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法力古怪的特性,郑景玥一直都是知道的,毕竟两人当初也是交过手的。
只是这种古怪的特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即便是两人关系转变之后,王中也没有说起过,郑景玥也从来不会去问。
而且王中也从来不会在郑景玥面前去刻意展示,或者说表现什么,今天这还是头一次。
郑景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激流涌动。
修士结为道侣的不乏少数,但即便是感情再是深厚,真正能够做到彼此没有丝毫秘密,坦诚相见的,其实也并不多。
在这一点上,修士和凡人相比,没有多大的区别。
人,毕竟是有私心的物种!
修士就算自我吹嘘标榜的再厉害,但终究还是人,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一个现实。
郑景玥看得出来,王中身上肯定有许多秘密,但她从没指望过王中会将自己的一身秘密告诉自己,只要她能跟在他身边,其实就很好了。
但王中今天一反常态的举动,却让她骤然感觉到,两人的关系或许已经有了改变。
其实这种改变从那天晚上的重逢开始,她就隐约有所感觉,总觉得王中看她的目光,都多了一丝变化。
以前偶尔还会给人一种沉重的错觉,但现在却无比的自然。
只不过这种变化微乎其微,加上王中从来不会主动表露自己的情绪,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出现了变化,还是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改变。
晶体化的山壁在玄元真解面前,如同细沙一样簌簌而落,不多时,两人身前便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
有了缺口,郑景玥神识无阻,略微一探,才发现里头竟然不是实心的,而是充满着大大小小弯弯曲曲的无数缝隙与孔洞。
只不过这些孔洞之中,似乎还流转这一股淡淡的炎流气息,即便是以她现在的修为,神识一遭遇这些气息,念头竟然都有不稳的迹象。
而且孔洞一开,附近一些这样的气息,立刻便如同受到了吸引一般,朝着洞口淤积过来。
“快进来!”
王中唤了一声,先走了进去,郑景玥赶紧跟上。
一入洞口,王中转身便是在洞口之处伸手一抹,一道灰白屏障,便横亘在了洞口之处,法力涌动之下,没两下便形成了一片与周围山体没有多大区别的填充模样。
而在洞口被填充之际,最后的一抹余光之中,洞外刚才那些落下的粉末,已经被风吹散。
即便是有人来了这里,应该也不会发现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封闭洞口之后,郑景玥顿时感觉自身陷在了一股炎流气息之中。
之前在外界感应到的这股气息,此时近距离接触之下,却又发现不过是简单的一点热浪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正疑惑着,王中已经开口解释道:“这些残留的火焰气息,因为当年出自大能之手,所以还留有一丝对方的精神烙印,虽然已经没了破坏的力量,但对普通修士的神识感应,有很强的干扰作用。”
郑景玥闻言立刻反应了过来,修士在外,肯定都是神识开路,若是神识感应不到,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在这里了。
除非是有人产生了和他们一样的想法,或者是闲得无聊将这山打碎了,他们才会有暴露的可能,只是在这瀚海广袤地域之内,这样的几率应该低的很。
两人说着,便沿着大小不一的通道前行,说是通道,其实就是山体之中龟裂出来的裂缝孔洞而已,极不规则。
有些地方宽的有数丈,有的地方却只有毫厘之差,好在两人并不是真个要将整座山体都走完,只是找一个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就行。
没过多久,两人便遇到了一处相对平缓很多的凹陷空间,像一个小山洞一样,便选定此处,暂且闭关了。
这山体坚硬,又能避开寻常修士的神识感应,在这茫茫瀚海之中,倒也算的上是一个勉强不错的落脚点了。
总比两人纯粹依靠自身法力,在这沙子下面弄出个地方来要好的多。
至于沙海之上,两人要是弄出一番行迹来,那就太显眼了,瀚海之中,向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讲,遇到了匪类的话,闭关疗伤也就成了空谈了。
山洞之中,地面还有些不平,但在王中手一挥之后,这坚固的晶体,顿时如同被刀削过一般,平滑如镜。
然而布置妥当之后,王中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始调息疗伤,而是皱着眉头看着郑景玥,一言不发。
郑景玥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偏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王中闻言长叹了一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其实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郑景玥却无所谓的笑道:“我怎么了?我感觉我自己很好啊。”
王中闻言心中微微一痛,郑景玥如今的状态,与他之前的设想已经大相径庭。
原本他是想以银蛇内丹的修为来补充郑景玥的根基,以银蛇内丹上的妖念,锻炼她的神魂意念,基于此,那银蛇内丹甚至都被被磨灭了将近一半还多。
一切本该都应该是正常发展的,而且之前也确实没出什么问题,郑景玥的修为以及神魂,在一天天针对性的锻炼与修持之下,也逐渐好了起来。
只要再获得邱提子,夯实神魂根基,最后成就金丹,就只剩了金丹劫这一外力无法预测的关口了。
但一场豁命奔逃与厮杀,让郑景玥油尽灯枯之下,铤而走险,强行将已经吸收的力量,返本归元,返还成了银蛇内丹,然后激发出其中蕴藏的天性,化出妖蛇本貌,杀退强敌。
但已经吸收的内丹,想要完美的返本归元,而且还要能自如操控,又谈何容易。
而且银蛇内丹之中的妖族天性以及残念,其实早就被王中磨灭得差不多了,最后的一点残念,也早已经被炼化干净。
郑景玥自以为是的返本归元,所涉及的天性意识,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于她自己的意念。
不然在最后关头,这凭空反补出来的银蛇内丹,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能承接她的意识,凝聚新的身躯。
只是这以法术催动最后形成的躯体,虽然让她暂时免去了死劫,获得新生,甚至还让她的修为在银蛇本身的境界立意上,有了不小的进步。
但这具身体本身的根基,还是太过虚浮。
现在这种情况下,一般的天材地宝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除非能找到那种肉身炼体一类的极品神药,或许能补全他的根基。
但这种东西,别说是他们了,恐怕就连一般的元婴修士,都会抢着要,哪里是简简单单就能弄到的。
第二种方法,便是由另外一人,以自身血脉滋润补给,等同分享自身的血肉根基,来夯实对方的基础。
原本王中应该是最适合也最应该的人选,但奈何他所修行的是玄元真解,功法特性导致他的躯体已经没有了天地烙印,所以两者血脉之间,根本不可能有补益作用,反而甚至还会因为玄元真解的霸道特性,损害郑景玥如今的肉身。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条最难也是最简单,也是最危险的道路,那就是以天地之力来洗练肉身,利用天地之力,将肉身如同锻炼法宝一般,煅烧锤炼,形成新的完美胚胎,不仅可以让郑景玥的根基夯实,还能让她的肉身脱胎换骨。
但这条路的凶险,可以说是就连王中自己都不敢轻易尝试的,就更别说没有任何炼体经验的郑景玥了。
因为这种天地之力,目前只有一种可选,那就是天劫之力。
金丹天劫!
