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宗弟子终于大彻大悟,十余柄飞剑一齐奔着沧马的后心射了过来。
飞剑说到底还是要比马跑得快一些。
可这不正是沧马想要的结果吗?
八方战出鞘,一声长鸣,它似乎早就按捺不住了!
硬接飞剑,可不是谁都敢做的,何况他此时正坐在颠簸的马背上,重心不稳。
但沧马毕竟不是寻常人,八方战也不是寻常剑!
首当其冲的这柄飞剑极速逼近,剑身周围附着着一股淡黄色的剑气光芒。三段玄黄剑气,这柄飞剑的主人修为最高,所以这柄剑才能第一个追上沧马。
八方战还未接触到飞剑剑尖,沧马就能感受的那股力道不小的剑气压迫。飞剑的冲击力的确可以瞬间粉碎寻常的刀剑,所以正常情况下是绝对没有人能够硬接住飞剑攻击。
这一点沧马是认可的,因为他吃过这样的亏,十年前他的金丹就是被飞剑击碎的。
不过那个人的功力却不是眼前这几个年轻弟子能够相比的,那个人的存在是修真界的一座高山,沧马也正是为了翻过这座高山而来。
话不多说,剑来了!
“叮——铃铃铃”
剑尖相接,一阵清脆的急响。
八方战上下翻飞,剑招之快肉眼难辨。
每次触及飞剑,便急速回弹,从不硬拼力量,只是利用剑身的灵巧性不断蚕食着飞剑上所携带的千钧之力。
八方战就如同一条灵敏的毒蛇,环绕笼罩在飞剑之外,使飞剑的力量无处施展,然后在最紧张的时刻吐出“蛇信”。
剑尖每次点在飞剑上,其剑气都消解不少。但这还是不够,并不能彻底瓦解飞剑的攻势。
其实沧马大可不必用如此麻烦的方式破解此剑,譬如当日飞剑问道时,他可以用更极端粗暴的方式对付十余把飞剑。
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为了了解飞剑,然后找到飞剑的弱点。
要想破解一种剑招,就必须彻底了解,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而沧马坚信,只要是剑招就一定会有破绽,飞剑再厉害,也只是剑招的一种,他一定能找到其中的破绽!
现在的对手实力不强,所以对沧马来说这正是一个研究飞剑攻击的好机会。
似乎是无懈可击,沧马心中忍不住暗叹,“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剑宗。”
他额角冷汗频出,手臂也酸痛起来,还这么硬顶恐怕撑不了多久。
飞剑就悬在他身前尺许,他只能依靠高频率的快速击剑才能阻碍住飞剑的攻势。他的确老了,一口真气提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但他却不能放弃,一想到自己的妻子此刻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自己的儿子成为了别人的儿子。
他的内心就再次燃烧起来!
他的目光比先前更加锐利,死死盯着飞剑,似乎要把这柄剑看穿不可!
可他的心脏却跳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吃力,他的手上的剑也越来越沉!
但他心中想的却是,“我不能输,我沧马,不可能输!”
这是一个起点,对于沧马来说,是一条射线开始的地方,只要抓住这个点,他才能有可能继续一路向前。
所以他必须咬牙坚持着,拼上老命,亦在所不惜!
“嘶——”
八方战从飞剑剑尖划向剑尾,一条笔直的刻痕出现在飞剑剑身。
八方战剑尖本身也在磨损。
他疯了,飞剑一点点朝他的咽喉逼近,可他却还在试探,试探飞剑的弱点。
如果飞剑没有弱点,如果飞剑当真无懈可击,那他此番必死!
他竟孤注一掷的赌了!
生与死的赌局,只在他自己心中,没有人会在意,没有人会了解。
所以他如果就这么死的,将会毫无价值,只会沦落为天剑宗弟子们口中的笑柄,只会成为霸天寨众兄弟们心中永远的遗憾!
可他非要这么做不可!
因为他是沧马!
八方战剑已经划过飞剑一半的长度,沧马自身也被剑气所伤,他的胸前出现一道长有六寸,极细密、但也极深刻的伤口。
痛,让他更清醒,也让他离死亡更接近!
八方战划到飞剑至剑尾三寸之处,沧马也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将要完结,看来飞剑真的无懈可击。
也就在这个时候,手上的力道突然消散,剑气的压迫也荡然无存。
原来,飞剑的罩门就在剑尾三寸之处,只要有外力打上去,剑气就会瞬间溃散。
“好!”
他只说了一个好字,一切都了然于胸。
他脸上没有欣喜,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中却突然闪过了一丝温柔的亮光。
他脸上那些细小的皱纹终于舒展开了,这些皱纹只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才会出现,每一条皱纹里都隐藏着一个秘密。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没人能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秘密。
沧马提剑猛击,一把将断了气的飞剑甩出七八丈远。
趁此机会,长抒了一口浊气,现在他的手也不酸了,伤也不痛了,浑身又重新充满了力量。
“没想到,此人竟能硬接下我这一剑!”
