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步云暗暗盘算:“《济川时讯》是官方主办,肯定不会轻易报导普渡寺的黑手这件事的。《济川每日舆情》刚出茅庐,正是急于抢抓热点舆情吸引订阅的关键时刻,我要是找他帮忙,也许一拍即合呢!”
打定主意,就打听着来到《济川每日舆情》所在地,却是城郊一处比较荒凉的巷子里。
原来由于《济川每日舆情》刚刚开张,又严重的经费不足,所以连办公地点都租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了。
陈步云叩门入内,求见主笔。
那主笔名叫文谦,听说一个公门捕快来找自己,还以为自己哪篇报导惹恼了官府,招惹官司上身呢,先吃了一惊,心想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本来《济川每日舆情》就开张诸多不顺,没想到又稀里糊涂招惹了官府。
文谦心里七上八下,忙不迭的出来见陈步云。
两人寒暄一番,互相介绍了下,文谦听说陈步云乃是景阳府元阳县的捕快,这才放下心来,便问:“陈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有何事赐教?”
陈步云叹了口气说:“陈某无能,武功低微,但是偏偏还自不量力想要匡扶正义,结果屡屡碰壁,走投无路之下只有向文主笔求教。”一边说,一边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文谦听了,凭借着自己的职业嗅觉,瞬间从中嗅出了《济川每日舆情》迅速大卖的契机。又想普渡寺虽然在济川县影响很大,但是毕竟不是官府,自己招惹了他,他还能奈何得了我?相反只会让全县百姓认为我敢于仗义执言,敢啃硬骨头。
文谦便勃然作色,拍案而起说:“这帮秃驴,一个个道貌岸然,仗着佛门清净之地,全然不顾法纪公道,公然藏匿杀人凶犯,是可忍孰不可忍?陈兄年纪轻轻,竟然一腔正义,文某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匡扶正义岂能落后于人?”
陈步云抱拳感谢:“多谢文主笔仗义帮忙。”一边说,一边取出二十两银子来呈上。
文谦却正色说:“陈兄弟这是什么意思?文某愿意帮忙,不为别的,就为了替那无辜惨死的儿童讨回公道!不过这件事确实干系极大,一个分寸拿捏不好,就可能触怒官府,到时候少不得活动。”
陈步云道:“既然如此,那这二十两银子,文主笔权且收下,用于打点官府,对此事保持中立态度。”
文谦说道:“那文某就暂且收下了,若是用不到这笔银子,回头文某就退还给陈兄弟。”将银子装好,让陈步云先在侧间休息,自己伏案执笔写了起来。足足忙活了近半个时辰,这才完稿出炉,将陈步云叫了过来交给他看。
陈步云读了以后,连声称赞。
第二日一大早,《济川每日舆情》就在头版头条刊发了一篇题为《千年古刹竟成藏污纳垢之所谁之错》的文章。全文先言简意赅的介绍了周子正在元阳县当街残杀儿童后竟被普渡寺收留剃度出家这件事,然后从佛门清誉、济川县名誉层层拔高,最后上升到质疑整个佛界这种动辄收留恶人剃度出家后对于其之前罪过全部包庇的规矩是否合理上来,大声疾呼佛界亟需变革。
消息刊发后,立即引起了全城轰动。
当天上午巳时,陈步云与文谦正在商议接下来如何继续深入撰文,给普渡寺施加压力,却见普贤大师领着两名僧人来拜门求见。
普贤进门一看陈步云竟然在这里,先吃了一惊,确定此事背后是陈步云操控,心想看不出来这个公门捕快居然还会这一手,硬的不行居然玩邪的。
三人寒暄一番各自坐下,陈步云正想听普贤怎么说呢,哪知道普贤说话却支支吾吾,然后起身告辞了。
原来普贤来之前,普善方丈认为陈步云好歹也是公门捕快,不可能干出这样离谱的事情,这件事多半是文谦不知道从哪里侧面知道了,然后恶意炒作,于是让普贤大师拿着一百两银票来见文谦,央求文谦不再报导此事,就算是花钱免灾了。
但是普贤在发现陈步云也在这里以后,顿时意识到方丈的判断完全错误,这个时候一旦送钱,搞不好会被文谦他们拿这件事做文章,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普渡寺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于是临时决定离开。
文谦、陈步云将普贤送出门,普贤临走之际,想到就这样回去无论如何没法交代,于是问:“文主笔,陈施主,贫僧觉得这件事中间肯定有误会,咱们能不能和和气气妥善解决一下?要不你们先出个方案?”
陈步云冷冷说道:“不把周子正交出来,一切免谈。”
普贤见他如此执着,无奈之下只有离去。
第二天,《济川每日舆情》又推出一篇题为《普渡善人乎?普渡恶人乎》的文章,继续跟进报导此事。文章通过论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一固有真理,得出了善人进入佛门修行自然能够将佛法发扬光大拯救世人、但是恶人也都给收纳进佛门只会败坏佛门风气带坏整个佛界队伍这一结论。
此文刊发后,连济阳府都被惊动,把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
但是奇怪的是,普渡寺这一天却没有派遣任何人来,济川县衙也对这件事保持了异常的平静。
文谦见这件事被炒作起来,连带着自己的《济川每日舆情》的销量都跟着翻了好几翻,于是更加卖力报导此事。
第三日接着又刊发了一篇题为《佛门公地缘何成为徇私弄权之所》的文章,直截了当的指出了普善方丈由于与周子正有着多年私交,于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竟然全然不顾法纪公理以及整个普渡寺的声誉前途,竟然在周子正干出当街残杀儿童这样丧尽天良的恶行后,还给对方提供保护。同时,整个普渡寺的管理层,面对方丈的一意孤行,竟然没有半点监督遏制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