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邪听完胡冰所言,立刻摇头道:“不行,这样无疑是最危险的一个方法。如果这件事的确是他们所为,那便证明他们对你积怨极深,你若是独自前去,便是中了他们的圈套。为师绝不会允许你以身犯险。”
“师父,现在看来,这乃是唯一一个可行的办法。以我的修为,他们无论如何都难以伤害到我。求你答应弟子这个请求罢。”
胡冰的声音此时已经有一点哽咽,她的眼圈也微微发红,堆积已久的负面情绪,似乎随时都会爆发而出。
朱邪当然清楚胡冰现在的实力,也明白她如今无比急切的心情。小梅是胡冰自入门以来唯一一个交心之人,亲密程度与真正的亲人也没有任何区别,胡冰绝对无法忍受自己的爱徒受到哪怕半点伤害。
“我可以派两个人跟着你去和他们交涉,这样便可以保障你的安全,你看可不可以?”
朱邪出于关心的建议,却被胡冰立即拒绝。
“绝对不行,师父,我方才说过现在切忌打草惊蛇,带人过去无疑就是表明师父已经知晓他们便是罪魁祸首,这样很容易令对方情绪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唉,冰儿,你说得的确有道理,但我还是担心你的安危。你的师姐现在下落不明,若是连你也有个三长两短,那师父我...”
说到这里,又再度勾起了朱邪悲痛的回忆,讲着讲着,他便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师父...”
胡冰见到朱邪的情绪波动很大,也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担忧,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
这种悲伤而压抑的气氛维持了片刻后,还是朱邪率先开口。
“冰儿,是师父顾虑太多了,你的判断没有问题,也许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救出小梅,我无法拒绝这个请求,你去罢。”
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奈。
胡冰见朱邪同意了自己的请求,但心中依然能感觉到一丝酸楚。
她知道独自前去与那些弟子会面的危险性,如果掳走小梅之人的确是他们,那事态很容易便会发展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师父心中的这些顾虑与担忧,她自己又何尝没有。毕竟这世上没有人会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但朱梅与她的关系,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师徒二字来加以形容。二人一起经历的这接近六十年的光阴,使她们的心灵紧紧连接在了一起,像是最为亲密的姐妹。即便是短暂分开,都会感到依依不舍,更不要说是令其中一方受到伤害。
胡冰下定决心,无论自己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必须要将小梅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
第二日凌晨丑时,胡冰意料之中的事态果然发生在眼前。一道人影自她房间门前闪过,并在大门之上留下了一张纸条。
从这一瞬间开始,胡冰便已确信,朱梅的确是落在了那些仇视自己的弟子手上,情况
正逐渐向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着。
胡冰走出房间,撕下了门上的纸条,上面用朱砂写下了六个赤色大字。
“辰时,碧穹峰顶。”
碧穹峰附近正是朱梅失踪的地方,这样明显的隐喻,已将他们的意图暴露无遗。胡冰知道,如果自己在规定的时间内无法抵达碧穹峰顶,也许她最钟爱的弟子便会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现实的残酷令胡冰不敢冒任何风险,从她做出“服从”对方安排的这一个决定之时,她的命运便已开始被他人掌握在手中。
于是这一天的辰时,胡冰守约来到了碧穹峰顶,片刻之后另一个人也如约而至。
胡冰悄然伫立,面色冷漠。
而在胡冰的对面,则是她一直以来难以忘记的一名同门师兄。
从她刚入门不久时,此人便频繁用恶语来侮辱她,自那之后,各种或轻或重的骚扰更是层出不穷。这五百多年来,此人就像是索命的恶鬼一般,令胡冰不得安宁。
这位师兄身高七尺,面貌也算不得丑陋,毕竟白狐一族之人,很少有相貌不堪入目之人。但此人仪态轻浮,神情猥琐,只看一眼,便能令人发现他绝非善类。
他见到前来赴约的胡冰竟然一言不发,不禁微微一笑,说道:“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把你唤出来罢?”
胡冰冷哼了一声,并未直接回答他的提问,而是反过来问道:“朱梅是不是被你们这群人掳走的?”
