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道:“那你干嘛苦着脸?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不,我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觉得我不干净了?我在被送去的路上就逃了啊!你是知道的,就算我有心让自己不干净,也没有机会吧?为什么不相信我了?”
“没有,我觉得自己很累……”
他最后这几句话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很硬,像一块块生铁砸在地上。他调动真气在体内倒流,逼出体内的酒气,补药显然也不再发挥作用了,可他激荡的心还是平静不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抱着你?为什么不像从前那样和我好好说话了?”
“我……没有……”
“你刚才的口气我都听出来了,你很讨厌我了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不值得你爱?我是那种下贱的人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
“难道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受了很重的伤,差一点就死掉,我为了救你,已经把我最重要的东西都给了你,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就只装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给别人?我只想骗他们,帮我就出我的父亲,后来我在去的路上,我听那些辽兵们提起张景胜,都叫他张大侠,又听闻他与辽国皇帝交往甚密,于是我就打消了那种念头,从车上跑了下来,一路拼杀,你知道我那时有多绝望吗?你现在对我这么冷淡,我倒恨自己当初多管闲事,不该救你,也许那样我也回不到现在,但那总比你现在把我当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当初救你,也是带着目的的?”
独孤焱淡淡长出了一口气,道:“没你想的那么糟,但你说对了,也许你不救我更好,那样,表妹就可能将我的尸体送回故里,好好的安葬。她一定不会像我一样不中用,最终把她的尸体都搞丢了……”
当独孤焱哽咽着把话说完时,红玉的心里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沉默,为什么不在像从前那样的温柔,以及他为什么会拒绝接受她的身体。也许,对一个本就毫无牵绊,没有得到过别人的爱的人来说,得到了哪怕是一点,都会很满足。
就像母爱父爱,独孤焱从不奢求母亲为他做什么,甚至他的母亲将他视为拯救自己家族江山的棋子,可他依旧原谅、包容、帮助,因为他从没有得到过那份纯净的母爱。
在他眼里,天下父母本该如此绝情、如此不负责任。
可爱情在他的脑海里不是这样子的,单小芳对他太过执着,宁死也不愿他为她流一滴泪,有一丝愧疚和伤感,为了成全他和红玉,她宁可遭禁自己,也不要他愧疚,他得到的太纯洁,所以就认为爱情本该如此,不允许有一丝瑕疵。
红玉终于忍不住流泪,哭诉道:“你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才不接受我的吗?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我也很喜欢你,我刚才说错了吗?我没有一点点责怪你,或是跟你发脾气的意思,我只是很着急,很着急……”说着又扑进他的怀里,这次她真的痛哭了起来,更抱得紧紧的,不叫他再有推开她的机会。
独孤焱忽然抄起桌上的酒壶,大喝了起来。这一次,他无法再克制……
春光一线,碧玉羞红,每个人都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他从此又多了一丝牵绊……
次日天光正好,红玉早早的起来收拾行囊。
独孤焱知道她每天起的都很早,但没想到她那么累,却还起的这么早。
等红玉收拾好了行囊,独孤焱也只刚刚穿好衣服。他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赶路?难道不想多休息一会儿吗?去孤雪峰也不着急。”
红玉垂泪道:“我要走了,不和你一路了。”
独孤焱闻言大惊,道:“为什么?你要去哪里?”
红玉道:“我要去就我的父亲,这回我已经将我最珍惜的东西都托付给了你,就算我救不出父亲,把自己也搭进去,也无所谓了。”
独孤焱一皱眉,那些无法推脱的麻烦,终于还是来了,他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去拼命,那样又和懦夫有什么区别?
一个自负而又好强的人,注定无法像韩信那样,忍受胯下之辱,就像项羽不会渡乌江,就像曹操青梅煮酒时不杀刘备那样。
就像他,绝不会为了活着而苟且。
独孤焱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再说,你知道你父亲他们被抓到哪里去了吗?”
红玉摇了摇头,道:“就算不知道,我也要想办法,去找去拼,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啊!再者说,这是我的事,我不能再牵连你了。”
独孤焱道:“你开什么玩笑?你不牵连我,他们也迟早会找上我,对于他们,要么降,要么战,只有这两条路。再说,我们都已经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一起去救你父亲吧!”
红玉破涕为笑,道:“事不宜迟,那咱们出发吧!”
独孤焱笑道:“出发,可是要去哪儿啊?咱们总不能满江湖的去喊人吧!张景胜他们处事那么小心谨慎,绝不会像柳正气那样,将你父亲他们放在明面上。”
红玉这时又显愁眉,道:“那他们会将我爹他们放哪里啊?你可一定、一定要帮我啊!”
独孤焱当然明白,也当然会帮她,笑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会回孤雪峰。”
红玉捉摸不透独孤焱用意,问道:“去孤雪峰干什么?那里有什么线索?”
独孤焱道:“线索倒是没有,但有一个可以预料天下事的怪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十二色已经找到了孤雪峰。但无论如何,和他们交手,都务必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他们证明交锋。”
红玉点了点头,道:“原来你一开始就……害得我昨天还……”说着脸上一红,又扑进他的怀里,娇羞起来。
离开客栈,二人一路向西南,奔着孤雪峰的方向,行了约有二十几里,忽见对面山路上有一队人马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