是的,郑景玥如今的状态,只要她愿意全神放开修为,其实已经可以引动金丹天劫,开始渡劫。
银蛇内丹本就是结丹境界,她先是炼化,接着又返本而出,然后最后甚至是新的内丹将她的意识所吞化。
几番轮回之下,如今她与这银蛇内丹已经是完全融为一体,而并不是谁将谁吸收的情况了。
这个时候的她,境界上来说,其实应该已经算是结丹修士。
只是她神魂本源烙印,尚未度过天劫,所以还不能圆满。
但以她现在的状况,引动天劫,无异于找死。
王中自己渡过金丹劫,也见别人渡过,甚至当日鹿金铃渡劫之时,他就在天劫范围之内。
郑景玥虽然也宝物众多,但与鹿金铃一比,就要相形见绌许多了,而且两者的根基缔造,也是天差地别,渡起天劫来,绝对要比鹿金铃难的多。
这个时候如果渡劫的话,即便是有半颗邱提子相助,王中估计她八成也活不下来,。
所以王中是又喜又悲,喜的是郑景玥总算有跨过天限的机会,但悲的是,换来这个机会之后,却是失了跨过天限的根基。
这世间,想要成就两全其美之事,果然是何其难也。
即便以王中上一世数百年的见识,这一段时间来苦思冥想,也没找到一个稳妥的法子。
但郑景玥寿元将近是事实,如果再一耽搁,恐怕时间上也要来不及了。
王中将自己的担忧,一点点的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郑景玥起初还听得有些心惊胆战,她虽然对自己现在的情况有所了解,但事实上,真正的缘由,她自己也不大清楚,有些稀里糊涂的,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碰到过类似的事情。
经过王中这么一番解释,她才算是彻底明了起来。
不过随着王中越说越细,将一切的推算可能都一一讲给她听,她反而不那么怕了,而是十分安静的看着他,心中一片平静。
在之前,即便是有什么事,王中也从来不会对她做出如此详尽的解释。
此刻的王中,倒给了她一股碎碎念的感觉,只觉得是无比的温馨与踏实。
至于什么危险,她反倒一切都不在乎。
过的去也好,过不去也好,只要自己生命一直到尽头之时,都能有人陪伴就足够了。
长短,其实自己不是太计较的!
末了,王中无奈长叹一声:“如果我当初没有转修玄元真解就好了!那样我便可以以自身血脉来供给你,花上十年的时间,配上一些灵丹妙药,绝对能稳固你这具肉身。”
郑景玥闻言眼神闪烁,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王中好奇道:“玄元真解?你的功法?”
这还是王中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功法,她大致猜到,也就是这门功法,才会导致王中的真元法力,有着那样特殊诡异的性质。
王中点了点头道:“嗯,全名应该叫《诸天玄元罡煞真解》,这是一门传承自上古修士的法门……”
想起自己这一路上的变化,王中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怅惘,将自己从赤阳宗的一切,都慢慢的说了出来。
唯独自己是重生之人,他最终还是没有告知,因为他不知道这会不会产生什么时空上的因果纠缠,将郑景玥也牵扯进来。
光线略显昏暗,但却又星星点点光怪陆离的山腹空间之中,郑景玥听完了王中的际遇,惊得差点合不拢嘴。
不说奇遇所得的上古功法,单就一个普通的底层弟子,竟然能从天盟境内走到这里,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而且那玄元真解之特性诡异,竟然比她原先想的还要更加霸道绝伦。
这门功法竟然是隔绝天地之外,已然类似于天地不容的邪道法门。
不过更让郑景玥惊讶的是,王中居然拒绝了赤阳宗这样一个七品宗门内元婴长老继承人的好意,义无反顾的从天盟出走了。
过了好半天,她才消化完王中所说的这些消息。
而她的心中,则是比之前充满着更多的温馨与甜蜜。
王中能够将自己的过往与她分享至此,说明两人已经是真正的一体。
而在那之前,虽然两人也是一体,但他有着不为她所知的过往,她虽然不介意,但总会觉得有些失落的。
又过了好一会,郑景玥才忽然略显埋怨的问道:“你也真是的,那个金铃仙子将话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你怎么还拒绝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