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桦低头钻进了小门，熟练的走过暗暗的小走廊，出门处却是另外一个热热闹闹的大院子了。
被称为“王老板”的一个干瘦老人正在大桌子前品着茶，翻看书册。他身边有个灰衣小厮正在清理大捆大捆的书稿，可以看到他身后不同隔间里，有很多手艺人正在雕刻木板、准备纸张、印制书页、裁剪装订成册。
刘桦上前一步，喊道：“王老板。”
王老板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冷，没有开口。
怎么如此冷漠？以前可是像捧着菩萨似的求着自己的！刘桦疑惑的问道：“您应该还记得我吧？我是文华。加上半年前那个晚上，您找了我五次，让我写《此情可待》的下册。”
王老板点头：“自然是记得的……文华公子拒绝了我五次。”
刘桦：“……”
王老板继续问：“既然公子看不上我们书局，那公子现在来找我是有何贵干？”
“王老板，你的心愿，我终于可以满足你了！”刘桦说着，看着王老板不解的神态，得意的说道：“我已经把话本子下册写出来了！”
“写出来了？”王老板并没如同预计那般的欣喜若狂，而是淡淡的说道：“那我看看。”
刘桦取下背上包袱，解开，拿出厚厚的一叠纸来，小心翼翼的递到王老板面前。
王老板接过，飞快的翻读着，一边喃喃自语：“……两人终于见面了……呃，劝文华反叛……孙氏勾引男人……”看着看着，王老板脸色越来越阴沉，忽然将书稿重重往刘桦身上一扔，散开的纸张如秋叶般落下。
“你干什么！”刘桦大怒，连忙心疼的弯腰去拾捡书稿纸。
“你看你写的是什么腌臜东西！”王老板嗤笑道：“话本里除了你本人，其他人全部都是阴谋、算计和不贞洁，这故事还能叫‘此情可待’吗？和外面俗气的话本有何区别？”
刘桦语塞了一刻，才反驳：“世事哪有那么纯洁的！这便是事实！”
“事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这个话本的上册里也不全是事实。现在却跑来说，要写事实？文华大公子，夫人小姐们花钱，要的是凄楚动人的情爱故事，要的是让人流泪的美丽梦幻，而不是事实！”
刘桦怒道：“你别不知好歹！我是看在和你合作印制了上册的面子上，才给你机会继续印制、让你挣大把的银子。现在上册那么火，所有人都想看下册，找哪个书局老板，都会愿意求着我，要印制下册的！”
猖狂！王老板怒极反笑，道：“看来你是忘了当年你求我给你印书时的摇尾乞怜。你去试试，看其他书局会不会求着你，要给你印书？当年也只有我敢冒着风险，给你这个名字都不署上的鼠辈印制禁书！”
“好！好！你是得利便宜还卖乖，忘了从我的话本里挣了多少金银了！等这个下册上市了，让你哭死！”刘桦狠狠的站起来，抖着自己的书稿说。
“上市？你做梦去吧！”王老板嘲弄的笑起来：“在你不愿意署名的那时，就注定了这个市场不属于你了。”
这是何意？刘桦瞪大眼睛，盯着王老板，迟疑的说道：“莫非，那个姓孙的贱人开始禁书了？”难道是孙雨霞知道自己打算印制话本子的下册，查禁了市场？以前皇帝不是也禁了很多次书，王老板照样能在皇帝眼皮底下翻印了很多轮，甚至把这个话本卖到了别国去了。
然而王老板只是歪着嘴不屑的笑了笑，并无意解答，坐下来继续喝茶看书了。
他身边清理书稿的灰衣小厮看着刘桦呆愣的样子，插嘴道：“你别扰了我们老板好心情，快滚！快滚！”
刘桦却抱紧了书稿，凑近王老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禁书了？”
王老板放下手中书册，恶意的笑道：“没禁，反倒卖得大火。只是不是我们偷印。文华公子，你不妨去西四街的新语书局和听月书局看看。”
这是什么意思？刘桦带着不好的预感，急匆匆的走出了这个地下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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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三个蹲在书局外大树上的身影看着刘桦颓丧的背影走远，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完才飞身跃到地面上。
他们知道原因。
佟羽阳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害人者害己！”
白月兰很少见的尖锐评价道：“活该。”
丁绒笑得含蓄点：“当他想用舆论杀人时，就应该想到要承担失败的风险。”
佟羽阳摇头：“亏得四师兄还劝他，他是自找的。看完热闹了，我们回去吧。”
白月兰不同意：“不要！我还想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
“我修炼的时间到了，我要回客栈去了。你们两个女孩儿，可以吗？”佟羽阳问。
丁绒道：“你放心回去吧。我们是普通人吗？我们可是最强宗门的弟子，而且还是皇上的朋友，在帝都不是可以横着走啊？”
佟羽阳一想，这些年大家修行精进，别说普通人，就算是遇到妖魔鬼怪，估计也没多大危险。她们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哪有多大危险？
白月兰着急的只拖丁绒：“快点，我们快跟上，他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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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门的诸多书局售卖的是“圣贤书以外的书”，所以有不少来买书的各类医农工人士和官宦女眷。这两日，西四街新语书局和听月书局最为热闹，人流涌动。
刘桦站在新语书局大门不远处，惊讶的看着各府小厮打扮的人都挤在书局门口，一边举着手中的银锭子和一个竹牌，一边大声喊着：“我们府预定了！给我来一本！”“给我来一本！”
书局的掌柜不温不火的一个一个的接过竹牌，验了真假，再查验了银子真假，才嘱咐伙计：“给那个穿蓝衣的来一本。”“下一本给那个戴灰帽子的。”
好不容易拿到书的小厮小心翼翼的捧着，去交给在远处阴凉处候着的贵妇和小姐们。
“这是……”刘桦一脸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