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昂排队之时,忽然有一个青年金丹中期修士飘到他的面前,非常礼貌的拱手做礼,十分友善的笑了笑,说道:“高道友,幸会幸会,鄙人王敢当,凌云剑宗外门杂役弟子,想和阁下交个朋友,不知道阁下可否赏脸?”
高昂仔细端详了一下王敢当,同时和脑海之中记忆的资料迅速对应,发现根本从来就没有听过这人,然后才回礼说道:“前辈,您是金丹修士,晚辈才是筑基,实在高攀不起,前辈找晚辈有什么事情,还请明说。”
王敢当非常爽朗的大笑了几声,说道:“等级尊卑就是个屁!人和人之间交朋友,讲的就是一个投缘!讲的就是一个义字!”
“高兄弟,我刚才看你硬生生的从小霸王唐昊辰手中抢人,干得实在是漂亮,那可是我想干都不敢干的事情,我心中敬佩,所以就忍不住过来和你交个朋友!”
高昂并没有因为王敢当两句赞扬就心生知己之感,他看人从来都看做不看说的,但还是很有礼貌的说道:“多谢前辈,不过晚辈只是有些看不惯爱管闲事而已,算不了什么。”
“看不惯,然后还敢管就是英雄!”
王敢当再次大赞,非常诚恳的说道:“高兄弟,俗话说气味相投就一见如故,咱俩都是散修出身,都有看不惯爱管闲事的臭毛病,也总算找到知音了,不如进城之后,咱俩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就在南城区听春阁如何?你先进城,就请在那等我,我现在就去排队,很快也就进城了。”
“非常抱歉,晚辈进城后马上就有急事,只能多谢前辈的盛意了,还请前辈谅解。”
高昂虽然无法判断这王敢当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他还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现在这种情况,如果王敢当对他别有用心,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王敢当真是此人口中所说那种急公好义的英雄好汉,就好像当初找段誉喝酒的萧峰一样,那他就更加不能和王敢当多加接触了,他可不想连累王敢当。
王敢当被高昂迅速拒绝,却也没有丝毫生气,还是非常爽朗的笑了几声,对高昂拱了拱手,说道:“高兄弟,既然你有急事要忙,那老哥我就不打扰了,进城之后如果有缘,我们再好好聚一聚,再会!”
言罢就拱了拱手,非常洒脱的转身飞走了。
“这人难道真是那种急公好义之人?不过有一点就很奇怪了,他都金丹初期了,怎么还是外门杂役弟子,凌云剑宗现在只是准一流门派而已。”高昂拱手相送,心中忍不住嘀咕。
此时,入城队伍已经只有四五里,所以他很快就入了城,然后一路通行无阻,到处找客栈,但是从城门边开始,所有的客栈都满了,他只有去中央大街碰碰运气。
中央大街也挤满了人,所有客栈也都满了,他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一个客房,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还是继续一家一家的问,说不定有些客栈将最好的客房标到了天价现在还卖不出去呢?
虽然最好的客房绝对贵得离谱,但高昂此时已经不在乎了。
他严于律己,但并不苛待自己,能够对自己好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委屈自己。
世事无常,作为煌煌天道之下的渺小蝼蚁,也不知道灰飞烟灭的那一刻什么时候到来,也许就是下一刻,就在决心对自己好一点、却还没有做到的下一刻,所以一个人如果还能够对自己好一点,就一定要尽量对自己好一点。
不久之后,高昂终于找到了一家还有天价客房没有售出的客栈。
那家客栈名字很特别,叫做“寻觅”,建筑也很特别,似阁楼又非阁楼,没有雕梁画栋,没有金碧辉煌,一切都很简单,很纯朴,每一处似乎都显示了最天然的面貌。
木梁就是木梁,没有任何修整和雕凿,似乎还带着翠绿的生命清香;铺就台阶的并不是玉石,或者说似玉非玉,是一种很特别的石头,高昂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种石头有玉石的洁白和光泽,但却有玉石没有的特殊纹路,纹路之中有各种色彩图案,很像许多景物,有彩云飘荡的九宵,有森林茂密的远山,有小童追逐蝴蝶的菜园,还有树影婆娑的月下情侣。
这种石头表面很光滑,但任何人一眼看去,都能够看出这种光滑不是人工造就,而是在溪水不断流过的岁月之中留下的痕迹。
走在这台阶之上,竟然会自然而然地感觉到脚下似乎流淌着无尽的岁月沧桑。
高昂看着非常喜欢,马上就选定了这家客栈,轻轻拾阶而上,到了客栈大堂之中。
站在柜台内的竟然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普通老者,身上虽然无法抹去岁月的无情,但眼神清澈,神情自得,有一股悠然于南山菊园的出尘气度。
高昂暗中施展了“神清如冰”,还是没有办法看清这个老者到底有没有灵力是不是修士,但他并不想深究此事,走过去问道:“前辈,请问可有客房?”
那个老者和蔼一笑,点头道:“还有三间,但都是顶级的山顶洞府,价格很高,一天一夜就要三十八万下品灵石。”
我去!这么贵?高昂吓了一跳,但还是马上拿出一个储物袋,放到桌面上推到那个老者的面前,说道:“我定三十天。”
那个老者点过灵石,然后就拿出一枚深紫色的玉牌交给了高昂,说道:“你从后门走,就有侍者带你过去。”
“好。”高昂接过玉牌,但并没有马上就走,问道:“能不能向前辈打听两个地方?”
