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镇大吼一声,手中亮银枪借旭日反光,闪耀出夺目银辉。王镇借此强光仍存之时,挥枪在郑平面前一抖,甚为刺目的银辉顿时无情地闪入郑平双目之中。
郑平立刻“啊呀”一声大叫,左手掩住双目,浑身抽搐,险些跌下马去,从面容便可看出他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王镇见计策生效,心中大喜,暗暗道:“兵不厌诈,你可不要怪我卑鄙。”当即趁机将全身气力运入双臂之中,疾速挥舞起手中亮银枪,连连突刺,每一击均瞄准郑平心口,肋间,小腹等致命部位,手法阴狠毒辣,毫不留情。只见枪影如风,银芒若雨,绵绵不绝,前赴后继,眼看郑平便要被刺成筛子,变故却在刹那间发生了。
郑平蓦地怒啸一声,声震四野,之前一直遮着双目的左手亦在瞬间向前倏地伸出,于银色枪雨之中准确地认定了亮银枪的位置,并将翻腾颤动不止的银枪徒手捉住!
王镇大骇,当即尽全力欲将亮银枪从郑平手中抽出,脱离掌控。却发现银枪如嵌入金刚石中一般,任凭他如何使力挣扎抽动,都不起丝毫作用,反而觉银枪被越握越紧。王镇甚至觉得下一刻,手中的亮银枪便会被郑平拧断攥碎,一股未知的恐惧感顿时充盈王镇的心,在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死神向他招摇的手。
一瞬,两瞬,如梭时光在此刻显得滞塞。郑平与王镇默默地凝视对方,未发生一丝声响。二人互相注视的目光仿佛无甚分别,但明察秋毫之人却能轻易地辨认出端倪。因为二人的眼神之中,一个闪烁着坚定,另一个却隐含着畏惧。
片刻有时便能决定一切,人却总是忽视刹那的功用,因此与无数机遇擦肩而过。希望乃由己所造,命运亦由己所择,若不能好生把握、珍惜便无异于自掘坟墓。
王镇无疑便是那不懂得把握命运之人,他不仅未能专注精神,从而寻找脱离危机之法,还在这种时刻产生出了焦虑与不安。他的举动无疑是为自己推开了通往冥界的大门。
一瞬间的分神与迟疑为郑平创造了最完美的反击机会,右手紫金刀从下至上斜劈而出,一道紫金寒芒冻结虚空。
紫金锐锋,斩生寒风,真空颤栗,犹似深冬。
王镇陡然感受到一股近乎将全身血液尽皆凝结的寒意,胸口瞬间多出了一道横贯双肋的伤口,殷红鲜血顿时喷洒而出,溅得郑平的盔甲都染满赤色。王镇随后从马上跌落,在地上抽搐了数下,便气绝身亡。其尸体之下立即形成一滩血泊,场景惨烈异常。
郑平遗憾地望了一眼地上王镇的尸首,轻声叹息道:“战场不同儿戏,放对手一条生路便等同于逼自己走上绝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王镇的战马自行奔回了大唐军中,此时郑平高声道:“哪位将军再上阵赐教?”狄翔眼见损了一名爱将,不由得怒火中烧,心道:“靖军将领实力不凡,看来唯有速战速决方是上策。”于是朗声回应道:“郑平将军武艺高超,让在下领教领教。”话音未落,连人带马已来至郑平面前,真可谓雷厉风行,无半点拖泥带水之感。
郑平正欲出言夸赞,不想狄翔竟立刻出手,方天画戟若金蛇出洞,动作迅疾、狠辣,径直刺向郑平心口,手法精准,竟不偏离半寸!
