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太行。
诸灵所见之下,古木沉寂,这是一场短暂的休憩,至少对于这棵古木而言是短暂的。
赤蛟腾空,与那名来到太行山的祖一起,只见一道赤影划开云层,就这样消失在了太行山脉的西侧。
再度留下楚杏儿和那群横行霸道的大鹅。
不过这一次银杏树多了个同伴,那白狐,于是楚杏儿终于能发发对于赤蛟的牢骚。究竟赤蛟是太行山神还是她是,一年到头不见这蛟龙在太行待足几日,到头来全是她在打理这湖海小岛老樟树。
“我算是知道赤蛟当初将我带到这来是为什么,压榨,赤裸裸的压榨!”坐在树枝上的女孩恶狠狠地训斥。
“还冷血!”
“对了!还很狡诈!知道我会待在这里那都不会去,哪里像那青焰,遁着雷光眨眼就可以跑。白狐,你说是不是?”
楚杏儿一副被坑害的嘴脸,完全不记得当初是她自己要留在这里哪都不准备去。
白狐不知道这内情,看着女孩气愤的模样,就点点头,看能不能让楚杏儿的愤懑消散点。但可惜她重回原始记忆缺失,不了解这株佛手。
“是吧!”她更兴奋了,像找到了同道中人。
“要我说,我佛不渡资本家!这太行赤蛟,就是实打实的资本家!这样压榨我,以后可是要下地狱的!”她义愤填膺,又突然想到白狐有了灵智,咳嗽几声,也不知是在暗示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回来后给我捎点好的,其实也不是不能一渡,我佛慈悲,全看态度!”
说罢,楚杏儿低眉,低颂一句:“阿弥陀佛。”
“那株佛手很有意思。”云层上方,玉钗顺德笑着说道。
“听到了么?赤蛟,记得再回太行给这小佛陀捎点能让她开心的东西。”
一旁,是蜿蜒庞然的赤色蛟龙,燃烧的金烛中有些无奈。
他们在往太行山脉的西边前进,李熄安的身躯游弋在云海之中,掀起可怕的狂风。
这个奔袭速度已经远超寻常皇者的极限,但在这样的遁速下两者看上去很轻松,甚至能悠闲地对话。
“另一个你出现在了十万大山,你应当是知晓了。”
“自然,那毕竟是我。可你是如何知晓的?因为太行宫?”
“可以这么理解,我在月球上启动了某种古老的秘法,重现了过往辉煌的一箭,抹平了降临十万大山的古修士和真一骨像。”
“这也是你敢于直面我的那个小世界的原因么?”
“原因之一。”
“古老秘法……能抹平我所有骨像的秘法,罢了,我便不问了。”玉钗顺德摇摇头,目视前方。
此刻已经看不见绵延的山脉,出现了平原和稀碎的人类城邦。
最显眼的,是大地上纵横滚落的大河。
“黄河之底,有一道暗渊,再其中是狭缝空间。在我当初沉眠的时候,鱼龙群见长生棺借助空间通道拖到了十万大山。这能省去很多时间,跨越一个大州,对现在来说虽然并非不能做到,但消耗和所需的时间是个未知数。”
“有多大把握找到?”
“十成。”李熄安回答。
在他的视线中,宽阔如海的河道咆哮着,迎接蛟龙的到来。
随后庞然身躯猛地下坠,刺破云层天空,坠落黄河。可怕的力量如一枚炸弹在黄河水深处被引爆,岸上的生灵被轰鸣声吸引,可看过去时除了十数米高的浪花什么也没看见。
在黄河的中心像裂开一道深渊。
而赤色的长尾瞬息消失在深渊中。
…………
黄河,近兰州流域。
昏沉的天,即将汇聚的暴雨。
以暗渊为中心分割战场的两位黄河妖皇彼此戒备。
这两位妖皇若说模样,可以算是群魔乱舞中最不起眼的存在,因为他们保持着人形,静静伫立于狂风大浪之上。
一者披甲,一者青衫。
“我得知了一个消息。”披甲妖皇微微前倾脖颈,盯着对面那青衫人影。
“钟尊兄,什么消息,不妨说给小弟听听?”青衫人影笑道。
“何必假惺惺呢?白面鬼?你不也出现在这了么?你既然出现在这,意味着什么还需要我来挑明?”
“钟尊兄此言差矣。”白面鬼仍然带笑。
“不过是些好事总不能让钟尊兄悄无声息的独占了,得分小弟些不是?”
