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失子嗣,再丧夫君,接连的变故令褚氏备受打击。时年她刚过四十,脸上已经现出老态。
司马问之看到后,心绪止不住地翻涌。随后竭力平复,稳住险些被破去的隐身术法。
褚氏没有察觉自己正被别人看着,举止仍旧如同往常。一举一动间,尽是往日模样,一如司马问之记忆深处那样。
虽然被幽禁在此地,从褚氏举动中,司马问之已知晓这几年来,阿母早已习惯这里的生活。
因此,此前想要现身相认念头逐渐被他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再相认,他想要维持褚氏往常日子,
不到一炷香工夫过后,司马问之擦去眼角泪痕,开始掐动手诀。
不愿现身相认,不代表不做什么。手诀停止以后,他开始施展术法。
他要做的,是查探褚氏身体。
若是直接渡灵查看,耗时虽然较短,但是褚氏会有感觉。司马问之要做的会更耗时间,但是不会被察觉。
直到隐身术法快要自行破去时,他才得到结果。阿母接连受到打击以后,虽然有平日里的蕴养,但此时心脉也已受到损伤,剩余阳寿已不足三年。
不想接触,已无可能。
上手搭脉,这样的事情司马问之已做过多次,但这次右手变得有些颤抖。他强行稳住心神,延出一缕灵气护住褚氏心脉。
“什么人?”刚刚渡灵就被褚氏察觉,见周围没有他人身影,惊惧之下她失声喊出。
司马问之听到褚氏喊声,周身一震。随即快速回手,躲到屋门处。
听到声音后,有婢女前来查看。司马问之趁着开门的时机闪身出去,疾行几步跃墙而出。落地瞬间,隐身术法失去效用。
随后他再次疾行数步,寻到一处街角无人处后以掌击打地面,数次过后才渐渐停下。
又过了片刻,他从街角走出,开始向城中东北走去。之前他打探到的消息,司马茂英的居所正在这个方位。
虽然是母女,宋室幽禁二人时却分在城中最远两个方位,可见宋帝用心。司马问之知晓缘由,行走时默默攥着拳头。
数步以后,他渐渐平复心绪。家仇国恨可以从长计议,但眼前有一事需要快些决断。
隐身术法不可长久,并且施展以后,需要半个对时才可再次施展。此时他需要抉择是等到明日再去,还是去了以后直接相认。
再三抉择,路程过半后,司马问之心中有了计较。此事采用折中做法,今日见过皇姐一面以后不会相认,趁她发觉前离去。
有了决断以后,他心中变得舒畅。随后挑选无人的街道开始疾行,没有过多久到达司马茂英幽禁住处。如他预料的一样,王府正门处也有数人把守。
依照之前做法,司马问之转到侧墙,开始提气翻越。灵气提起的一刻,她又快速收起灵气向来路回返。几息以后,不见身影。
司马问之收回灵气时,南丰王府另一侧,一辆车驾停了下来。不久从车舆内走出两人,是一个道人和一个宫人。
“道长,出了什么事?”宫人开口发问。
他奉皇命去城外十里迎接道人,带他去往皇城。此时已经快到皇城,见此人下车以后掐动手诀,不知发生什么事。
“无事。”道人施展术法以后淡淡回应。
“明明察觉有人调灵,怎么又失去踪迹。”随后他回到车舆,回返时口中嘀咕。
收回灵气后,直到跑过数条街道,确认无人跟随时司马问之才止住脚步。
刚刚调灵伊始,他就察觉到不远处有同道中人。不知对方来的目的,只能撤去灵气快速逃离。
这件事事发突然,司马问之急于离开,没有仔细斟酌。此刻回头去想,缘由想到多个。
早市上向别人询问时,他虽然没有察觉异常,但有可能那时就被人盯上。或者是在零陵王府中露出破绽,被人一路跟随,在南丰王府才有动作。
但这两个缘由,都不可靠。
若是早就被人盯上,不论是早市还是褚氏那里,在他到达司马英茂幽居之前,对方早应做好准备。
因此在他调灵时,对方即便来不及出手,也会一路追随,不会出现无人追踪的事情。
由此来看,对方大多只是恰好路过。又恰好在感知到他调灵以后,仓促做出反应。
不过无论哪种缘由,短期之内,南丰王府不能再去。
午时前后,司马问之赶回郡守府。还没有进门,看到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仆人们进进出出,正在搬运一些物品。
他不知是为什么人准备的,也不关心此事,绕过仆人以后向院内走去。
“你可算回来了,今日找你许久,一直不见你的身影。”走了十几步,迎面走来一人,看见他后开口招呼。
“建之兄有什么急事?”司马问之看清来人,是王车白。他前几日刚刚被升为中郎将,此时正意气风发。
“也无大事,只是告别。”车白听后回应。
“只是暂别些时日,过些天还要回来。”随后见司马问之脸上现出疑惑,他再次开口解释。
左中郎将统领皇城部分守卫,平日执勤时需在皇城驻扎。王车白此次履职以后,无法再向以前任太子幕僚时那样,每日都能返回府中。
但也不是一去不回。
朝中的中郎将官,还有五官中郎将与右中郎将互为应援,也互为牵制。每隔几日,中郎将官会被准许回到自己府中歇息。
“既然可以择机回返府中,为什么还要带去这么多东西。”司马问之听后开口发问,说话时看向门外马车。
“家父交代的,这些都是带给朝中同僚回礼。”车白开口解释。
人老成精,王元明深谙在朝为官之道。王车白年少得志,少不了被人看中,同样少不了被人嫉恨。
回礼可以表示心意,建立同盟,也可以堵住一些人口舌。若是收下礼品,自然不好再开口诽谤,至少可以令此人保持中立。
二人谈话时,门外有人上前禀报,告知诸事已经准备妥当。
“若是有事,如何寻你?”司马问之见车白即将离去,连忙开口发问。
“可到皇城西门偏门那里,向守卫报我姓字,有人会找我通报。”王车白开口告知,话音落下时跟随禀报那人向门外走去。
走了十几步后,他又急匆匆折回。伸手将腰间玉佩拽下,放到司马问之手中。
“若是急事,可将此物交与通报守卫。”
随后,再次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