷黑松虽然不清楚敖泽的身份,但是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敖泽肯定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追逐猎物迷失了路径,八成是前来刺探的斥候,道:“恩公放心,这里虽是霜狼氏的势力范围,不过这里远离边境,少有霜狼氏的狼骑,俺们雄鹿氏也饱受霜狼氏的欺压,早就对霜狼氏不满了,俺知道一条小道,这就带恩公去周境。”
敖泽笑道:“给我指个方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方雷黑松给敖泽说了详细的路径,又道:“恩公救了俺的性命,看着恩公安然回到周境,俺才能安心。”
敖泽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那大虫说不定已经脱困了,水泡子浅,困不了它多久的,咱们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儿,烤鱼吃去。”
方雷黑松道:“我知道不远处有个山洞,咱们去那里避避。”
敖泽跟着方雷黑松在雪原上七拐八拐地走了许久,来到一个山包下,山包被雪覆盖着,并没有看到什么山洞。
方雷黑松在山包下左右看了看,便在一处动手挖起雪来,不一会果然挖出一个山洞来,只因为积雪常年积累,将洞口都给遮住了,所以不熟悉此地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等挖出山洞,方雷黑松又寻了一些大石块,垒在洞口,以防猛虎寻来冲进洞里去。方雷黑松又四处拾了一些干柴,抱进洞中,这才招呼敖泽也进到山洞里。
敖泽提着鱼进了山洞,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块坐了下来,又生起了火,心道,总算能吃上一口热乎的烤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