那名率先发难的天剑宗弟子心中一顿,显然因为剑气被破受到了不小的反噬,“不过,他接我这一剑如此吃力,想必已经元气大伤,第二剑他是无论如何都接不下的。”
他心中的念头还没消,便听得“砰、砰、砰”三声脆响。
三柄飞剑接连被沧马手中的八方战击飞,横插在山路之上“嗡嗡”乱颤。
“他、他究竟怎么做到的!”
这对于沧马来说实在太简单不过,对付第一柄飞剑之所以艰难,是因为他以一己之力卸掉了飞剑上的所有剑气。但是对于之后的三柄飞剑,沧马却没必要这么做了,他只需要借力打力,改变飞剑的攻击轨迹,将其击落即可。
“好俊俏的剑招!”
“我的飞剑打在他的剑上就如同石沉大海,有力也使不出来。”
“你看清了那个人的剑了吗?他的剑会动!”
“不错,他不光剑法巧妙,就连这把剑的设计也十分精妙,我还从未见过世上有这样的剑!”
“他的剑就像蛇一样灵巧,能将我们的飞剑牢牢缠住,而飞剑一旦被缠住就再也不能摆脱他的控制。”
“他是个高手!”
“没错,他的确是个高手。”
……
守关弟子议论纷纷,而此时的沧马也已经渐行渐远,他距离通关也愈发的近了。
能够如此轻松的连闯十六关,开宗立派以来也恐怕只有沧马一人了。
起先还有人质问他为何骑马上山,但经过交手之后,大家似乎也都忽略了这件事。每个人都目送着沧马的背影,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男人将成为他们的同门师兄。
沧马已经能够眺望到焚香殿的屋脊,估摸着再有半里路就能到大殿前焚一柱香了。
“看来刚才那一关应该就是最后一关了。”沧马心中盘算道,他也没细想自己一共闯了几关,反正过一关是一关。
“吁——”沧马突然勒住缰绳。
他定眼打量着前方拦住去路的两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这孩子他认得,他儿子,萧天驹。
这女人他却不认得。
不过,这女人容貌倒是极为俏丽。
一身白衣赛雪,可她的肌肤却比那衣裳还要白上几分,那副五官当真生的精致,柳眉如勾,眼波如涟,纯红齿白,仙女都不见得能生成这副好容颜。
可是,她的那张脸蛋却尤其的冷漠,那双眸子也尤其的傲慢。似乎连看沧马一眼都嫌脏了自己的眼睛。
“姑姑。”萧天驹扯着女人的衣袖道:“就是这个人昨天打了我,你今日可千万不要放了他。”
这女人宠溺地拍着萧天驹的小脑袋道:“放心吧,今儿个有姑姑替你撑腰。”当她再将目光从萧天驹转移到沧马身上之后,立时又恢复了之前的肃杀之气。
“啧……”沧马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又咂了咂嘴巴。
如果这要是最后一关的话……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女人,他担心的自然是自己的儿子。
做儿子的非要和老子过不去,昨天已经揍了他一顿,今儿个难不成还要再揍他一顿?
若以后父子相认,他要为了今儿这事不肯认我,那到底该如何是好。
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这事也全然不能怪儿子,毕竟他又不认得我,何况出生前的那些事他也未曾知晓。所以我要是揍他,那也全然说不过去。可这儿子偏偏要拦着他爹,不让他爹过关,这不让人头疼嘛!
但其实,比萧天驹更难对付的是这个女人。她的名字叫萧青璇,天剑宗掌门萧远鹤的掌上明珠,宗主萧乘风的亲妹妹。
要数天剑宗的混世魔王,论完她萧青璇才能轮的到萧天驹。别看她张得文文静静,可真要发起脾气,整个天剑宗没一人能降得住她,要不怎么都二十六岁了还嫁不出去,实在是没人敢娶,她忒泼辣。
说这个萧天驹性格顽劣,那一多半都得是被这个姑姑惯的,另外一小半则是被这个姑姑耳濡目染的。
所以和这个萧青璇比起来,即使萧天驹再淘,他爷爷和爹爹也都夸他是乖宝宝。
“姑姑,你今天能把他给打得满地找牙吗?”萧天驹牵着姑姑的手,指着他亲爹沧马道。
萧青璇笑着道:“哟,没想到我们驹儿现在都会用成语了。”
“前几日刚学的,可是我还没见过满地找牙是什么样子。”
“那行,今天姑姑就叫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作满地找牙!”