胡冰此刻的声音犹如北俱芦洲万年不化的冰川,寒冷而又死板。
“这还用问吗?不是我们,你认为还能有谁?”
他答得云淡风轻,似乎绑架朱梅这件事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对了,我还没有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你。本人名作朱仁,这样一来胡冰师妹以后便不必一味地去用一个你字了。”
听到朱仁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胡冰随即问道:“难道你便不怕我将这个名字告知当今掌门,赐你重罪吗?”
朱仁果断地摇了摇头,胸有成竹地说道:“我一直没有停止过对你的监视,你与朱梅之间的感情,我清楚得很。你一定知道将我的名号报告给朱邪会导致的下场,即便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一定不会用徒弟的性命做赌注。”
胡冰见到朱仁毫不怀疑自己会将这件事情告知朱邪,心中反而稍微放松了一些,顺着朱仁的话锋接道:“你对我确实颇为了解,但不知你为何三番五次的来找我的麻烦。我自诩从未做过任何侵害同门利益的勾当,还请你告诉我背后的原因所在。”
“哈哈哈...”
朱仁听闻此言,不由得仰天长笑,仿佛觉得胡冰刚才讲了一个笑话。
“什么聪慧第一,悟性第一也都不过如此,竟连自己为何被欺辱都不知道。既然不是因为利益的冲突,那剩下的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朱仁面上的表情
渐渐变得狰狞,表达着自心底溢出的嫌弃与厌恶。
“不过是无比低贱的胡氏族人,却可以被朱邪所青睐,成为他的嫡传弟子。胡冰,你能有今日的修为,是因为你抢占了本属于我们的资源。相信不久之后,你便会被封为长老,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等到朱邪退位,你便有可能继任成为下一代掌门,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将所有朱氏族人踩在脚下,到了那时,我们只能任你蹂躏。一旦令小人得志,整个崇灵教都要遭殃。与其届时再予以反抗,还不如现在便将隐患扼杀。胡氏族人绝对没有资格做崇灵教的弟子,仅此而已。”
胡冰听罢怒火攻心,差一点便要发作,但最终还是成功按耐了下来。
“那你待如何?”
“自然是将你从崇灵教赶将出去。”
看着朱仁令人作呕的嘴脸,胡冰的双目之中透出了一线冰冷的杀机。虽然胡冰立时便将那道满含杀意的目光收了回去,但朱仁还是看出了她表情上的变化。
朱仁放肆地笑道:“你用不着遮掩,我已经感觉到了。你现在是不是非常想将我置于死地?尽管来,我都不会反抗,就让你将我杀了。只不过当我死了之后,你那宝贝徒弟的性命自然也很难保住了。”
胡冰自然知道朱仁所言非虚,不然她也不会表现得如此隐忍而收敛。
“将朱梅放了,当我看到她重新获得自由后,我便会主动离开崇灵教,返回家乡,今后永不再回来,这样算是符合你的要求了罢。”
事到如今,胡冰发现自己只能无奈地做出妥协,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离开崇灵教?你觉得这类把戏可以骗到谁?只要我将朱梅放出来,你一定会立即翻脸,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尽数告诉掌门,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朱仁此刻看向胡冰的眼神如同在面对一个痴傻之人。
“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发誓...”
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被朱仁打断。
“不必说废话了,你的师父是不会无故放你离开的。”
“那你们想要怎样?不妨直说出来,只要能保住朱梅的性命,什么样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不违反道义便是了。”
胡冰已经被朱仁说得有些不耐烦,语气异常急促,希望能立刻听到对方的要求。
朱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险的笑容,缓缓说道:“很简单,你只需要在不施展任何抵御的情况下,让我们尽情殴打一番便好。如果你撑了过去,那我们自然会将朱梅放了,并且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来骚扰你。若是不幸将你殴打致死,我们也解了气,届时自然也会将朱梅放了。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吃亏,你说对不对?”
胡冰不屑地冷笑了两声,道:“你们只要将我打死,一样可以伤害朱梅。你们这群人的天性我已经看透,不要妄图引我步入你们设下的陷阱,我不会随便相信你们说的任何一句话,奉劝你们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