“请讲。”那个老者当然不会拒绝。
高昂说道:“曲桑城和问巫城。”言罢拿出两张纸放到那个老者的面前,上面就端正的写着曲桑城和问巫城六个大字。
这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尤其是消息灵通的商楼和客栈,都尽量找机会去问一问这两个城池,曲桑城是青元子委托他照顾的那个人居住的城池,问巫城则是荣帝宋复荣遗言要他去找的程蝶衣可能在的城池。
虽然他已经离开了坤元大陆,青元子和宋复荣也都已经作古,他们的遗言对他毫无约束力,但他始终还是牢牢的记住了这两个承诺。
不过,这一次他还是失望了,那个老者脸上毫无波澜,非常职业化的笑道:“真是抱歉,鄙人从未听过这两个城池,也许在几百万里之外,甚至在万妖深渊的另一边也说不定。”
“多谢前辈。”高昂既然问不到,自然就不再啰嗦,拱手致谢后,就快步走向后门。
高昂快速走出后门,在一个漂亮炼气九层女修的引领下,来到了后山山顶,进入了其中一个豪华洞府之中。
但他还未坐定,忽然就是脸色一僵,因为他的面前突然有光影闪动,出现一个人来。
他这次是真的吓了一大跳,连对方的脸都无暇去看,马上就急速后退,同时放出最强防御。
不过那人并没有对他做什么,非常温和的说道:“别怕,我绝对没有恶意。”
他这才稍稍定下心来,仔细看去,就发现那人一身普通散修素衣打扮,没有徽记,并不是真月宗或者赵家的人,乃是一个中年女子,容颜绝美,身姿曼妙,若非她宛如星辰一般明亮的双眸之边,刻着岁月从不留情的皱纹,没人能够看出她的年纪。
高昂看见此女,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没有心思细想,马上行了个晚辈礼,说道:“散修高昂,参见前辈。”
此女能够完全避开他的神识监视,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面前,至少是顶尖的元婴中期,必须要给予足够的尊敬。
那女子眼中满是焦急的期待之色,但还是不慌不忙,指了指对面的雕花白玉椅,示意高昂坐下后才缓缓的问道:“你刚才是不是问小林有没有听过曲桑城和问巫城?”
高昂当然不会否认,马上答道:“是!”又拿出那两张纸,递给了那女子。
那女子接过那两张纸,紧紧的盯着上面的字,双手竟然微微的颤抖起来。
好一会之后,那女子才又问道:“你才筑基,绝无可能飞越万妖深渊,也就绝无可能是从那两个城池过来的,但你怎么知道那两个城池的名字?你问它们又是为何?”
高昂没有马上回答,又细细的看了看那女子的容貌,忽然心中一个激灵,就唤出一个特别的棺椁,放到旁边的空地上。
那女子看见棺椁,身躯马上就颤抖了一下,脸色陡然变得煞白,根本不敢去揭开棺盖。
高昂看见如此,心中就有了定论,很难过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移开了棺盖。
那女子看见荣帝的尸身和自己的雕像静静的躺在棺椁之中,马上就大叫一声“郎君!”,然后扑倒在棺椁面前,嚎啕大哭,颤抖着双手,好久才敢轻轻地抚摸上荣帝的脸庞。
显然,那女子就是荣帝遗言之中提及的程蝶衣。
高昂退得远一些,静静的侯着,等程蝶衣勉强平复下来之后,才又走上前,将荣帝的戒指飘到程蝶衣的面前,说道:“荣帝,哦,不,宋前辈大部分的遗物都在里面了,其他一些应该无关紧要的东西,譬如武器、金银财宝和一些书籍,则留在了坤元大陆。”
然后,也不等程蝶衣发问,就详细将他和荣帝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了,隐瞒了他是穿越者的秘密。
程蝶衣认真听完,就走到高昂的面前,深深的鞠躬道:“多谢小友,如果不是小友如此仗义,我此生恐怕再无可能见到我师兄。”
继而自怜自艾的低声说道:“郎君,都怪我太任性,当初如果不是我无理取闹,胡乱发脾气,离开了你,也离开了师门,我们之间也不会天人永隔,都怪我……”
说着说着又凄然泪下,泣不成声。
高昂默默的看着郭蝶衣,有些心同感受,似乎从她每一滴痛苦的泪珠之中,都能够体会到她情之深,思之切,忍不住一番赞叹:这程蝶衣绝对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女子,用情如此之深!
许多男女之间的所谓深情,在事过境迁、物是人非之后,能维持三五年不变就已经非常了不起,而郭蝶衣对荣帝的感情经过了上千年,居然还深情如斯!
也不知道,等到几十上百年之后,我对袁妙莲、欧阳冰、云思月、云思雨、月羽兮和雨心蕊的感情还会不会和今天一样,依然深深的爱着她们,念着她们?
而她们呢?如果几十年,几百年见不到我,会不会也能够像程蝶衣一样一往情深?
几十年,几百年的岁月无情消磨之下,会不会让深情和思念都慢慢的消退和改变?
念及于此,他黯然的摇了摇头,他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去到鹿鸣城,何苦去想几十年几百年后的事情?
没有人能够牢牢把握得住自己的将来,更何况是变幻莫测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