“红面鬼还有那黑面鬼都在,我看你不像只是来分点样子啊?”披甲妖皇的视线越过那带笑的青衫年轻人,看向后方那两头庞然大物,红面黑面,阳神境妖王,站立却极端可怕,听说在此之前有古修士降临,这两头妖王杀掉了对方的皇者,生生啃食了皇道领域。
白面鬼手底下的狠角色。
也是三兄弟。
“钟尊兄不也彼此彼此。这黄河之中,谁人不知那珍珠女的美艳。钟尊兄平日里可是将这美娇娘深藏宫廷深处,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听说珍珠女一日突然想吃人族修士,还是那古城中的,钟尊兄不也是出手了?记得那次可被古剑伤得不轻吧?”
“几回曾见珍珠女出行?但我说,黄河之中只知晓其美艳不知其可怕的生灵多的数不胜数。为何呀?因为见识到珍珠女出手的生灵都死了,成为点缀珍珠的血。”青衫人影摇头。
在披甲妖皇的后方,众妖魔拱卫着一座辉煌宫殿。
轻纱披拢,看不清全貌。
阴云汇聚,分明是白昼,可这里却像进入了黑夜一般。
妖魔们的煞气在凝聚,他们在渴望对方的鲜血,并用对方的头颅和鳞片化作自身的荣耀。
闷雷声滚滚。
刹那,一道枝形闪电劈下,贯穿大地!天地间皆被刹那染成黑白!
这个时刻,本该是战火被彻底引燃的瞬间。
但狂躁嗜血的妖魔们的愣在了原地。
因为这道闪电照亮了黑暗中的一个庞然大物,一道巨大的龙影,他在天地间夭矫,仰天咆哮,鳞片自上而下的开合,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之声!
金色烛火燃烧,古老恢宏的气息充斥着他们呼吸的所有空间!
令他们窒息。
两方的阵型被打乱了,对立的两位妖皇也在这股压力下同时往一边后退。
暴雨降下。
另一边,人族古城中。
投影仪一下子被掐灭了,整个指挥室一片死寂,在画面中断的最后,所有人都看见了自黄河中升腾,伴随雷鸣的龙影!
“那是……什么?”有人颤抖着发问,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磅礴古老的森严,灵魂深处都在战栗。
他们拱卫这座古都几载的时光,面对黄河中肆意的妖魔已经成为习惯。
但从未见过这样的存在。
龙?
那古老壁画中的神话生物?他来自哪里?是黄河中诞生吗?但如果是诞生自黄河,可他们从未在黄河中见过。如此强大的生命,他自当拥有一片无比广阔的领地,就像那些皇一样划分领土,甚至,他的领土就是一整个黄河!但事实是,如此强大的生命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所有人内心都发出这样的疑问。
其中只有两个人对那道影子心知肚明。
“我们应当采取哪种对策?”有人问,看向靠着城墙的男人。
他们的领头人,掌握斩龙剑的崛起者,同时,也是这座古城里最强的修士。
男人还叼着烟。
暴雨都无法熄灭他的烟头。
“不采取对策。”男人回答。
发问者一惊,正想要继续询问,却被身后的老人制止了。
老人摇摇头。
“你们都是相当有潜力的年轻人,所以才会坐在这里。但我需要告诫你们的是,那头生灵其实你们知晓,只是你们得知的信息没有具体告示他究竟是什么。”
指挥室里寂静。
听见老人在雷声中缓缓说出一个名词。
“君王。”
城门上的古剑仍在轰鸣,剑身上的锈迹竟然在褪去,呈现出锋锐的银白,露出流转的篆文来。
这对于人们依旧神秘可怕的力量带动城门附近的大地颤动。
空气因那股杀伐之气悲鸣。
斩龙剑,自当斩龙。
在两年前看见黄河中上演的群魔陨落,男人终于明白当初看见的那个人为何如此脆弱,脆弱的像一碰就碎的瓷器。
因为那个生灵,并不是人类,而是妖魔中的君王。
黄河岸边拾到的锈迹斩龙剑,就是针对那君王的杀局。弥天的雾气,崩断的黄河水,还有那里出现在云端的巨大神像。很多线索在他脑海中串联,成为了当初发生在黄河里隐秘的钥匙。
“呼——”他深深拔了口烟,看向雨幕隔绝下的黄河。
目光在大雨中迷离。
“好久不见啊,我曾经所触及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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