狄翔熟读大唐兵书,自然知晓先发制人的妙用。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此被奉为比武之时的至尊法则必有其道理所在。
郑平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身体急忙后仰,险险避过此致命一击,心中却不免后怕,暗忖这狄翔真乃心狠手辣之人。
狄翔成功占得先机后毫不松懈,趁势连连紧逼,手中方天画戟似活物一般运转自如,若巨蛇狂舞,千蛟出海。戟影重叠交错,动作天花乱坠,一招一式均直指要害,步步蕴藏杀机,仿佛不将郑平致于死地便不罢休。
郑平本就处于被动状态,因此身上破绽百出,虽凭借其超绝的身手能将狄翔连绵不断的凶狠攻势尽数避开,但仍颇为勉强,败下阵来恐怕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陷入此等危险境况,郑平心中暗道不妙,意识却清楚地告诫自己决不能分神,否则便相当于自行斩断生路。
“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响彻四野的鸣金之声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狄翔心神因骤响之音而泛起了波纹,念头一转,险些停下急促紧凑的攻势。狄翔忙平定心绪,欲将手上动作加紧,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挥舞画戟的速度已然缓慢许多。
“铛----”鸣金之声二响,狄翔的攻势在这一刹那终于显现出一丝凌乱。郑平捉住良机,挥动紫金刀成功荡开了刺向他面门的一戟后,拖刀转马,飞奔回至本阵。
狄翔此时终于明白自已被戏耍,心中极为不快,欲破口大骂但最终还是忍住,沉声道:“靖军的将领难道个个皆是临阵脱逃的角色?希望你们能派出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上阵与我较量,而不是驱使一些无名的喽啰。”
林秀生虽轻易听出狄翔言语中强烈的讽刺之意,但表情上却未流露出一丝波澜,反而面带微笑道:“阁下武学造诣果然炉火纯青,想必军中兵士亦是久经训练的精英,在下十分佩服。此役是在下败北了,我们来日再战!”说罢便率全军退回城中,随后命守卫兵速速关上了城门。
狄翔愣愣地望着紧闭的城门,心中五味杂陈,呆立于原地许久,方才摇了摇头,仰天长叹一声后率军返回营帐。
回到帅营后,狄翔将今日战况向明唯详细地禀报了一遍。明唯颔首道:“做得好。我觉得那靖军的主帅林秀生突然言败撤兵,便证明他此番只是为了试探我军将领之武力,并利用今日所见来安排下一步的对策。我们绝不能给予对方调整策略的时间,你如今先去休息,未时再去叫阵。”
未时,狄翔二次率军来至落雪城城门外之时,城墙之上却有了些许变化。只见城门正上方高高悬挂着一张牌匾,上书“免战”两个醒目大字。城墙上的守城卫兵与巡逻兵比上次多出了一倍有余,此刻皆呈极度警惕的状态。
狄翔凝望着那块免战牌,不觉哭笑不得,心中对林秀生的评价不由下降了甚多。不过他依然没有放弃向城墙上的卫兵高声叫阵,声音宏亮,掩耳可闻。可是如此呼喊了一顿饭的光景,却始终无任何人回应。狄翔终于感到疲累,嗓子也显得干涩沙哑,心道:“太子并未命令我等强行攻下城池,看来今日是徒劳一场。”看着城墙之上一个个像雕塑一般伫立的卫兵们,狄翔满腹牢骚说不出,无奈之下只得再度搬师回营。
明唯此次知晓军情后,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依你所言,若我没想错的话,林秀生那老狐狸应是正在酝酿着能一举击溃我军的阴谋,我们决不能令其得逞。况且军中粮草有限,不宜久战。如今唯一有用的办法便是激将。”
狄翔似懂非懂,疑道:“如何激将?”明唯正色道:“明日你去叫阵时,若仍无人回应,你可辱骂靖军与林老儿,骂得愈难听愈妙。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你这般诋毁他们,定能引蛇出洞,从而打乱其计划。”
狄翔面露敬佩之色,颔首道:“太子英明,明日若能激起靖军怒火,使其倾巢出动,则我狄翔定当不负众望,将敌一举歼灭!”
明唯微笑着提醒道:“你的实力我非常欣赏,可是靖国也绝不会缺乏精兵良将,你一个人率军挑战始终有些勉强,明日我会亲自领兵在落雪城门一里外埋伏,一旦靖军出城,我们便可以将其合力击破。”狄翔会意,退出了帅营开始为次日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